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划酉水彭士愁纳降
作者:红领巾蒙面侠      更新:2020-05-01 17:13      字数:4436

一把火将土族大寨烧了个底朝天,幸而一场大雨及时落下才将火熄灭救了一众幸存的土族族人。

而那各路正打算来汇合的各部酋长见到势力最为庞大的彭氏土族都败了,不由地在半路就散了,只有少部分酋长还念着和彭士愁的交情冒死来和楚军大战。

天福五年,正月。

刘勍坐镇主帅大帐,稳如泰山凭着手里七八千精锐在酉水两岸各部之间来回冲杀其间各有胜负,双方死伤亦都差不多。

“将军,彭士愁遣使而来,说是要面见将军。”

这一日,刘勍正在埋头分析军情,帐外忽而传来通报声。

“双方交战,不斩来使,让他进来。”

刘勍心中想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彭士愁搞的是什么鬼名堂,也不畏惧这使者是不是刺客假扮的,一扬手便让部下带人进来。

“彦晞(彭士愁)让你来所为何事?”

没有半点拐弯抹角,刘勍虎目一瞪便朝那为首的来使问道。

进来三名使者中,为首者最为年轻的人来到刘勍面前突然下拜道:“彭师杲,见过将军。”

礼毕,彭师杲亦是开门见山的起身说道:“将军,家父彭士愁特遣我前来商谈议和之事,他老人家亦期盼我等双方能放下仇怨,结束争斗。”

事情来的太快,刘勍今天早晨还在想着如何减低伤亡的破敌之策,这中午还没到就迎来彭士愁派儿子请和来了。

这一年多的争斗,双方死伤都不少,刘勍不是好杀之人,能和谈自然不想去动那刀枪。

听着彭师杲把话说完,刘勍却按下心中疑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你是来议和,却不知道你这‘和’是怎么个议法?”

“这......这自然是双方共商决定,我们两家各自罢兵,还百姓一个安乐,将军能还朝复命,我们个部族亦可休养生息,两方和平相处岂不是更好!”

刘勍听着彭师杲的话,心中已经对彭士愁所想明了几分,不由得哈哈一笑:“哈哈......你们犯上作乱,攻城杀人,如今被我打得前来求和,听你这口气似乎还要和我大楚平起平坐不成!”

“将军......此言差矣,我蒙受父命前来议和,是带着诚意来的,将军何故出此言论,况且要是这么打下去,我们亦未必会输!”

彭师杲语气强硬,不让半分,原因只因为在临行前,彭士愁已经嘱托过,在楚军面前决不能示弱受辱,大不了一拍两散来个两败俱伤!

“这就是你的诚意?既然如此,我们就战场上见吧!来人!送来使!”

刘勍的火爆性情自从廖匡齐死后改变了很多,如果换作以往那个他,这彭师杲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听着彭师杲的话表面上有几分道理,但是深一步去看就会发现,就冲他儿子这番话就能看出来这彭士愁俨然是已经把自己看作是一方王侯和楚王平起平坐了。

见到双方皆不肯让步,彭师杲只能无奈带着两名随从匆匆离去。

一场还未开始的议和就这样是双方的强硬之下不欢而散。

相对与失望而归的彭师杲,刘勍反倒是显得轻松又兴奋,一个是因为他知道彭士愁撑不下去了,他急于派儿子出来求和显然是有点退缩的意思,自己这边只要再加把劲肯定能逼得彭士愁就范乖乖投降。

“通令下去,全军十二个时辰攻寨不停!”

转身离去,在廖匡齐的灵位下,刘勍默默地点燃了三支香。

“大哥!如果兄弟不能为你报仇,也请你体谅。”

身边跟随刘勍不少日子的两个副将听到他这话一出口当即是楞了,原因无他,只因为刘勍不仅文韬过人,且向来骁勇,爱憎分明,性子暴烈如火,自己的兄弟被害以他这个性不将仇敌杀了那是誓不罢休的。

如今,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早就能聊到彭士愁会投降,而去从刘勍这话里的意思,可能他也早就把后面的事情都想到了。

光凭这一点,这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将领竟然处事竟然已经做了统领全局面面俱到的程度就让这两人敬佩不已。

鏖战三天,刘勍知道现在他不能退缩,一边向楚王不断提增兵增粮一边对彭士愁加紧攻击。

事情并没有刘勍想象中要拖上很久,就在他领兵刚要赶赴战场去围堵前来替彭士愁解围的其他部族酋长的时候,突然一队人马狂飙进营地。

在囚笼里,一个头发披散只露出半张脸的年轻人引起了刘勍的注意。

“慢!”

喝停行进的队伍,刘勍接着说道:“这人是谁?在哪里擒获的?”

“禀告将军,此人自称是彭氏长子彭师裕,刚刚被擒的时候便是这般披头散发腌臜不堪且口中还叫嚷着士可杀不可辱,一个普通的小军头都比他穿的体面,所以大伙儿都把他说的话当成了疯话......”

刘勍听完江湖,挥走部下,走到这年轻人面前,淡淡一笑道:“你这样不打自招难道就不怕我用你的性命去逼你父亲投降吗?这一点你应该没想到吧!”

“哈哈哈哈......”

仰天一阵放肆狂笑,彭师裕突然放声大笑,而后便指着刘勍十分不削地说道:“那你又有没有想到,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在下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会给你有这个机会!”

