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此刻，除了名媛的声音，房间里安静得出奇。也许是远离了都市的原因，没有汽车和人声的嘈杂，名媛的声音显得非常有节奏和韵律。田地没有接她的话茬，等着她的下文。

名媛说：“王市长其实有三个情妇，一个是大学里的年轻女教授，教古典文学的，博士。另一个是真正的*，当然，只是在高档宾馆出台的那一种，还有一个是在读的研究生。”

田地心里想，要是加上你，不就是四个了吗？你知道王市长的这三个情妇，难道他就只有三个吗？也说不一定，这三个是已经和王市长闹翻了的呢？这些问号，田地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名媛说：“你猜，这三个女人，那一个最贪婪呢？不是*，也不是在读的女研究生，而恰恰是有名有利，也算是功成名就的女博士，女教授。我记得，那一天，我按王市长的吩咐，给了她十五万，当时她没有说什么？第二天，王市长又叫我送给她二十万。后来我才知道，她又找王市长大闹了，王市长也是为了平息事端，又咬牙送了她二十万。这还不算完，之后她又分三次向王市长借了十万元，现在就安分了，因为王市长死了。那个研究生其实要求简单，只要她有足够的求学经费，说好的十二万，人家就再也没有要了。现在人家已经出国，事业也小有成就了。还有那个*，王市长答应她给她十万的，最后王市长让我给她十二万，*说，你回去告诉老王，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说好十万就是十万，这两万你给他退回去，我绝不会再找他的麻烦。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拿钱来，用来开了一家美容院，现在生意还做得相当不错的。你说，什么素质呀，品质的呀，我看都是有个体差异的……”

听名媛的讲述，田地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变幻莫测的万花筒，真的有点找不着边际了。

名媛还说：“因为她办事让王市长放心，所以给了她一笔特别的经费，只要遇到特别的事情，她都会前往处理。当然还包括接待上级领导。不过，我答应过王市长的，接待上级的事，就是身边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说，所以，这些事情我不会给你说的，只能我自己带到坟墓里去了……”

田地看着面前依旧貌美如花的名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她的口。

田地话锋一转，说：“你把话扯远了，我问你，怎么处理你给娜娜六十万的事呢？”

名媛显然已经成竹在胸，说道：“我得承认，娜娜不是我刚才说的三种人中的任何一种，她高贵而骄狂，惹急了，她可能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女人，她也绝对不是简单为金钱活着的女人。但是，她也有她的软勒。比如说，她得了艾滋病，尽管可能是因为你的原因她得的这个病，但是，她毕竟已经染上了。她恨你，也恨自己。”

田地焦急地说：“是呀，人家得了绝症了，她还会顾忌什么呢？说不一定，她已经向纪委报了……”田地内心委实发虚。

名媛说：“不是你想像的这样，每一个得了绝症的人，除了仇视世界，也仇视自己，但是，她们唯独不仇视是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你知道的，娜娜心疼自己的父母，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可以留给父母的，而你，给了她这样的机会。我给她钱，是以你的名义给的。我们就只能博这一次了，有可能博弈失败，但是胜利的可能性更大。另外，就即便是事情砸了，我们也不是没有另外的出口，我都准备好了，你自己写一个借条，现在不用给我，万一事发，你在给我，就说你得知女友得了不治之症，需要大笔钱治疗，情急之下，你才向我伸出求救之手的。这样的话，即便是处理，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我自然会有办法来应对。这样做，有多少错误呢？所以我说，我只是帮你做了一件事情，我又不需要你回报的，我有怎么错了呢？”

田地这一回，真正陷入了沉思。面前的诡异女人，简直就像大海一样的深不见底，让人觉得别样的恐怖和害怕。

名媛停顿了一会又说：“还有，得了绝症的人，你知道她会活多久呢？要是她有一天，离开了人世，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名媛起身出了房间，田地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名媛说过所有的话，一时没有了主意。

这里的菜肴也特别有意思，起的名字也大多与桃花有关，就连普通的茄子，也做成了鲜艳欲滴的模样儿，叫什么桃花睡美人，倒也有几分神似。名媛一直乐呵呵的，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讲些有关**的趣闻，不时让田地一乐。名媛当即指出，他是闷骚型的男人！弄得田地一脸发红。

名媛百般的挽留田地就住在桃花源，田地也知道名媛的用意。但田地坚持说：“我们可以去看看跳崖谷，相思泉，赏春园，住在这里就免了。”

名媛牵上田地的手，说道：“你可真的是当代柳下惠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的烈焰燃烧起来呢？”随后又掐了他的手板心一下，仰望着田地，问道：“我的英俊大市长，你不会有毛病吧……”

田地挣脱她的手，自顾向相思泉的方向走去。这深不见底汪汪潭水，让田地体味到一种纯粹的自然况味……

一百三十一

田地已经接到了通知，省委省政府要对都城的“两翼”经济圈战略实施奖励。这也是肖邦提前告诉他的，肖邦还嘱咐他，准备一篇经验总结文章，到时候，这也算是一个成果。今天，田地就决定完成肖邦交给他的这篇命题作文。

