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不醉不休
作者:沉默如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81

腊月二十七那天,伏虎山,空阔的练武场在断层山上的一个平坡上,四周砌着长条青石,一个大号的石锁摆放着,周围站满了梅花门的弟子,中间一个人顶梁门缠住一条丝绸,上面绣着一朵淡墨梅花,见他蹲裆运气多时,弟子取来了一根铁棍,长约一丈,插进了石锁的孔中,然后找来大铜锤,几下夯实。.这位青年缓缓去掉棉衣,只穿着一件土布单衣,他一手抄起铁棍,大吼一声,好比平地一声炸雷,棍子一端嵌有石锁,石锁慢慢抬起,几十号的弟子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年轻人手臂渐渐往上抬,直至与肩膀持平,经过短时间的缄默,弟子们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好,好一个敬德钓鱼!

敬德钓鱼是中原一带流传很久的硬功夫,当然钓的不是鱼,而是通过一个铁棍,举起另一端沉重的石锁。梅花门的白小义就是擅长此功。临近年下,弟子们嚷嚷着开开眼界,别看他们与这位英俊的大寨主朝夕相处,不过白小义从来不在公开场合练功,总是每天寅时早早起来,一个人到伏虎山的轩辕顶练功。弟子们都知道白小义功夫超群,但无缘识得庐山真面目,快过年了,几位弟子要开开眼,就在山坡的练武场,白小义亮了一手绝活敬德钓鱼。

听到门人的喝彩,梅花白脸上浮上淡淡的笑,他取来棉衣套在身上,手一挥,说散了吧,练功不是耍马戏的,不要凑热闹,一个人静心揣摩,耐得住性子,才是最重要的,这样才能慢慢把握武术的法则。

敢问大寨主,什么才是武术的法则?人群中有一位红脸的门人问。

梅花白沉吟了一会说:平时练拳如同御敌,到御敌时,才能真正做到收发自如。

门人纷纷称是,各自散去,这时山脚下一个报事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单膝跪下,说: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让人捎来封信。

拿来。

一封信笺放在白小义的手掌上。白小义抽出信瓤,读后不觉脸色沉了下来,后面的孙寡嘴掂着脚扯着脖子看,急切地问:怎么啦?白小义不作声,把信给他,孙寡嘴念出声,信是一封求救信,二当家贺方寸在信中写道:大寨主,贺某羞愧难当,近来在枯鱼肆赌庄挥霍一空,且欠赌债三千两,无奈滞留赌庄,不得回伏虎山,盼白兄念及金兰之情,速来赎人。切切。

孙寡嘴看罢就恶语出口:这个贺老二,拉屎还让我们哥俩擦**,赌输了,没钱了,让人扣在赌庄啦,才想起伏虎山,你私自下山大半个月,到最后捅出这样的窝囊事。以我之见,大哥,不要去理睬,让贺老二蹲在赌庄里过年,没钱,不会出苦力给赌庄打打杂役吗?就当我们伏虎山没这个二当家的!

别说啦!也不怕门人笑话!白小义大声呵斥,他说:我们哥仨,一个头磕在地上,说好的同甘苦共患难的。老二平日傲气的很,现在写这封求救的信,估计也舍下不少脸皮。他不写信找我们,还能找谁?

话是这么说,可这钱上哪凑去?大哥,我们可是把所有的钱都——孙寡嘴说到这里,白小义眼瞪圆了,三当家的马上噤口,白小义说:赌债不同别的,或虚或实,这家赌庄的老板叫鲍天佩,曾是大沼府的一个刑名师爷。老二扣在那里,估计是惹毛了这位鲍老板。我去一趟,说些软和话儿,恳请他高高手放人,赌债只好先欠着。

孙寡嘴看着这位年轻的大寨主,口里直叹气,但心中油然升腾起一种佩服,贺老二骄傲,这个白小义更是傲气十足,从来不曾跌份求过人,他肯向鲍天佩低头,可见兄弟情在他心中的份量。孙寡嘴说,我也跟大哥一起去,平日里打仗不行,但我求人最在行。大哥你去了,代表的是整个梅花门,什么也不说,他鲍老板也懂这个轻重。剩下的软话,由我孙寡嘴来说。平日里跟着大哥吃喝不愁,这次有难,我也得卖卖力气。

二十七下午从伏虎山出发,只是白小义和孙寡嘴两个人,梅花白是好脸面的人,认为去赎人,带多了人,赌庄的人会不悦,赎人就应该有个赎人的样子。一路上马不停蹄,黄昏时赶到了枯鱼肆赌庄,一下马,就看见鲍天佩手里转着两个山核桃在门外亲自迎着。

白小义赶紧甩蹬下马,紧走几步,高声说:鲍前辈,白某前来拜见。说罢,一躬扫地。老鲍看着面前的小伙子,精气神十足,右手腕显眼处镌有一朵梅花。他手一上扬,两个山核桃顺势放在了袖兜里,他双手把着白小义的胳膊,说:江湖谁人不知梅花白,今天白大寨主来到老夫的赌庄,真是蓬荜生辉!里面请!

孙寡嘴早就知道枯鱼肆赌庄,但未曾来过,今日一见,好大的派头,赌庄门口站立十名汉子,两边挂着两尺长气死风的大灯笼,照耀着镀金的招牌匾额:枯鱼肆赌庄。

庄子里已经摆好了酒席,招呼落座后,孙寡嘴最会来事儿,别人不好启齿,他不在乎,张口就说:鲍老板,我们哥俩为啥来,不说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说实在的,我们伏虎山第一次出这样的事儿,传扬出来让江湖人都寒碜咱们,不过这事还得摆在桌面上,伏虎山最近银子紧张,还真没有三千两现银,你就赏给我们哥俩一个面子,把贺老二放了吧。

鲍天佩哈哈大笑,干脆地说:梅花白肯到我赌庄里一趟,漫天的云彩就化为乌有啦!什么赌债不赌债的,那都是手下的人不懂得眉眼高低,瞒着我往伏虎山送了信,我知道后,痛骂了下人。贺二爷是要脸的人,他要真是赖帐,凭他的一身棒功夫,我这小小的赌庄怎么困得住贺二爷呢?

听到这里,白小义也卸下了担子,他恭敬地站起来,说:难得鲍前辈这么通情达理,我的兄弟我知道,老二脾气不好,想必是在贵庄惹了不少事。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老大的错,鲍前辈就担待则个。

鲍天佩说:白寨主太客气啦。平日里我们请你还请不来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咱们好好聚聚。来人,快请来贺二爷,一同入席。

贺方寸慢慢踱进屋子,只看了白小义一眼,就羞惭地垂下来头。鲍天佩招呼他坐下,对白小义说:贺二爷是赌庄的常客,不瞒各位,他在本庄下的注早就超过了三千两,今天白寨主来了,我说这一页就翻过去了,今后谁都不准提债不债的。另外,我还要请白寨主赏我一个面子,今晚就住在庄子里,明天一早走。我们是不醉不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