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开始发芽了。

光秃了一段时间之后，空间里所有的桑树又陆续发芽了。

在外面的世界还是一片严冬的时节里，空间内反而有了春天的影子。

这里的桑树大小不一，按所在区域不同，它们生长的时间不一样，休眠的时间也不一样——等柳奕注意到“桑树发芽”这件事情的时候，好些长得快的已有了两三片叶子。

从小小的芽苞到长成完整的桑叶，这中间总需要时间，没有什么生长是一蹴而就的——整个过程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发生，又被柳奕完全忽视。

等她站在桑树下抬头仰望，桑林里已投下嫩嫩绿绿的稀疏影子。

时间，总是润物细无声。

她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小农妇。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也没注意到。

桑叶的生产，可是直接关系到蚕的口粮。

第二第三回的茧出蛾了，只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在正常的范围内。

当这一批蚕蛾开始产卵的时候，她之前孵化的蚕茧也都陆续出蛾。

这不是扯么。

柳奕心里高兴，嘴上却吐槽，“你们这是赶着开会还是怎么地？”

不出来时，总也不出来。一孵化了，就全都出来凑热闹。

接近五天的时间，一只又一只蚕蛾接连咬破蚕茧钻出茧皮，把柳奕忙得快不行。

她家没有现成的纸，人卖蚕种的苏家，蚕卵用的都是麻纸承载，柳奕也不晓得该上哪里买去。

之前还没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她家的蚕蛾都是在桑叶上产卵。

现在，大批敌军一窝蜂地到达战场，柳奕便傻了眼。

第二三批的蚕蛾，她还能由着它们“自由配对”。

第四批的三种不同型号，却是准备拿来做实验的，不管不行啊。

这五天里，柳奕不停地给新破壳的蚕蛾们分组、分盒、铺桑叶……

有时候想起来做笔记时，都已经昏头了。

蚕蛾的生命十分短暂，尤其是雄蛾，在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光荣使命之后，它们很快就会死去。

雌蛾的生命稍微长一点，因为它们必须产卵。

大自然残忍的一面，总是叫柳奕唏嘘不已——仿佛这些蚕蛾的生命已经没有更多意义，完成生育之后，连活下去的必要都没有。

盒子里陆续有完成配种的蚕蛾快要“不行了”，她还得挨个动手将它们清理出来。

五天的时间过去，积攒下的蚕蛾渐有半塑料袋，柳奕把它们扔去喂鸡。

“来吧，吃还是不吃？”那只抱窝的芦花母鸡如今是重点观察对象，柳奕还得给它加餐。

“矫情什么呢，有得吃就不错了喂！”柳奕戴着工作手套，抓一把蚕蛾扔到它面前。

“我以前也害怕虫子好吗！”结果现在又如何，“蚕蛹我也吃不老少呢，咱们都是为了生活——你是为了孵蛋，为了小鸡宝宝，快吃了吧，啊。”

抱窝的母鸡半眯着眼睛，理也不理她。

倒有一抹黄色的鸡影蓦然窜出，待柳奕看清时，星官已嗖嗖地把地上的蚕蛾啄吃个干净。

“不挑食好，还是你最乖。”柳奕伸手想摸摸头，星官却转身就走了。

还挺高冷。

之前那到处围着她打转的小鸡仔去哪儿了？

喂一时鸡，柳奕又回去接着分蚕种。

这次同时孵出的蚕蛾太多，每一只雌蛾身下都是一两片甚至三五片布满蚕卵的桑叶。

由于个体差异，每只蚕蛾的产卵量也有所不同，柳奕数不过来。

尤其是大量混杂在一起的普通三眠蚕，已经完全分不清楚哪堆桑叶上是谁家的崽，柳奕只能把先把下满了蚕卵的桑叶装箱了事。

等所有的蚕都产卵完毕，她再根据临时做的记号慢慢整理。

第五批：普通三眠蚕，得蚕种桑叶一大堆，平均每只蚕蛾产卵二百多到三百不等，编号五甲。

四眠蚕编号544，五眠蚕编号555，分别是纯粹的四眠蚕和五眠蚕所生。

以此类推，根据“爹妈”不同，她还分出了534、535、543和553几个编号。

树上的大蚕茧、还有晶莹细腻的蚕茧孵化所得的蚕蛾，也都分别与其他蚕蛾搭配，生出许多编号来。

……自己好像把一件原本挺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复杂了。

光分类这么多蚕卵，柳奕就头昏脑胀的。

比种菜收粮食都累得多！

可怜她又不是专业的……

闭眼躺在地上打了个盹儿，柳奕听见耳边嘤嘤嗡嗡的声音。

苍蝇啊……

空间里怎么会有苍蝇？

柳奕一睁眼，绕着自己飞来飞去的，竟是一只细腰蜂。

完蛋！

它们怎地也孵化出来了？

这空间里可没有食物给它们吃啊！

柳奕头疼地爬起来，“细腰娘”，到底吃些啥？

那只小蜂绕着她飞了两圈，便浑然不觉地飞向田地间……失去了踪影。

“叫你多事，自以为是！”柳奕郁闷了。

她去架子上一看，被自己带回来的那些小泥壶大都破了眼儿——原本应该在“冬眠”的小虫子，恐怕全部都长成野蜂飞走了。

空间这么大，要找到它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另一种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泥壶蜂们没有食物，自己就被空间给淘汰掉。

外面的世界还是大冬天，她该到哪去给小野蜂找虫吃？

往后，她可再也不把自己不了解的小东西带进空间里来了。

头疼啊头疼……

柳奕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头晕目眩的同时，身体居然轻盈起来。

明明没有“打坐”，她也变成了一棵树，一棵参天大树——那些细枝末节，四处招展。

她的视线很快变了角度，飞行在田野间……来来去去，上上下下……

十二月的冬季，数九寒天。

白天，柳家三口人一起，接着做咸菜。

也不考虑什么几腌几榨了——榨菜去水多，费盐。

她们家这次买的食盐并不便宜，在价格上，和官盐也差不多。

只是由于恁瘸三叔的原因，卖给柳全的是杂质较少的普通盐，品质较柳家以前买的苦盐高了两等。

从这个角度说，他们确实又得了许多便宜。

一家人分好工：柳全将芜菁洗刷干净，柳奕拿小刀削一削菜头和根茎、略做清理，芳娘再用大铡刀把芜菁咵喳咵喳切成块。

在院子里将切好的芜菁晾晒到半蔫，再加入少量的盐腌制，就能省下不少折耗。

就是她家今年收成的芜菁太多，只这么简单地腌一腌，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