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正值疑惑之际，血云再度分开，最终又全部聚敛起来，直至消失，紧接着，两道人影，缓缓落了下来。
“卯至尊？”
待到近处，苏问这才看清卯孽此时的模样，心头不禁有些骇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卯孽伤的这般惨重，背后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胸前还有一个碗口粗的大洞，便是此时战斗结束，也还不时地喷涌出一股鲜血来！
“无事。”卯孽眼神依旧淡漠，对于己身伤势仿佛毫无所觉一般。
苏问知道卯孽的性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翻手取出几件玉瓶来：“我这里还有一些张老先生留下的药，兴许对至尊有些帮助。”
卯孽看了看，没有吱声，挥手将其收下。
苏问这才看向他身后的玄山仙尊，此时这位仙尊的气息很显然比之前萎靡了太多，周身伤势更是同样惨重：“这位是……”
“你自己问吧，他已经是本尊俘虏，决心痛改前非，加入大定赎罪。”卯孽淡淡说道。
玄山闻言，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不过，说起俘虏，至少比奴仆好听一些，因此他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苏问隐约有些明了，对于卯孽这句痛改前非，他自然是不信的，不过看起来，此人现在应该是受制于卯孽。
“可信么？”苏问看着他问道。
卯孽指尖一弹，一缕魂源落到他手上，淡淡吐道：“不可信时，杀了就是！”
声音平淡至极，哪怕是说到杀一代仙尊，也没有丝毫波动。
苏问静静的看着手上的魂源，眼皮微微一抖，他对这东西已经颇为熟悉，记得当初狮爷，好像也是这么个情况。
可现在，不是日恒境的紫翼玄狮，而是一位教主级大能啊！
这是拿仙尊不当仙尊？
苏问脸色有些古怪，接着，皱眉思索一阵，良久，方再度看向玄山问道：“仙尊如何称呼？”
玄山盯了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我动用禁法，修为已经跌落圣花三重天之境，算不上仙尊了。”
他没有说出卯孽的情况，随口编了个理由，但说到最后，神色还是微微一黯。
或许，天界仙宗众人，都当他已经死了吧，他修为跌落，遭逢大难，宗内功德必然会衰落，这种情况与他陨落的迹象根本差不了多少，届时，整个仙宗恐怕都会改朝换代！
以他如今的修为，还能回去么？
还能有机会教训陈翰海和雷尊那两个混蛋么？
更何况，他现在连魂源都掌控在别人手中！
玄山眼中闪过一抹苦涩，这一趟人界，来的太不值得了。
苏问对于他的话语倒是没什么怀疑，禁法？
难怪，能让自己跌落近乎一个大境界的禁法，威力必然恐怖绝伦，难怪卯孽伤的如此之重！
一个仙尊大能，便有这种禁法，那其他人呢？
天界修士，果然不可小觑！
苏问误打误撞的警惕起来。
不过，眼前这场景，也让他隐隐感到有些熟悉，难道……
卯孽：“这一战，本尊也算是颇有感悟，所以，养伤之余，本尊也要闭关一阵，或许几年，或许十几年，有些事，你只能自己应付了！”
苏问心道一声果然，当初他留下狮爷护卫自己一程，也是因为将要离去。
不过苏问也没说什么，甚至，他隐隐感觉，自己这些时日，有些过于依赖卯孽了。
虽说卯孽的存在，确实让他行事多了不少底气，但也因此，让他少了一些危险逼近的紧迫感！
这也算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吧！
如今正好，卯孽要闭关，虽说让他少了一道护身符，但也重新给了他压力，借着这股压力，他或许能逼出自己更大的潜力。
这也是为何，许多修士喜欢挑战生死之间的原因，因为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只有这种大恐怖，才能让人大进步！
“这把剑，还算不错，就当是本尊这段时间，无法坐镇的补偿吧！”卯孽挥手将覆海剑丢了过来。
他说的随意，做的更随意，但苏问却不敢苟同，能让卯孽说出不错的剑，恐怕绝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握住长剑的瞬间，他隐隐感觉自己抓住的根本不是一柄剑，而是一片浩瀚的海洋，滔天海浪翻滚，一股恐怖的圣威从巨浪之中传来，险些将他手臂震开！
圣兵？
苏问心中一阵惊讶，旋即，看着卯孽问道：“至尊是打算现在就走？”
卯孽微微颔首。
苏问思索片刻：“三大仙尊仓皇败走，南戎又正值大周伐天，消息传回去，天界应该也是不会再有强悍的势力选择蛮来了。”说着，他微微拱手，“卯至尊，期待下次见面。”
卯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待到人已消失之际，才有一道淡漠而自信的话语飘来：“本尊，必将变得更强！”
