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苍南隼的昏迷，持续七天之久，瑟斯昂一直陪在他身旁，有时是用人形握著他的手，轻轻呢喃，呼唤著阿隼；有时是用蛇形，绕著他的手、或是贴著他的身。所以苍南隼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瑟斯昂就注意到。

「阿隼！」她兴奋的大喊，终於、阿隼终於肯睁开眼睛，只是兴奋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瑟斯昂发现，苍南隼的双眼空洞、无神，根本就没有聚焦，也就表示他没有恢復意识。

瑟斯昂按下红色的按钮，麻烦护士去请医生过来，医生还是同一个，虽然瑟斯昂对央泽，有些排斥的情绪，但是只有他清楚阿隼的状况，所以主治医生还是只能由他担纲。

央泽拿起手电筒，去照苍南隼的双眼，然后他摇摇头。

「没有反应……不过妳别气馁，至少他睁眼了。」央泽无奈的说，末了还安慰瑟斯昂几句。

央泽已经不再坚持，或者说没办法再坚持，一厢情愿的认为，对方只是个程式代码。瑟斯昂这几日，对体贴入微苍南隼的照顾，央泽敢说，超越所有自认恩爱的，全世界只要他一人的男男女女，央泽又怎能武断地说，瑟斯昂的存在是假的。

「嗯，谢谢。」瑟斯昂点点头。

「还有，妳可别因为照顾他，反而把自己给操倒，知道吗？」央泽不放心的，提醒一句。

「嗯，你说的对，我不能让阿隼醒来的时候，看到这麼狼狈的自己。」瑟斯昂难得没有去顶撞央泽，她感受到央泽心态的改变，她也就没有理由去排斥。

「这几天，妳该不会都没进食吧？」央泽忽然想到，自己真没看过瑟斯昂吃东西。

「……」果然，瑟斯昂的沉默，等於默认。

「妳的食物是什麼？除了吃人以外，我尽量帮妳弄到。」

「你可以帮我照顾阿隼吗？我去觅食，很快就回来。」瑟斯昂并不晓得，怎麼告诉央泽，对自己来说的食物是什麼，反覆思考，还是决定自己去觅食。

「妳需要多长时间？」央泽问，他还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一直替她守著。

「一个小时就好。」

「嗯，拿去，多装一点食物回来。」央泽把自己的浓缩空间箱递给瑟斯昂。

空间箱，是席莱安最好的储物道具，虽然不可装备、不分等级，只分品级，普通的，一个就有五百格，而且什麼都能装，不管活的或死的。浓缩空间箱，则是可以放一万件物品。

「谢谢。」瑟斯昂郑重的道谢，她也清楚空间箱的宝贵。

央泽目送瑟斯昂离开后，不死心地去测试苍南隼，捏捏他的人中、虎口等等，专挑人体的痛穴按，结果仍然毫无反应。

「真是奇怪，明明都睁眼了，却没有反应？」央泽甚至用手指，直直伸向苍南隼的眼珠，想看看是不是装死，结果碰到眼珠……居然直接碰到眼珠！一般而言，都会反射性闭眼啊！

苍南隼的生命体徵，虽然微弱却还算稳定，并没有下降的跡象，只是央泽和瑟斯昂都无法高兴起来，苍南隼一天不醒，他们大概就会多郁闷一天。

※※※

一个小时后，瑟斯昂很准时的回来。

「暂时借给妳，等妳要离开的时候再还我吧。」央泽说道，他完全不想好奇对方的食物，也不希望对方把食物堆满医院。

「谢谢你，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请告诉我。」瑟斯昂说，她不想白白接受。

「放心，到时候绝对不跟你客气。」央泽打趣道，他有时候真觉得，瑟斯昂单纯的令人想欺负。

瑟斯昂没对这句话，做出什麼反应，直接留给央泽一个美背，央泽只好自讨没趣，摸摸鼻子离开。

「阿隼，你看的见我吗？你看我的手，鳞片慢慢变少了，很快我就可以和你一样，这样和阿隼走在一起，就不会有那麼多人看著我们，一直说些讨人厌的话。」瑟斯昂举起自己的手，在苍南隼眼前展示，她的指尖已经没有鳞片，露出来的是粉嫩的指头。

「还有啊，阿隼你知道我刚刚遇到什麼吗？我遇到了同类呢，我还救了牠一命，帮牠赶走想杀死牠的玩家们。」瑟斯昂想到刚才的场景，很是兴奋，兴奋的向阿隼分享，只是阿隼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让她很快又变得沮丧。

瑟斯昂用手扣住苍南隼的手，按压他的指缝间，一直到把五指都按红才换下一个位置；从手腕捏到手肘，然后再从手肘像拧毛巾一样，拧回手腕，来回动作，同样是发红才换位置；到手臂时，瑟斯昂双手并用，用拇指和食指，去深压穴位……

瑟斯昂认真地，把苍南隼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仔仔细细按过一遍，她每天都会这样，替苍南隼按上两回，愣是让躺上七天的苍南隼，身体没有半点僵硬。

央泽看过一次，就是因此没办法再坚持，这绝对不是出於程式设计的举动，而是出於瑟斯昂，发自内心的，自愿照顾苍南隼，那真的是无微不至，央泽甚至能感觉得到，瑟斯昂对苍南隼的「爱」，深深地、无法忽视、随时张扬……你如何能否认这份爱的真实？

「阿隼舒服吗？我的手艺有进步对吧？」瑟斯昂躺在苍南隼身侧，侧著身子看著他，嘴角微微翘起，满足地看著心爱的他，或许瑟斯昂不清楚，自己的这份感觉名为爱，却不妨碍她为此感到幸福、满足、开心、快乐。

当然，若是苍南隼能醒过来，给予瑟斯昂回应，那肯定能够更加圆满。

用鼻头蹭蹭苍南隼的手臂，瑟斯昂搂著苍南隼的手，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而且要好好地、深深地休息。

不可以让阿隼担心我，所以我要乖乖休息，入睡之前，瑟斯昂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我醒来的时候，阿隼会和我说早安。

※※※

没有人认识旭淬冥、也没有人知道苍南隼，那麼我到底是谁？

阿隼！我跟你说哦……

阿隼，早安啊！今天天气阴阴的……

阿隼，你听得见吗？我在跟你说话……

阿隼……不要难过……我不会忘记你的阿隼……不管怎麼样……我一定会记得你的阿隼，你不寂寞……阿隼你不寂寞的……

阿隼、阿隼……阿隼是谁？在叫我吗？我是……阿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