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或许，你可以在吃的时候，稍稍和观众们互动一下？虽然你吃的很香，但是你一句话也不说，未免让人觉得无聊啊！”

我提议道：“要不，今天我们就不吃了，该换个内容吧，比如说……直拍曾景武沐浴的场景？”

所有人木木地盯着我看了一眼，随即又都扭过头去，该说笑说笑，该打闹打闹，就好像我刚刚是在对空气说话一样！

我不管了！

爱咋咋地！

反正以后……我照样还得被叶翔剥削，不过也幸好她没有曾景武那么能吃。

我突然怀念起去做梦集团交代任务的日子了。

至少，做一次任务，就赚一笔钱。

凭着我之前赚到的钱，至少已经把家里的负债换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就差脱贫致富了。

多么的不容易啊。

我今天从学生会专属食堂打来的都是外相十分精致的饭菜。

卖的不光是曾景武的吃相，还有食物的秀色可餐度！

就算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有着不一样的人生，然而对于食物的渴望都是一样的！

天下吃货一般馋！！！

正面拍曾景武，只能看到他埋首大吃特吃，黑乎乎的脑顶没什么看头，摄像头还是调整到侧面对准他比较好。

我还想着要往曾景武脸上再扑点儿粉可能会比较好，因为他最近额心上起了一颗小痘痘，还红红的，远远的看，还以为是红色的痣，镜头要是离得太近了，痘痘的美感就没了。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曾景武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胃口，大吃特吃了起来。

我作为背景特效……不，主持人，友情活跃气氛。

“曾景武同学，你能不能告诉大家，你平常最喜欢什么地方的美食呢？是东北菜，川菜，湘菜，粤菜，上海菜，还是什么？或者不是本国菜，日本料理，韩国料理，法国料理……喂，曾景武，你给我吱一声啊！你脑袋都要钻盘子里去了！！！”

我不觉提高了声音，却只换来曾景武木讷地一声“吱”。

我放下了小麦克风，静静地，又十分认真地捋起了袖子……

要不是叶翔把我架出了摄像头拍摄的范围而，我就要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痛殴曾景武了。

这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着我傻了吧唧的笑。

得了，我就在摄像头后边，曾景武一笑，网上的观众们还以为是冲着自己呢。

这一下，无数少女心就炸裂了。

观众人数持续增长中。

直播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听起来时间不长，然而真正做起来总觉得时间好漫长，真要是靠不停说话来吸引观众们的注意力，估计嘴巴都得说破皮。

为了不给敌人增加观众数，我强忍着没有去看咖啡精的直播。

我也坚决不允许自己的队伍中出现叛徒，跑去看咖啡精的直播。

火焰联盟的一伙人先吃完了饭，他们就坐在镜头后边一边吹牛一边低声聊天。

我让他们闭嘴，一干人就开始用手语比划着交流。

一时间，我们这里犹如聋哑学校的教学现场，唯有曾景武吃东西的呼噜呼噜声在响。

刚刚曾景武那一笑，打赏数达到了巅峰，随着再一次的沉寂，观众数量也开始减少。

我开始闹心。

不知道咖啡精是什么情况了，但是人家是直播高手，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想来也一定能够轻松化解。

我站在摄像头后，冲着曾景武比划起来。

“笑一个，再笑一个！”我用口型说道。

曾景武一笑，那真是能迷倒万千的少女，他不用调侃，不用讲历史，不用秀身材，只要笑一笑就好了！

可是！

曾景武全然不理解我的好心好意。

他茫然地看着我，嘴巴里还在咀嚼着。

“你说什么？”曾景武一边说，一边喷饭粒。

饭粒落到了摄像头上……

饭粒堵住了摄像头，还让观众们看什么？

看饭粒的组织结构吗！！！

2、

输定了。

观众数越来越少，曾景武虽然吃得很欢，但结局是注定了的。

打赏数在曾景武那倾城一笑时达到了巅峰，随后虽然也有那么一个两个打赏送花的，不过寥寥。

所以说，天天看曾景武吃饭，刚开始够新鲜，迟早会腻歪了啊。

其实，作为一个新人主播，曾景武取得的成绩很不错了。

他没有专业的团队，没有滤镜，没有化妆，一切都是真实的现场，穆水清提过的小道具一概没用过。

然而，曾景武还是争取到了一批固定的粉丝，虽然时间还短，但是也证明了颜值的力量。

哎，只剩下最后两分钟了，除非是奇迹发生，否则今天的观众数和打赏数基本上也就这样了。

最可恶的是，在我绝望的时候，背后飘散过来香烟的味道。

有的人很喜欢这股味，而我却属于很讨厌的那一伙。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今天在食堂打饭时发生的事了，一股火就直冲脑顶。

