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许易伸出颤抖的手，**阿西娜的脸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喉咙，他只想朝天空大吼大叫。

周围的人麻木呆滞地看着这一切，阿西娜的鲜血顺着地砖的缝隙流到了他们的身下，爬上了他们的衣角。

“女神保佑。”他们这样说道。

许易缓缓地放下阿西娜，跪在那里不做声。

“塞提。”克莱的身体挡住了许易头顶的阳光。

“是我的错，我本不该推开她，”许易不温不火的声音传出，“她怎么就死了。”

“我……”克莱呼了口气，想开口安慰许易。

“你没有错，你也应该那么做，”许易喃喃自语着，好像个神经质的病人般，“是我的错。”

克莱摇摇头，走前几步，拽起了许易：“起来。”

“她因恶魔而死。”克莱说道。

“嗯。”许易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低声应了一下

“恶魔必须死，一个人的生命，并没有一万人沉重。”克莱说道。

“嗯。”许易说道。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可以回答你。”克莱微微皱眉，他那锋利的眉眼好似始至终都未低垂过。

“你扔出枪的那刻手抖过吗？”许易问道。

“我从未动摇过。”克莱说道。

“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许易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把她和她的母亲葬在一块吧。”克莱按住许易的肩膀说道。

“嗯。”许易说道。

南风城墓园，一片寂静，小鬼肆虐过后，墓碑都变得七扭八歪甚至破损，死者的尸体也被掘出暴露在阳光下。

许易看到半只苍白的手插在土中，显然是才被葬下不久的人，尸体还未来得及骨化，上面一个黑色的牙印与人类相符，他扭过头去，不愿再看这亵渎的一幕。

二人为阿西娜和她的母亲找了一块空地，没有墓碑，只有一座矮矮的土堆，许易采了一束白色小花放在了上面，四下里没有声音，阳光倾斜，空气微闷。

“不要再弄丢了。”许易把玻璃球放在了小花旁边，轻轻地说道，像在嘱咐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克莱走到许易旁边，没有作声，只是把自己的枪放在了土堆旁边。

“为什么放这？”许易目不转睛地看着土堆，问道。

“希望她不再受到伤害。”克莱微微鞠躬，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符号。

“谢谢。”

“走吧。”

二人回到了大旅馆，一路上都没说话，在留守的人们迎上来时，许易强打精神回应了众人的热情，但马上上楼休息去了。

克莱找了些酒坐下喝起来，罗伊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大人，他怎么了？”

“昨晚着凉了，精神不好，让他好好睡会吧。”克莱说道。

罗伊一听也就没再多问了。

等他想离开时，克莱又叫住了他，他只好笑着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克莱说道，“只是想问问午饭做好了没。”

“快了，店里还有些食材，只不过水不太干净，还是将就做了点，你不嫌弃就好。”罗伊说道。

“嗯，谢谢。”克莱漫不经心地说道，随手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罗伊在去后厨的路上不停的疑惑着：这个凶巴巴的家伙居然会说谢谢？

许易被喊下来吃饭时看起来已经基本正常了，桌上还和同伴们有说有笑，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事般。

克莱并未参与到他们中去，只是自己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边喝边吃，寡言少语。

“吃完后就出发，不做停留了。”克莱看许易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便说道。

“这么着急啊大人？”沃林嘟囔道，“都快晚上了，不如明天早上走吧。”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道，他们昨天才来，好不容易有个能睡好吃饱的地方，这就要走也太强人所难了。

“好吧，那就明天早上出发，若到时再推三阻四，我就拿绳子捆住你们走路了。”克莱说道。

众人愕然，他们本就是发发牢骚，没想过克莱真会改变主意，但这家伙确实真的同意了，这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家伙转性子了？

“没听到大人说的话吗？看我干嘛？”许易看到众人都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禁无奈道。

“喝酒喝酒喝酒。”沃林喊道，一阵笑声从大旅馆里传出，回荡在无人的街道里，最终消散。

晚上，克莱正站在大旅馆的铁牌子下拿着半瓶酒喝着，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条缝，里面的光倾泻而出，把他的身体分割成了黑色两半。

“来点儿？”克莱向旁边伸出了手。

“不了。”许易淡淡说道。

“和我说说早上的那只恶魔吧。”克莱弯回手臂，自己喝了一口。

“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好说的。”许易说道。

“我其实一开始不相信你能找出恶魔来，”克莱说道，“那孩子突然弄出个传送口之前，我都没有真正动手的打算。”

“所以那恶魔太蠢了，它要是不露出马脚来或许就没事了。”许易说道，他的脸藏在黑影里，看不出表情来。

“你是怎么找到恶魔的？”克莱问道。

“我的眼睛很特殊，它能看到真相，你相信吗？”许易说道。

“真相？”克莱回头看向许易。

“当我看着一个人时，我能知道他是不是人类。”许易说道。

“你是说你能辨出非人之物？”克莱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许易没有否认，因为他确实能做得到。

“我听闻那些神秘的猎魔者有着和你一样的眼睛，他们能借此从凡人中揪出那些异族化身的人类，并用拷问它们的灵魂。”克莱看着许易的黑色瞳孔，确实有种神秘而危险的感觉。

“是吗？或许他们也是黑头发黑眼睛。”许易笑道。

“他们现身的次数屈指可数，但黑发黑瞳的应该只有你们。”克莱说道。

“可惜了。”许易摇摇头。

“那只恶魔叫里昂吗？我听你喊到了这个名字。”克莱问道，他不认为许易他们和猎魔者有什么关联。

“是的，我看到了恶魔的名字。”许易点了点头。

“你也是用眼睛看到了我的名字的？”克莱侧目道。

“是的。”许易淡淡说道。

“还真是一双可怕的眼睛。”克莱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许易叹气道。

“因为隐匿对你而言毫无意义，你将看到一览无余的别人，他们的全部伪装，对你来说都只是透明的纱布，而非厚厚的铁皮。”克莱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双很可恶的眼睛啊。”许易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