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初冬时节。
家家户户为了赶制过年的东西，都开始将劳作起来，腌肉的腌肉，浸酸菜的浸酸菜，挖红薯的挖红薯，一片欣欣向荣。
李十一牵着赵灵儿从小镇北边徐步走人，李十一又换上了那群道袍，以至于她无论牵着赵灵儿走到哪都能惹来一大片注意。
“小道士娶媳妇了，小道士娶媳妇了。”两个手上拿着纸风车的男孩围着李十一和赵灵儿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李十一丝毫不恼，赵灵儿笑着从怀里掏出两块糖，两个男孩才一同离去。
李十一环顾四周，嘴角微扬道：“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没变得是景，变得了得是住在这里的人。
整整隔了三百年，普通人的话能活七十岁就算是很不错，这里的人早就跟三百年前的那群小镇居民没有半点关系了。
老榕树还在，跟印象中的一样，还是那么的大，此时的景色，老榕树上的枝叶都已经变黄了，稍微起一阵风，就有大片树叶掉下来。
李十一牵着赵灵儿在小镇上走了一圈，看了口水井，看了老房子，最后两人在老榕树底下坐在了下来。
风卷落叶，叶落归根，来年便又将会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李十一低头，赵灵儿抬头，两双眼睛对视，仿佛蹉跎了千年。
……
两日后。
两人走在龙虎山的上山台阶上。
路过的小道士看见李十一后，都纷纷笑着打招呼道：“见过小师叔。”
李十一笑着一一回应。
赵灵儿露出两个嘴角梨涡笑道：“怎么他们都喊你小师叔？”
“龙虎山隔几年便收一批弟子，辈分相差的太大，所以观主规定小辈遇到长辈都喊师叔。”
赵灵儿笑着点头。
感受到赵灵儿的手牵着越来越紧，李十一微微笑道：“不用紧张，龙虎山上的人都很好说话的。”
两人一路走到龙虎山山巅，在三清观门口，观主和李十一的师父并肩站在门口候着，看到李十一的身影，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竟然掩面痛哭起来，他呜咽道：“小师叔回来了，是小师叔回来了。”
观主撇撇嘴道：“两百多岁了，还哭哭啼啼地像什么话。”
“那你也擦眼角做什么？”
“风大，眼睛里进沙子了。”
李十一带着赵灵儿走上前，微微一笑：“观主、师父，别来无恙。”
“小师叔，你终于回来了。”
李十一一恍神又想起了往事，两百多年前，自己好像就是站在这里，将现在身为观主的陈长安和庄然接到了三清观里。
眼前的两位老人虽然都已白发苍苍，但两百年前却不过十二三岁。
时光荏苒，年华流逝，仿佛弹指间就过了好几百年。
赵灵儿有些好奇，怎么十一喊他们观主和师父，而他们俩却喊十一为小师叔。
“先进去吧。”
“好。”
四个人并排走进三清观，李十一笑着问道：“师父观主，我这么回来了，你们不会不高兴吧？”
李十一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指自己带了赵灵儿回来，观主和师父怎么想。
三清观观主陈长安感叹道：“小师叔能回来，我们就很高兴。”
走进三清观，赵灵儿一眼就看见了道家真君铜像手中的那根白玉笔，他小声在李十一耳边道：“小道士，那是什么呀？”
声音虽小，但旁边的陈长安和庄然却听得一清二楚。
“乾坤笔，画符用的。”
“你能拿下来给我看看吗？”
李十一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是我渡劫前留下的，上面刻有一道禁制，不到返虚境的人取不下来。”
赵灵儿哼了一声。
李十一连忙笑道：“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
“马上就好。”
李十一说完就跑了出去。
陈长安和庄然见状，忙跟了下去。
李十一凌空至山巅上空，双腿盘坐，手上掐着道家法决，一头黄牛从后山跑来，他仰头‘恩么’一声，庞大的身躯也升到了空中，正好接住了李十一。
李十一盘腿坐在黄牛背上，和三清观摆着地那尊铜像姿势一模一样。
庄然老泪纵横。
陈长安笑中带泪。
龙虎山上的其他道士纷纷闻声而来，看到这一幕时，也全都沉默了。
“化神境，化神境巅峰，返虚境！小师叔直入返虚境了！”
赵灵儿抬头看着他，面带笑意。
李十一睁开一双眸子，瞳孔由金变黑，他纵身掠向三清观，再出来时，手上拿着那根乾坤笔，他落在赵灵儿身前，将那支道家神兵像玩物一般递给了赵灵儿。
赵灵儿没有去接，指着老黄牛道：“我想要坐它身上去。”
“好”
李十一朝老黄牛招了招手，那头比陈长安年纪还大的老黄牛慢慢落在了两人身前，李十一纵身一跃，坐在了牛背上，他向下伸手将赵灵儿拉到了牛背上。
李十一拍了拍老黄牛的脑袋笑道：“走吧，要稳一些啊。”
“恩么~”
一声牛叫，老黄牛载着两人缓缓向龙虎山后山走去。
赵灵儿攥着李十一的衣角，等老黄牛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后，轻声问道：“小道士，渡劫很危险的吧？”
李十一愣了一下，摇摇头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路上还说以后都不骗我的。”
李十一默然。
“你老实交待，你渡劫到底有多大把握？”
“两成。”
赵灵儿沉默半天，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不一会儿，她抹着眼泪，一只手不停捶打着李十一的后背，声音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舍不得你呀。”
赵灵儿哭声越来越大。
李十一转身将她仅仅抱在怀里，摇头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
一个月后，龙虎山三清泉旁边多了一个小茅草屋。
李十一在茅草屋外面开垦了一片荒地，赵灵儿在地里住了许多花儿，她给那些花都取了一个名字，最中间的有三朵颜色不一样的花儿。
白的那朵叫十一，黄的那朵叫灵儿，中间那朵叫平安。
种花得花。
种平安也得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