有很多的数据还要高扬提供。他把高扬叫道了办公室。对他交待了意图，高阳说：“没有问题，我一会就能给你送过来，田副市长要妙手做文章，我等岂有不行动的道理。”

田地说：“你就别贫嘴了，赶快去吧。”

这时，秘书小王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道：“副市长，有一群工人找你呢？正在政府大院的门口，让门卫给挡住了，你看要不要他们进来啊？”

田地心里一惊，问道：“什么事？”

小王说：“不知道，来了一大群人呢？”

田地对小王说：“你怎么也不问清楚，你在去看看。哦，高扬，你经验丰富，你赔小王去看看。”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工人找他干嘛？难道又是来闹事的？近段时间没有听说那个工厂出事呀？难道是下面的隐瞒未报？反正让田地的内心安宁不下来。

他推开窗户，看见高扬和那一群工人有说有笑的，还在从汽车上往下卸货，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高扬和小王乐呵呵地跑回了田地的办公室，进门就说：“副市长，没什么呀？是大好事，大好事呢！”

田地问：“怎么个好法？”

两个人都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瞬，从外面进来了十几个工人，他们每人都扛了一个水果箱，径直往田地的办公室走去。不知道是哪一个秘书报告了秘书长，秘书长既紧张，又担心地跑了过来，跑到工人们面前大喊一声：“站住，你们想干什么？”

一群工人都愣住了，其中的一个工人说：“你算干什么的，我们给田市长送水果，你管得着吗？”

秘书长说：“送水果，我们市政府没有采购水果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市委那边采购的？”

工人们说：“你叨叨什么呀？我们听不懂，什么四委五委的，我们只认识田市长！”

这时候，秘书小王出来了，工人们进了田地的办公室。秘书长也跟着进去了。工人进屋，把水果放到了地上，就对田地说：“田市长，我们代表盐化集团公司的工人，今天给你送水果来了，多谢你，多谢你，我们现在的生活也好过了，大家伙一合计，总要向你表示表示，所以，大家就委托我们十几个人做代表，特意带着大伙的心意来了。我们清楚，我们这点东西，也不成敬意……”

其中的一个还说：“田市长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自杀家庭的哥哥，今天我代替他们看你来了。”说着，“噗通”一声向田地跪下，说道：“前天我们梦见了我的侄儿侄女，昨天我就到他们的墓前去了，当时我就想啊，要是你早到都城一段时间，也许这四条生命，就能活在世上呢……”说着“呜呜”的大哭起来。

田地立即上前，扶起了工人老哥，连忙说：“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实在是委屈你们了，今后，我们会更努力的。你也不要伤心了，我们现在有好日子过，就是对亡灵的最大慰藉，我说了的，我还会找一个时间去祭奠他们，让我们警醒啊！”田地和周围的人，眼眶也湿润了。

“对的，就是应该去祭奠，你去的时候，一定也带上我。”田地回头一看，是肖邦书记。他连忙对工人们介绍说：“同志们，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省委刚刚下来的新市委书记肖邦同志。”

工人们说：“哦，是肖书记，我们田市长可是一位好官呀。”

送走了工人兄弟，肖邦深有感触地说：“田老弟，你也让我深受感动的啊，我也得向你好好学习呢！”

田地说：“肖书记，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样说，我可承受不起。肖书记，你看这些水果？怎么处置呢？”

肖邦说：“这是你的问题，我怎么知道呢？这些水果呀，是民心啊？上等的水果呀！有很多人想吃，吃得上吗？”

田地说：“肖书记，那你的意思？”

肖邦说：“我的意思，我是一定要的，分享你的成就，至于怎么处理，那完全是你私人的问题。”

“好好好。小王，你把这些水果都分了，首先给肖书记送一筐过去，其余的让办公室分给工作人员，对，高扬也带走一筐，你自己留一筐。”田地说。

小王问：“你自己呢？”

肖书记说：“我做主了，留两筐。”

秘书开始处理水果，田地却对肖邦说：“肖书记，你不过来，我还要去找你请示呢？”

肖邦问：“怎么，没有时间写‘两翼’经验文章？”

田地说：“不是呀，是我的私人问题，不，也不对，公私都有，在我这里说还是不方便，还是到你那里去吧？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的呢。”

两人进了肖邦办公室。田地有意识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在坐下说：“肖书记，这个事情一直拖到现在，不是我没有觉悟，只是这两天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没有来得及向你汇报。”

肖邦说：“说吧，我信得过你。”

田地把自己生病时候的情形讲了一遍，而后拿出了笔记本。肖邦说：“你不要慌，你的笔记本我也不看，你说，你准备怎么办？”

田地说：“我原物奉还。”

肖邦说：“田副市长啊？看来，你在都城的影响力不小啊？你这样做，我作为市委的主要负责人，我感到高兴，有你这样的市领导，既是人民群众的福气，也是我这个领导的福气。不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十人啊？我只能说，你自己好好处理，组织上不介入，也不了解，好吗？你收起你的笔记本，我不会看，也不想看，我想完全相信你的觉悟。好不好，这件事情，就在你我的范围，你自己谨慎处理。”

田地说：“好的。我知道该怎样处理了。”

离开肖邦的办公室，田地心情还是有些复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