除了程一那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糖醋小排外，其他三道菜不约而同的带了一股糊焦味儿。

汤和米饭味道还算可以。

云深看着程一夹了一大筷子茄子塞嘴里,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压住了她准备再一次夹菜的筷子：“别吃了。”

“怎么？”

“不太好吃。”云深表情讪讪的。

“好歹你第一次下厨,我得给你个面子。”

“不用，万一吃坏肚子。”

“没事,就稍稍糊了点儿,味儿还成。”

尽管程一在安慰他,云深还是不能忍受自己今天的发挥失常。

可能是表现欲太强了，前两天炒菜也没见糊。

他面上有点失落。

程一放下筷子,揪着他衣领就把他拉过来亲了口：“第一次给我做饭呢，挺厉害了。”

虽然饭做的不是很完美,但这个额外奖励还是很不错的。

云深给哄着心花怒放,终于抿唇笑了笑。

两人分着把四菜一汤吃了，有三分之二进了云深的肚子。

自己做饭,就算糊了也是香的。

吃过饭,云深把程一给送了出去。

……

翌日,云深早早起来把东西给收拾好。

程一下午过来,云深把钥匙压外面的鞋垫上，给他二叔打了个电话。

不久后，男人将过来把这间公寓收回去。

云深拎了行李箱牵着程一下了台阶。

回头看。

有点不舍。

他在这个地方待了有两年,这间公寓里,有太多他和程一的回忆。

他们的故事，始于程一第一次走进这间公寓，救下高烧的他。

在这里,她教会了他热水，做饭，学习。

在这里，她一步一步将他从黑暗的边缘拉回。

哭过，笑过，绝望过，努力过。

而现在，这段过往要结束了。

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

从明天起，他的人生将开始新的征程。

和程一一起。

未来值得期待。

半晌，云深收回视线，对程一说：“走吧。”

程一点头。

前方，是午后明媚的阳光。

身后，那颗枣树在夏日里来的茂密繁盛。

身侧，是十指相扣的彼此。

……

孝育补习班的气氛比起高三来更甚。

在这里的人，都是失败过一一次的人。

对他们来说，一分一秒的时间更为珍贵。

没有人再承受的起第二次的失败。

从进班正式上课开始，所有人就进入了一种备战状态，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班主任按着身高安排了座位，程一和云深没能做同桌。

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为了同一个梦想而奋斗。

每天最大的安慰就是学累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对方一眼，揉揉酸痛的脖颈再一头扎进题海里。

除去学习，还有每个周末的打工。

酒吧经理人很好，也大方，云深一个月去八天，能领到一千五的工资。

这一千五除去他和程一一千的生活费，还能攒下五百。

一千里，他花四百给程一六百，他宁愿自己少吃点，也没亏待程一半点。

每天三餐饭总有一餐有荤菜，早餐加鸡蛋晚餐加牛奶。

学习很累，程一却给他养着半点没瘦。

男人吃点苦没什么，但他不能苦了程一。

时间过得飞快，还没察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学期就已经结束了。

程一后来忆起这半年，只记得闷热的教室脸侧的汗水和永远做不完的题。

数不清有过多少个不眠的挑灯夜读的夜，也数不清看过多少个晨光熹微带着鱼肚白的天际，唯一记得的，是凌晨夜里那句温柔的晚安。

那是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

这一年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期末考的成绩出来了。

程一的成绩好像又回到了高三巅峰时期，以689的分数考到了班级第一。

云深依旧是走的体育路，成绩比不过他们这些专一门的，但在体育生里算得上是高分。

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领到成堆的作业之后，他们迎来了短暂的寒假。

此时距离春节已经只余下十来天。

云深没地方去，程一把他领回了家里。

老太太没说什么，这半年，云深和程一复读，云深没让家里掏一分钱。

程一给养的脸都胖了圈，云深却下巴都尖了。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稚嫩的肩膀也能担起一个家了。

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当晚，老太太做了满满一桌菜，给云深的碗里堆的跟小山似得。

他们老程家的人心善，云深日子过得苦，她眼看着心疼。

边夹菜边跟云深说：“多吃点，看瘦的。”

