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远,大敌当前,不可冲动妄言。”
宗长岳道:
“渭州刺史魏侗派人送来血书,那血书上写的,也印证了之前的斥候消息。
此次吐谷浑大举来犯,其总兵力,至少不下十万。”
“这就可以解释,”张陌尘道,“为什么他们眼下,只是围而不攻。他们是想先以数万的先头部队,把城围住,让上邽成为一座孤城。
待后续大军到齐后,集齐全力、一鼓作气,将城池拿下。”
“我看倒未必。“赵寒道。
“法师的意思是?”宗长岳道。
赵寒望着那些营寨,道:
“扎营的法子,我不太懂。
可如果他们只想围城、等待后续人马,那就该把营寨扎得密不透风,没人敢去攻的才对。
可我看那些寨子的侧面,怎么每一个,都留了个大通道出来。
张大哥,像这种通道,一般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张陌尘望着那个通道:“那是出兵用道。”
高石远有些奇怪了:
“如果这些家伙真想围住我们,等到大军来了才动手,那根本没必要在营门之外,再另外辟出通道来出兵。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些吐谷浑的贼子,还是想要马上攻城吗?”
”他们要真想攻城,”赵寒道,“那之前到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攻城,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这才是这些胡兵惯用的手段,而不是等了这么久。”
高石远点头:
“那这既不是围,又不是攻,这些胡贼到底想要干嘛?”
“宗大人,”赵寒道,“援兵那头有信吗?”
宗长岳摇头:“十路急报,没有一路有回信。”
赵寒道:“看来,这些胡贼是早有准备,他们一定封锁了一切消息,援兵是等不来了。
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众人望着城下茫茫的敌军营寨,无人做声。
此时,城楼的石阶处,突然传来了一片声音:
“姑娘,大人有命,这是城防重地,不能乱闯啊……”
“让开!”
石阶上一阵骚动,走上了几个身影,最前面一个正是洛羽儿。
原来,洛羽儿和赵寒一起来了,正在下面等着。
沈小玉就和她父亲侯良景突然过了来,说是有要紧事,要对宗大人和赵寒等人说。
可城楼下的那些守卫又不让上来,洛羽儿就只好带着她们,冲上来了。
洛羽儿的身旁,沈小玉一身紧身红色劲装,身材曼妙、英气逼人:
“宗大人,父亲让我护着他一起前来禀报,父亲您说吧。“
身后,侯良景拄着拐杖,被侯成扶着。
宗长岳道:“侯掌柜,是不是商家收粮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侯良景连忙做了一礼。
他说,之前曾大人说去找了那些粮商,可一点粮都收不上来,就过来找他帮忙。
侯良景不敢怠慢,马上就找齐了城里做粮食买卖的大掌柜,苦劝他们说,没粮吃城池就守不住,那就什么都没了。
那些掌柜们终于想通了,这才把藏起来的粮食,都拿了出来。
侯良景就赶紧让人把粮食归拢了,给曾大人送了过去。
可谁知就在送粮过去的路上,突然碰到一帮饥饿的百姓冲上来,想要抢夺粮食。
那些百姓说,衙门的人本来正在放粮的,可突然就停下不放就走了。好多人实在饿得不行了,这才出来抢粮。
还有很多没拿到粮的乡亲,被衙门的人赶回了家里去。
有些人,甚至就饿死在了路上。
侯良景听了大惊,想着这城里百姓的安稳是大事,就立即赶过来禀报。
洛羽儿有些奇怪:
“负责放粮的是曾谦曾大人,他为什么突然就不放了,还把乡亲们赶回家去?”
“这个,”侯良景道,“侯某实在不知道了。”
“诸位大人,别听他们胡说啊,事情不是这样的啊!”
石阶上,贾振满面风尘地跑了上来:
“侯掌柜,你们可不能乱说话,冤枉好人啊。”
沈小玉面不改色:
“贾捕头,我父亲和曾大人无仇无怨,我对曾大人的为民之心,也非常的敬佩。
我们只是把乡亲们的话说出来,没有任何冤枉的意思。”
贾振还想说话,却被宗长岳叫住了。
宗长岳说,半个时辰前,他就让人去召曾谦和贾振你你来城防营复命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贾振连忙道,小人也正想向您禀报。
之前,曾大人和小人正在给乡亲们放粮,宗大人您派来传话的人就到了。
我们想要回来,可乡亲们不让,非要先领到了粮,才肯放我们走。
所以……曾大人他就想了个主意,让没领到粮的乡亲们先回家,然后我们再派人把粮送上门。
我是奉了曾大人的命,正带着乡亲们往回赶。
可突然间,乡亲们的人群里又来了那帮奇怪的人,怂恿着大家又闹了起来。
他们还说,他们那位‘好官’独孤泰,昨晚被暗中处决了。
赵寒和宗长岳对视一眼。
贾振说的“奇怪的人“,当然就是之前三番四次,煽动百姓闹事的霍老三那些人了。
根据推断,这些人肯定就是吐谷浑收买了的奸细,想要弄乱上邽,好帮助吐谷浑顺利攻城。
可是独孤泰已死,这个消息是绝密的,只有我们自己极其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
那些吐谷浑的奸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贾振继续道,小人看百姓们越闹越大,又劝不听,就想着,先把那帮煽动百姓的人抓起来。
谁知那些人却说官府的打人,乡亲们一下子就炸了锅,就动起了手来。
这时候,曾大人也赶过来了。
宗大人您早就吩咐过,不能伤害百姓。
曾大人只好带着小人和衙役人等,退回了粮仓、关上仓门、让衙役们死死顶着仓门守着,就让小人赶紧过来报信了。
“宗大人,“贾振道,“曾大人绝没有干,任何为害乡亲们的事。
他为了这放粮赈灾的事,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赵寒和宗长岳又对视一眼。
曾谦,这可是那位“车骑将军”的嫌疑人。
这关于他放粮的同一件事,却有两种不同说法,到底哪一样才是真?
这曾谦,他究竟是一位为民的好官,还是一个大阴谋家?
“这个曾谦!”
高石远道:“他粮没放好,宗大人才安抚下来的百姓,也给他弄得又闹起来了,真是个没胆又没用的人。”
宗长岳没理他,只是问侯良景,从商家收的粮食,如今还都在么?
侯良景说,半道他分了一点粮食给乡亲们,还剩下很多的。
“好。“
宗长岳道:
“侯掌柜筹的商粮,全部作为军粮。而官仓收到的所有官粮,一粒不留,全部放给百姓。”
“大人,”高石远道,“这胡兵围城,咱们不知要守多久,这点粮兄弟们不够吃啊。”
“眼下的形势,”宗长岳道,“我绝不允许城中再度生乱。将士们的粮食先吃着,再想办法。”
侯良景连忙鞠躬,替百姓们千恩万谢。
赵寒道:“既然侯掌柜手里的是军粮了,那就非常重要,必须找个妥当的地界存放。”
宗长岳点头说,如今官仓被百姓围了,不能再放。城里的军营都在紧急备战,更是不好放粮。
赵法师,你有什么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