中午打饭的时候，可能是已经熟悉了我的打饭量惊人的路数，站在窗口后为学生会提供服务的大叔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我。

他往日里都是笑眯眯的，今天的眼神不太妙。

我要煎牛排，大叔偏偏给我盛了一丢丢的牛肉，一堆的土豆。

我抱怨了一下，质疑大叔为什么给我这么多的土豆。

我要肉啊！

我要肉！

男生大多是食肉动物，我的伙伴们也要吃肉！

要是不给他们肉吃，他们会吃了我的。

嗯，一定会。

我和大叔正用眼神厮杀这，后边排队的学生会成员俨然不耐烦了。

因为我的存在，抢走了他们的饭菜，是个人就会对我不满意。

我虽然感到抱歉，但抢饭是种能力，像我这样的，哪怕以后去拉垃圾，也能抢到最多最好的！

哈哈哈……

好吧，我也不清楚自己得意了什么，好像为这种事得意真的没什么可骄傲的。

那大叔看了眼在我后面排队的人数，估计是他心底里分析了一下牛排的数量和人数，于是，他默默地将给我的土豆拨了回去……

肉没有多，土豆也少了。

我的心。

要碎了。

——一想到这件事，我就愤怒。

为了达到今天直播的效果，我把自己的那一份牛排都给曾景武了啊！

为什么曾景武就不能乖乖配合我一次呢！

让他动动脑筋会死吗？

他就不怕以后得老年痴呆吗！！！

“别抽了！抽抽抽，小心得肺癌，肝炎，前列腺疾病！！！”

说着，我就去夺身后抽烟家伙手里头的烟蒂。

我们争执期间，不小心撞到了曾景武吃饭的那张桌子……

吃剩的汤汁撒了曾景武一身。

曾景武爆了声粗口。

他伸出手指沾了沾衬衫上的汁水，然后放到嘴巴里舔了舔。

他很认真地舔手指，微微斜着眼光望过来，“杨阳，你的衬衫。”

是啊……那是我的衬衫啊……妈卖批的……

那是新买的衬衫啊，我买了好久都没舍得穿，今天为了这个特别的日子，才会借给曾景武的啊。

可是，我扭过头，我发现在直播的最后关头，观众数突然多了起来。

打赏数也在变化……

可能是对我炯炯的眼神误会了。

曾景武倏地站起身，他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

虽然天气开始冷了，但是因为是在宿舍里头，也为了效果，我才让他穿上浅色的衬衫，都没让他里头配一件背心，如此一来，半遮半掩，好像可以看得见又什么都看不到的效果才是最佳的。

我也没想过，曾景武会对着摄像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脱衣服。

他的身材很好。

虽然他的肌肉没有我的结实，但他的个头高啊，就算身上有肥肉也都抻开了。

颜值高，身材好，个头高，脱掉这件脏掉了外衣也是情理之中，就算担心被质疑故意安排剧情卖肉什么的，也拦不住了。

直播最后一分钟。

虽然观众数没有攀升到之前最火热的时候，但是打赏金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

我们……到底会不会赢？

3、

我事后才去看咖啡精的直播回放。

咖啡精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精神气不足，声音有气无力的，我怀疑他是发烧了。

但是作为一名专业的直播人，咖啡精的表现可圈可点。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冷场过，每一句话都能恰到好处的让观众感受到自己正被关注着。