云深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拥有这样的关心。

这个家不是他真正的家，却是给了他家的温暖的地方。

云深吃着家常菜，听着老太太唠唠叨叨，感觉鼻子里一股一股的酸意涌上来。

真好。

这样的日子，才像是人过的日子。

吃过晚饭，他帮着程一一块儿洗了碗，三人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演的是各家的家长里短，琐碎而真实。

头顶的灯光暖黄一片，这样悠闲安然的时光，是他从前所不曾感受过的。

他看着程一带着浅笑的侧脸，在老太太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拉住了她的手。

程一和他对视一眼，眨了下眼睛，把两人的手又往身后藏了藏。

云深揉捏着她的手指，盯着电视屏幕，眼角眉梢蔓延出清浅的笑。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转眼，时间就不早了。

该睡觉了。

对于一个只有两间房间且沙发短小的平房来说，云深要睡哪里，是个难题。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地铺。

临近年底，天气回温不少，床铺下铺层电热毯，也不会冷。

重点是，地铺应该打在哪里。

云深和程一对视一眼，扭头看向老太太：“奶奶，要不然，我在程一房间里打地铺？”

老太太在两人面上来回打了几个转，定格在云深身上，目光清亮的很，还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笑意：“小云，你到我房间睡。”

“......”老太太可以说是很机智了。

云深和程一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

云深跟程一悄悄说过晚安，跟在老太太身后回房间。

老太太从衣柜里给他找出一套床垫被子枕头。

打开电热毯，给被子里捂的暖烘烘的。

老太太递了杯水给云深：“睡这个容易上火，你多喝点水。”

“诶，奶奶。”

云深乖巧无比的喝完水。

老太太已经在盖着被子躺好了。

云深喝完水，也躺进了已经暖好的被子了。

不大能睡得着。

云深没有跟长辈睡一个房间的经历，况且，程一还在隔壁睡着。

他暗搓搓的躺在被子里，瞪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些时候，床上似乎传来的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老太太睡着了。

云深悄悄摸过手机，想着在微信上叫叫程一，看她睡着没。

手机刚摸出来，“睡了么”三个字都没打完，床上忽然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小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冲动，你要记好了，可不能欺负我们家一一。”

年轻人冲动......不要欺负......

云深听的老脸一红，手一哆嗦，手机就砸脸上了，砸的老疼。

他不敢出声，用力揉了两下脸，应了声：“记住了。”

老太太满意的“嗯”了声。

经这么一打岔，再有些什么心思，也不敢了。

云深乖乖的收了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

一住就是好些天，一眨眼的时间，年底了。

云深对春节没有太大的感触，从前在云家，从来不过春节，于云家而言，春节是痛苦的象征。

但今年，不一样了。

年二十八，家里收拾差不多了，学习也暂时告一段落。

走到街上，四处都是张灯结彩，漂亮的花灯装点了整个城市，连树枝上都是炫目的霓虹。

一眼看过去，喜庆又洋气。

年的气氛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但却又莫名令人兴奋。

尤其是程一挽着他胳膊逛街置办年货，看着那些对联鞭炮什么的，莫名就被感染了一种喜气。

他们逛了整整一天。

他给程一看了一身衣服，给老太太也看了一身，到自己的时候，舍不得了。

攒下的钱，是明年上学的生活费。

穿他自己身上，不大舍得。

站在服装店门口，他停下脚步：“程一，我衣服多，今年不买了。”

从前这种普通的店面，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如今，却连进去的勇气都没了。

自己赚了钱，才知道每一分钱都来的有多难。

程一上下扫了他一眼，他浑身的名牌，随便一件都比这家店里的要贵，但旧了。

祖辈上有留下来的规矩，过年得翻新，新年新气象。

不求有多好，就求个彩头。

而且，没必要节省成这个样子。

想要的，以后都会有。

程一拉着他走进去：“买件，要不老太太该不开心了。”

云深迟疑了一下，迈步跟在程一身后走了进去。

别拂了老太太的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一章日常，每天都有一种即将要完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