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个孜然鸡胗来一份……哦，孜然牛肉也不错的样子。”
“孜然鸭肠也很好吃的。“
我负责的摊子一下子火了起来，烧烤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下去。
梨溯还特别过来小声问道——
“你最近没病吧？”
我一开始还没听明白。
慢慢的，我品出味道来的。
她这是怕我有什么病会传染给大家吧。
到时候，整个学校，包括客人们都会被我的病毒所吞没了？
梨溯是什么？
病菌培养皿吗？
我的表情也怪怪的。
梨溯轻咳一声解释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感冒，发烧，或者口舌生疮什么的吧？”
我有点儿不高兴：“没有，我除了手掌擦破皮了，一点儿病都没有。”
“嗯，精神病不算……”梨溯说着，自己噗嗤笑了：“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其实你生病了更好，到时候这些客人就都生病了，比赛的时候我们的胜率就更高。”
梨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就走开了。
我不敢相信地望着她的背影，欲哭无泪。
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啊。
可是我吐掉的瓜子皮真没那么大的威力，梨溯是高看我了。
这群人还真是奇怪，有好吃的不吃，偏偏来抢我污染过的。
这究竟是广告效应，还是物以稀贵的道理？
很快，我面前的食物就都分完了。
后厨房也够速度的，推上来新的一车烧烤食物。
然而，这一次，就没有之前那么受欢迎了。
我再一次被冷落了下来，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餐车后头。
叶翔忙得不可开交。
他现在已经熟练到可怕的地步了，纵使十个人管他讨要饮料，也能同时应付得了。
看他的动作简直如同杂耍一样，或者是武林高手，动作快得让人看不出行动的轨迹来。
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了，场上不如之前那么热闹了。
但仍旧有不少人还是在吃。
他们不都是来做客的吗，还真是专心的在吃啊，我们学校厨师的手艺有那么好吗？
还是他们学校的吃食当真不如我们学校？
梨溯无聊的时候就会跑过来和我说几句话。
她不像是喝多了，倒像是在和我介绍这些外校来的客人都是什么身份，拥有什么梦能力的。
我总觉得梨溯好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不会吧，她不会是让我上场吧。
我都不知道要比什么，怎么上场啊？
梨溯离开了之后，罗良又凑上来了。
他们开口就直接称呼我杨阳……
我又不像叶翔的身高那么明显，而且我还戴着面具呢，怎么大家这么容易就辨认出我来了呢。
那我还装什么啊，干脆当时就直接进来好了，何苦还扮做厨师助手什么的，还给他们做起志愿者来了。
罗良看了我一会儿，笑了。
“你还真是奇观，好好儿让你作为嘉宾上台演讲都不肯，偏得来这里做服务员……你是喜好特殊呢，还是你就是这么犯贱？”
罗良的声音不大，但我觉得另一边的叶翔听到了。
要不然叶翔不会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我长叹一声，认真地回答：“嗯，你说对了，我既是喜好特殊，又是犯贱啊……”
要是不犯贱的话，我正大光明的进来，接受吹捧，还能混个吃吃喝喝的，何苦让自己这么辛苦呢？
2、
“杨阳同学，大家都对你予以极高的希望，认为你会在这一次的比赛当中大放异彩……我倒不这么认为……你的能力虽然有趣，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有用的样子。”
罗良喝着手中的葡萄酒，神色古怪地说道：“怎么梨溯就看上了你呢。”
罗良曾经追求过梨溯的，大家都没当回事儿，只以为罗良是一时兴起的。
没想到罗良还计较到现在。
我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喜欢我了？”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比起你来，她肯定是更喜欢我的。”
罗良看了我一眼，随即笑了笑。
“这一次比赛，你一定会大放异彩的，否则有些人说不定会失望到哭鼻子。”罗良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抬腿要走。
我在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嗓音，问道：“你的分身们怎么样了？”
罗良顿了下脚步，他几乎都要扭过头来了，但他忍住了，大步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念的经啊。
罗良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又瘦又黑的，看起来，他的分身们给他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啊。
我的生活可能比他轻松一点吧。
但他的忙碌是自己自找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罗良就是喜欢自己和自己勾心斗角，争斗拼争，其他人又能质疑什么呢？
我正出神着，突然见到叶翔背过身去。
他用抹布擦了自己的鞋子，又擦了杯子，然后倒了葡萄酒之后，又往酒水里吐口水。
我看得这个恶心，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清叶翔究竟在玩什么。
但是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罗良走上去拿走了叶翔刚刚准备好的口水味葡萄酒。
罗良不清楚叶翔做了什么。
叶翔在替我报仇。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罗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和叶翔都以激动的神情紧紧地盯着罗良。
正端起杯子要喝一口的罗良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罗良问道，视线扫了过来。