只是，咖啡精真的是病到没挺住，总共直播时间是十五分钟，却在第九分钟五十八秒的时候倒了下去，这一跤摔得要多狠有多狠，声音好大，咖啡精坐着的椅子都翻了。

奇怪的是，在咖啡精的直播现场，并没有想象中的什么团队成员冲上去照看咖啡精的情况。

阴谋论者叶翔猜测，肯定这一切都是咖啡精的自导自演，他故意晕倒博得群众的同情，如此一来，粉丝们就会打赏更多。

叶翔说，如今有名的直播网红都是由团队打造的，只有单纯天真的家伙才会以为普普通通的直播一下子就能红起来。

有的主播从背景，乃至台词都是人为提前准备好的，网红越发像是一种精致包装出来的玩具，失去了最开始的趣味性。

咖啡精这种级别的网红不可能没有团队在现场。

既然有团队在现场，有没有人管他死活的样子，足以说明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太假了吧，是个人都能看出破绽来。”叶翔对此嗤之以鼻。

“掐得这么准时，是做戏给傻子看呢。“叶翔伸出手指种种地戳了我的脑门，她妖里妖气地晃着脑袋，说道：”就是给你这个傻子看呢。“

她口中浓浓的嫉妒之意昭然若揭。

这是在吃哪门子的醋？

我莫名其妙。

综合考虑起来，肯定是咖啡精的观众人数更多。

纵使他半途晕了过去。

可按照打赏来计算，曾景武这边明显更胜一筹。

网站主办方在公布栏里给出了这样的宣告——

主办方说曾景武和咖啡精都是相当优秀的主播，希望两人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说了等于没说。

观众方面，双方的粉丝也战成了平局。

特别是喜欢咖啡精的也仰慕曾景武的帅气，支持曾景武的也怜惜咖啡精的柔弱。

最后胜负的决定权就交到了我的手里。

这让我很难以抉择。

所有人都认为我一定会宣判曾景武的顺利，可我却犹豫了。

说实话，我到底为什么犹豫不决，自己也不那么清楚，只是觉得，似乎不能轻易地贬低了咖啡精的执着和坚持。

“你到底傻不傻，那个叫咖啡精，还是咖啡屎的是你爱人吗？你管他死活！曾景武才是你的朋友吧，你不过才见了咖啡精一面而已，仅仅一面之缘，你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杨阳吗？”

叶翔骂得太难听了，我不由得满头黑线。

“你当我是老太太靠墙喝粥吗。”我说道，“咖啡精直播得很好，我没有办法判他输啊。更何况，他生病了还主持得那么好，在主持方面简直是天才啊天才，我不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毁了一个优秀的天才。”

叶翔用一种惊恐或者是震动的神情盯着我，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我似乎从她的目光中察觉到了隐藏着的崇拜……

“杨阳，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人品低劣还偶尔犯傻，如今看来……你不光是人品低劣，还是天生的大傻帽啊！！！”

4、

在我没给出结论之前，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最着急的反而不是曾景武和咖啡精一双对手反倒没了声音。

咖啡精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不了解。

反正曾景武是没心没肺，丁点儿不在乎。

他吃得好，睡得好，以后还能不能做直播，曾景武全然没放在心上。

知道双方决斗的粉丝们频繁给两人留言，有支持的，也有嗤笑是炒作的，还有人催促我的。

催促我也就算了，还用上了语言暴力，真是让人受不了。

好像曾景武的粉丝里有一个特别疯狂的，和咖啡精的一个特别疯狂的家伙扛了起来。

两人的吵架级别已经上升到人类无比仰视的地步，还私下约见继续再战。

脑残粉的杀伤力太大了，我对此嗤之以鼻——

哼，为什么我就没有脑残粉呢？

和美女粉丝结婚……可以成为我未来的目标之一。

直播决斗那天是星期三，星期四那天上学我就坐不住了。

下午我就请了假。

正巧我前头有个女生和老师请假。

那女生说她大姨妈太多裤子染上血了。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彪悍的女生，还是当着整个办公室里所有教职员的面请假的。

老师无语地表示：“你上个星期就是用的这个借口，你大上个星期还是用的这个借口，上上个星期还是这个借口，上上上个星期……“

“老师，我大姨妈来得很频繁，而且量大，这都怪我小时候不注意。”说着，那女生头一垂竟然抹起了眼泪，“想当年，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和我一百岁的外婆住在漏风漏雨的茅草屋里，那一年，我的大姨妈来了，就再也没有走过……”

“行了，你可以走了，我给你假，不用再讲了。”

“不，老师，呜呜呜，你必须听我讲完，这其实是个温馨又哀伤的治愈的故事！”

“算我求你了，真的不用再讲了，走吧走啊，你要是再不走，以后你就别再来找我请假！！！”