苏问看着空空如也的前方，地上血迹犹未彻底干涸，他轻吸口气，似呢喃，似是宣告：“大定……也会变得更强……”
又缓缓定了定心神。
苏问这才朝着玄山望去，神色微微一凝，问道：“仙尊是？”
“你可以叫我玄山！”他轻吸口气道，脸色犹自有些苍白。
苏问探手丢了两瓶药汁过去：“红色内服，蓝色外用。”
玄山微微不屑，他须弥戒里有着上好的丹药，这种程度的伤势，只需要休养个七八天就能彻底恢复。
不过他的魂源毕竟都在人家手里，玄山也不好驳了苏问的面子，刚准备依着他的说法使用，却忽然看到了瓶外标签，居然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两种不同颜色的贴纸，以作标记。
内心登时有种哔了狗的心情！
这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玄山心下微微一冷，但，并未说出来，猛地打开玉瓶上的木塞，内服外用齐来。
可，下一刻，他眼中忽的闪过一抹惊咦，只感觉胸前一阵酥痒难耐，旁人或许未必了解，但，他却清楚，这分明是骨骼再生的情况。
虽然缓慢，但却确确实实的存在着，他估摸一阵，最终得出一个令他惊讶不已的结论，三天！
只需三天左右，他应该就能彻底恢复！
这到底是什么神药？
这真的是一个小小帝朝该有的东西？
苏问对于这种情况似乎早已有所预料，这是张老先生留下的宝贵财富，还是小思曾交给他的，到如今几乎已经所剩无几。
而张老先生是何人？
那是医家巨子，和他这个半吊子的代巨子不同，那是真正医道通天的人物，也是苏问遍寻千年乃至数千年历史，知道的唯一一个险些开创第十教的人。
或许他修为不高，但，许多大教顶级人物都欠他人情，岂是一般？
就算是以玄山一方仙尊的身份，也未必拥有比他老人家留下药汁效果还要好的丹药。
“玄山仙尊？”
苏问先是试着喊了一声，继而才认真的盯着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仙尊心中可能有些不忿，对于苏某，甚至可能更是有些瞧不起。”
玄山微微沉默，没有言语。
苏问也浑不在意，淡淡说道：“所以，我给仙尊两个选择。第一，仙尊一直保持这种心态、状态，阳奉阴违，或者有力却不去使，往后余生，就这般过着一辈子无法出头的日子，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反正有仙尊魂源在手，苏某也不怕仙尊危害到大定，左右便当从来没有仙尊这个人便是，不知玄山仙尊以为这种情况如何？”
玄山没有答复，这番话，可以说正中他的心底，如果苏问真以为拿捏着他的魂源，就可以让他屈服，那也太天真了。
他有太多种方法可以让苏问在吩咐他办事的时候，故意失败，却又让他无话可说。
但苏问如今却直接点了出来，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微微沉默，玄山沉声问道：“第二种呢？”
苏问呵呵一笑：“第二，以三十年为限。三十年内，朕一切话语，你当言听计从，不能有任何迟疑，也不允丝毫懈怠。朕要你往西，你绝不能往东，朕要你拼命，你就得铆足了劲往前冲！”
他话语极为霸道，几句话说完，声音才渐渐平淡下来：“三十年后，朕还你自由，是返回天界，还是留在人间，亦或是继续待在大定，都由你自己抉择。”
“呵，这是要使唤我？哈哈哈，你觉得自己配吗？”玄山昂首望着苏问，目光依旧傲然，纵使魂源被苏问捏在手中，也依旧无惧。
“配不配，不是仙尊说了算的，朕只知道，仙尊你现在是卯至尊的俘虏，这还是说的好听一些，说难听点，你就是阶下囚！朕给了你两种选择，自问还算尊重仙尊，若是不愿，仙尊大可选择第一种便是！”苏问言语毫不客气，字字诛心，但他就是要如此，一个仙尊大能，哪怕他修为跌落，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听他的命令。
一个随时可能暗中使袢子，阳奉阴违的神圣大能，他宁可不要！
玄山瞪着苏问，眼中满是怒火。
苏问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好一阵儿，似是确定了他眼中的坚决，玄山才咬了咬牙道：“三十年内，提供我恢复修为的资源，不得恶意使唤，让我做有辱尊严之事，三十年后，不能以任何形式的过河拆桥！”
最后一条，他倒不是担心苏问，而是防着卯孽，对于神圣来说，三十年其实并不长，他勉强可以接受。
苏问冷笑：“朕不是供了个祖宗，更不会免费给你任何东西，大定的一切资源，都得靠功劳换取，有多少功劳，就能有多少收获。朕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朕拥有的，远比你想象的多！比方说，这个……”
说着，他掌心一翻，缓缓取出一物。
“这是……”
话未说完，玄山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心下登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