他肯定是察觉什么了。
要是不喝了，岂不是浪费了我们的激动？
“没什么。”叶翔说着，低下头，眼睛放光地盯着桌角上的抹布。
他这个样子岂不是更引人注目吗！
我背着手，抬起头，吹口哨，假装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也是欲盖弥彰了。
“你们两个啊，还真是……”罗良摇摇头仿佛是大人在感慨自己家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
然后，他就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喝了……
罗良可能是对葡萄酒上瘾什么的，所以叶翔掌握了他的习惯之后，成功地将这杯掺了口水的葡萄酒送到他的嘴里头。
一时间，我激动地都要流下热泪了。
然而，下一刻，罗良就把嘴里的葡萄酒喷出来了，吐了叶翔一脸。
“哇，这是什么啊，有股古古怪怪的味道……”罗良黑着脸问道：“你们两个，不会是往里头加什么东西了吗？不，是肯定加东西了……”
罗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找你们的……”
说着，他扭头走开了，擦了嘴巴的手帕丢到了地上，在自己的手帕上还留下了黑乎乎的鞋印。
3、
宴会已经结束了，因为客人已经都走掉了。
但是我们这些志愿者们还要收拾残局。
当我被分配去洗碗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
不对啊，我不是来当志愿者的，我没那么无聊啊！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洗碗啊？
叶翔呢？
一回头，就看到叶翔老老实实地在那里拖地……
等等，我们两个究竟被当成了什么？
那个带我们进来的学姐呢？
她是知道他们人手不够，所以才把我们哄骗过来的吧！
根本就不是什么想要看热闹对不对！
我想丢开碗不管了，没想到几个高三的学姐结伴过来了。
“杨阳你真好……还帮我们干这些粗活……”
“就是说啊，我这辈子就没洗过碗，我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的，连我妈我都没这么孝顺过……”
“就是说啊，他们就算是客人，也用不着我们这么打扮伺候吧，感觉自己都不被当成人看了，太生气了。”
“都是梨溯，她倒是好，让我们去干活，自己在场上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的，好像人人都应该喜欢她似的……“
“狐狸精。”
“狐狸精。”
我听着女生们三言两语就把梨溯给定性成了狐狸精。
我相当的震惊。
虽然知道这时候以我的立场要是替梨溯说话，无疑不亚于是火上浇油，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今天不是罗老师安排的吗，这样重大的场合，既有老师，又有会长的，哪里轮得到梨溯来安排啊。”
我已经小心避开了关键词，但还是被女生们抨击了。
她们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打量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令她们这些长辈十分无奈了似的。
“你啊，还真是单纯。”
“是啊，长得就老实，人更老实。”
“你没看到今天梨溯穿得和花蝴蝶似的，行为举止也和花蝴蝶似的，一个劲儿的在花丛中飞呢。”
“她得了好处，让咱们在这里吃苦受罪。”
“凭什么啊，都是学生会的，她还是我们学妹呢，一点儿尊重都没有，教养可见一斑了。”
女生们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要是梨溯长得不好看的话，她们肯定就会拿她的长相嘲笑。
眼下梨溯长得好看，又没有任何缺点，她们就开始编故事了。
要是梨溯真那么势利的话，当初罗良追求的时候就不应该拒绝啊。
她们讲得这么快乐，我也不吭声了，老老实实的洗碗。
“哎，杨阳同学，没想到你干活很利索啊。”
“是啊，大家都是娇生惯养的，没想到你干起这些粗活来很干脆啊。”
这不算是粗活吧，就是洗个碗筷而已，又不用什么力气。
而且洗碗什么的，还会戴着手套……也不伤手。
我只觉得可怕，看着女孩子们盯着我的眼神忍不住都要哆嗦了。
她们就像是在看待着待宰的猪羊一般。
突然，那个带我们进来的学姐说道：”杨阳，你究竟喜欢谁啊？“
本来大家把视线都从我身上移开了，因为这一句问话，她们又兴奋了起来。
我想象中的，女生和男生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难免会不好意思，害羞紧张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
也不清楚是她们对待我时是这个态度，还是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胆大不矜持的。
我连忙摆手说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没有喜欢的人……我的碗洗好了，我走……”
“别走。”那个最开始问这个话题的学姐一把扯住我的手。
她咧开嘴笑，笑得坏坏的，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我不自觉地吞咽了口水。
我这算是被欺负了吗？
4、
“说不说，不说不让你走。”
“说说呗，反正现在就咱们几个，没有别人……”
“大家都很好奇呢，说你左拥右抱的……对了，梨溯该不会是为了你才拒绝罗良老师的吧，啧啧，你们两个感情那么深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梨溯拒绝罗良是正常的吧。
那个男人本来就不正常啊，梨溯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梨溯那么聪明的人，可不会像是这些女生一样那么花痴。
想着，我不由得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
那些女生哎了一声，更加围聚了上来。
我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连口气都要喘不上了。
我大汗淋漓的，感觉自己快要被熏死了……
为什么她们身上那么香？