女生微笑地闭上了嘴巴，飞快地溜出了教职员办公室。

她与我擦肩而过之际，我不由得表达了自己作为同校同学的关心之情——

“你外婆年纪真大，那你外婆是几岁的时候生的你妈啊？你大姨妈家里很穷吗，天天找你家打秋风，不过看起来，好像住在茅草屋的你家更穷……住在茅草屋给落户口吗？城镇户口，还是乡村户口呢？”

女生白了我一眼，趁着老师不注意，给了我一脚。

“你妈啊！”女生低低地在我耳边说道。

我望着她的背影很疑惑。

她到底想问什么？

我妈怎么了？

我家太后娘娘好得很，健康又精神，不管你有几个彪悍的打秋风的大姨妈，我家太后娘娘只要一出马，以一顶百！！！

然而……为什么那女生请假那么容易，我却不行呢？

老师轻描淡写地扫了我一眼，说道：“行了，回去上课吧，今天请假的够多了……秋天走，冬天到，春天还会远吗？春天要来了，大家的心也都变得鲜活了吗？为什么都跑来请假，哎……”

我抽了抽被秋风冻出来的鼻涕，郑重其事地开口求道：“老师，我大姨妈也来了，我要去接待……这是一个温馨又哀伤的治愈的故事，我和我两百岁的外婆……”

一语未了，我就被老师打出了办公室。

衰！！！

5、

最后还是叶翔帮我做担保，老师才给了我假。

我不清楚叶翔是怎样帮我请到假的。

我很感激，不过也有点儿委屈。

不管在什么学校，学习好的同学在老师那里总是有某些特权的。

如果叶翔不告诉我，他她是拿“二十年的沉疴旧疾”——痔疮来帮我请假的，或许我会更高兴。

可是，为什么是二十年？

二十年前我还在排队等着投胎呢！

我爸和我妈还不认识呢！

我上哪里得来的痔疮？

难不成痔疮已经成为我灵魂之中最隐秘的一部分了吗！！！

……

二十九中真他玛的远呐……

我本来就对这个城市不那么熟悉。

这里不是我生长的地方，而且梦集团实验高中封闭式教学，使得我没有更多的机会逛过这个城市，所以……

迷路是难免的。

我明明按照百度地图去走的。

结果它一个劲地告诉我往左转，往左转，等我转了一圈之后，我发现我又回到了梦集团实验高中的大门前——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百度地图，这个地球是圆的吗？！！！

我不得不在微信里求助叶翔。

说实在的，我身边的朋友们里，最靠谱的就是叶翔了。

关键时刻，他就像是小叮当。

带我装笔，带我飞。

叶翔回复道：不是告诉你做二十九路直坐到终点站就好了吗！！！

她有那么说过吗？

额，好像是有，做二十九路去二十九中，我还以为她是在跟我开玩笑来的。

叶翔在微信里给我发了一堆“去死”。

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哦。

明明他是唯一一个表现出最反对我去找咖啡精的人，可他也是唯一一个会帮我的。

我感激涕零地坐上了二十九路，早知道这么容易，我还查什么百度地图！

然后……

我等了四十分钟才出现的一辆二十九路居然在城郊抛锚了。

它抛锚了，在这条可谓是乡路的大道上，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它居然抛锚了！

司机竟然还跑掉了，把公交车就这么丢在路旁，难道就不怕小偷把公交车给拆卸偷走吗！！！

最可悲的是，因为乘客就只有我一个，公交车司机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悲鸣。

“你顺着这条路直接往下走下去就到了，不远了！”司机离开前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不得不振奋心情，艰难地运用起了“十一路“。

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别说建筑了，我连人都没看到。

司机所谓的“不远了”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的形容词？

难不成他是马拉松选手出身的吗，所以才会认为这条路很短小？

都说二十九中的学生大多是贫困生，所以二十九中也是坐落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城郊……

但是，没有人告诉过我，二十九中位于乡下啊！

我到底望见了什么？成片成片的稻田吗？

哇……

它们，成熟了诶！

等我从二十九中回来，估计就到了农民们播种的季节了吧。

天都黑了，我才来到二十九中的门口。

我气喘吁吁，两条腿都不像是我的了。

这条“不远了”的路，我足足走了四个小时，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