不是那种自然的香，而是化学的味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女生都喜欢把自己弄成这种味道。
反正我不喜欢，我喜欢自然的，哪怕没有那么香。
不，不光光是女生，男人不是也喷香水的吗。
比如说罗良……他就喷了香水了。
“叶翔……”我的喊声都颤抖了：“那个啥，你不是想要我帮忙吗？你先过来帮帮我，我这就给你帮忙哈！”
我都这么惨了，叶翔却仍旧不管不顾的。
“哦，不要紧，我不需要你帮忙了，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我一定要把这里擦得亮晶晶的，虽然这是小任务，但只要是学生会布置的任务，我就一定会圆满地完成，绝不敷衍！”
叶翔望了过来，朝我举起了拳头。
“加油！”叶翔喊道。
加个屁油啊！
虽然我很喜欢被女孩子包围，但是不是这种感觉，也不是被逼着问这种太无聊的问题。
叶翔……你看到我的眼神了啊……我多么的急切啊。
我多么的渴盼你啊，快说吧，快说让我帮忙吧，快把这些女生都拉走吧，你不是没有怜香惜玉的细胞的吗，我动不了手，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一定可以！
然而，叶翔听不到我的呼唤。
他就像是爱上了拖把一样，和地板一个劲儿地搏斗着。
他还给拖把起了名字，说道：“小灰，我们再加把劲儿，一定要这里变得亮堂堂的，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休息了，一起把酒当歌，对月吟诗怎么样？”
我听得都快要吐血了……
叶翔你是疯了吗？
原来你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是有恋物癖吗？
你居然喜欢拖把？
那你和拖把赶快结婚吧！
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生一大堆的小拖把！
我深吸一气，认真严肃地说道：“学姐们，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单身这么多年，还请你们别在戳我这只单身狗的心了。”
原本笑嘻嘻的学姐们收敛了笑容。
“果然是被耍了啊。”
“当然了，梨溯那种女生，肯定是要和所有人都保持暧昧的，不会真的交往男朋友的……就算交往男朋友也要等到确定对方价值的。”
她们看向我的眼神更可怜了。
我好像是被陈世美抛弃了的秦香莲。
“学姐，你们都休息休息吧，这些碗，我来洗！”
“嗯？真的假的啊？杨阳，你这么好！”
“当然是真的，你们都是我的学姐，我要尊老……不是，是作为学弟尊敬你们！而且学姐们都是女孩子，洗碗什么的太伤手了，所以这种粗活就交给我吧！以免伤了学姐们的手！”
5、
等我和叶翔把会场都收拾完毕，俨然都后半夜了。
我难过……
我能不难过吗？
我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我是专门自投罗网来当苦力的是不是。
我就不明白了，叶翔明明也是辛苦着，却非常高兴，至少他作为学生会会员不再被排除在外了。
“你看见没，我擦的地多亮啊……比你的脸还干净呢！”叶翔兴奋地来搭我的肩膀。
我皱着眉头，苦着脸，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我人生第一次了解到用口舌能杀人的感觉。
为了让那些女生不再拿我开玩笑，我把所有的碗碟都给洗了。
本来我还掌心受伤，抱着的纱布早就水淋淋的不能用了。
当然，伤口也早就不流血了，只是翻了皮肉，白花花的看起来挺吓人的。
我借着月光看自己的掌心。
叶翔小心凑上来，问道：“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早就麻木了，还疼什么疼。”
“我说你是不是傻，那些女生明摆着就是占你便宜呢，你还答应……”
“至少还有女生占我便宜，都没有女生占你便宜呢？
叶翔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我的手心。
“痛不痛？”
“痛！当然痛！”我抬脚就踹，却冷不防地发现一道影子立在树荫下。
本来月光就是时有时无的，所以那影子也看不清楚，只能隐约分辨出人形来。
叶翔也看见了，他本就害怕这些妖魔鬼怪的，当下就尖叫着，把我抱住了。
我的脸被按在他的胸膛，差点儿断气了。
难不成我这辈子真的没有机会和女生拥抱了吗？
“你别过来，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去死了！”
树荫下的影子动了，吓得叶翔都快要疯了。
我觉得叶翔真的可以去死了。
但是他能不能不要带着我同归于尽呢？
我和他还没好到可以一起殉情的地步啊！
这个男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我艰难地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即就听到清丽的女声入耳。
“你们干什么呢？”
是啊，我们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还发什么疯了？
等等……这个声音好耳熟啊？
诶？这不是梨溯吗？
她没有回去休息啊！
她在这里干什么……
我知道了！
她是想要扮做女鬼吓人是不是！
“原来是梨溯啊……我早就看出来是你的，这大晚上的不去睡觉，在这里专门等我呢？”叶翔一甩刘海，嚣张地说道：“行了，你不用和我道歉了，虽然我被你邀请，但我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去了，还做了很多事，尽到了一个学生会成员的职责。“
不就是拖个地吗，至于你那么骄傲吗？
难不成是叶翔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他果然是变态中的变态！
我本来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静静地看向走上前的梨溯。
“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梨溯说着，看了眼我的手。
梨溯伸出手，递过来什么东西。
叶翔好奇地看去：“这是什么？怎么还用瓷瓶装着？我知道了，这是蛊毒对不对！电视剧里的蛊毒都是这样的！”
“蛊你个头！”我再也受不了了，“都说了，让你别睡不着的时候看奇怪的电视剧，到时候晚上梦游又会做更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