听到此言,刘勍是耸然一惊,看着彭师裕这眼神那可当真是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你不怕死?”

“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失手被你们擒下,没能死在沙场上。”

字字铿锵有力,刘勍更是听得佩服不已。

随即,刘勍翻身下马并亲自让人解开囚笼将这自称是彭师裕的年轻人放出来。

“给他粮食骏马,让他回去。”

刘勍丢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便再次上马就要领兵出战。

就在此时,刘勍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彭师裕的声音,只听这彭师裕用有些嘶哑的嗓音说道:“你为何要放我?就不怕我再次领兵来杀你们吗?”

一扬马鞭,刘勍勒转马头,面色沉稳似水,在其脸上更看不到半分先前的笑意。

“你看到了吗?现在是我领兵去杀你们,看清楚形势!”

说完,刘勍再次要走,却又被彭师裕大声喝住。

“等一下!”

这一次刘勍和没闲工夫再和他“聊天”,直接策马出了营地,任凭彭师裕在后面呼喊,刘勍就是不再理会,自顾自的领兵朝土家大寨而去。

有些失魂落魄的从楚军营地出来,彭师裕一路骑着刘勍给他的马朝己方大寨行去。

“是大公子回来了!快开城门。”

在哨塔上的土族哨兵,远远地看到熟悉的身影,扭头朝身边的同伴便是欣喜的喊道。

回到土族大寨,当向来心高气傲的彭师裕见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料定这刘勍小儿也不敢把吾儿怎么样,如今果不其然,哈哈哈!来人,快摆酒为吾儿平安归来接风洗尘!”

彭士愁此刻是喜不自禁,就连平时一向冷着的面容此刻也是变得热情充满慈祥。

彭师裕这个他最喜爱的儿子,也是他几个儿子中最为被自己看中的接班人,原以为就这么命陨沙场没想到,这大悲之中还有这等转机,你让他是如何不开心!

一手拉过儿子,彭士愁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灿烂:“来!给为父说说,吾儿是如何从敌人手里英勇脱身的......”

回到家门口,被父亲的手拉着,彭师裕这才有些如梦初醒,开始抱头痛哭。

“爹!孩儿没用......带去的八百壮丁就剩我自己一个回来......我没用......”

不顾众人的异样的目光,彭师裕竟然在父亲的面前直接跪倒嚎啕大哭。

“起来......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

彭士愁是不管怎么硬拉死拽就能不能将伤心欲绝的儿子从地上起来,何况他也知道此次出战的八百子弟里大部分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族里兄弟,如今却全都血洒沙场成了死人,纵然彭师裕是如何的坚强他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些死去弟兄的家人了。

“天杀的楚军!”

“我们要报仇!对!报仇!”

“我们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今晚就去冲他大营!”

“对!杀光他们!”

听着彭师裕回来之后的这阵讲述,族里一些血气上涌的年轻人是气愤填膺纷纷振臂高呼发誓要报仇雪恨!

见自己这个最为出色的儿子竟然落得如此颓然的下场,彭士愁是痛心疾首,强忍着两行老泪没有流下。

“各位酋长头目......你们安静听我一言......”

站到台子上,彭士愁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大家的血仇,每个人如今都已经感同身受......我五个儿子,三个死了......要说血仇我是第一个想杀光马氏楚军......但是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再死人了,再死就有亡族灭种的危险了......”

“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的孩子就白白让他们杀了吗?你是不是被楚军吓破胆了?要是这样,趁早把族长位子让给别人!”

彭士愁这话音才刚落下,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名身形魁梧的酋长便是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道。

“对啊!早就知道你们彭氏对楚王马氏还有扯不断的关系,如今看到形势不妙就想着卖祖求荣的勾当吗?我黑风洞部族是绝对不答应!”

“......”

彭士愁看着台下几个权势都不小的部族首领纷纷朝他呵斥不断,不由得仰天大笑,这一笑顿时就把众人惊得愣在当场,心中纷纷想到这老家伙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不成?这种境况下亏他还笑得出来。

“各位部族酋长,我彭士愁不才......凭着我彭氏子弟拼杀至今才把战况拖到现在,你们扣心自问,如果没有我们彭氏一族顶在前面,你们哪一个是楚军对手?!你们一个个说这些话的时候,对得起那些为你们而死在战场上的我彭氏子弟吗?”

说完,彭士愁怒火狂起,一脚将脚下木板搭成的高台踩了个大窟窿,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声再无半点喧哗之声。

“战场仗不光我们的孩子死了,楚军就没死人吗?他们的尸体在我们寨门外堆得比山还高,他们难道就不想报仇雪恨?”

顿了一下,彭士愁眼含泪水,有些哽咽的说道:“我三个儿子......皆死在楚军乱刀之下......连尸首都......没能找全......我彭氏付出的还不够吗?人家现在放我儿回来,那就是向我们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们也不想这么下去了......这场争斗虽说是楚王不公,但终究是我们各部族挑起的......这个责任我们推不掉。”

“那......我们又怎么知道楚军真的是这个意思?我们撤兵人家掩杀过来怎么办?”

“是啊!彭老大!你们土族部落不打了,那我们怎么办?楚王马希范是个出了名的小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彭士愁环顾众人,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没有什么怎么办!只有一个字:降!”

“......”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终于是明白,自己族长不是在开玩笑,这一次他是铁了新要求和去了。

“但是,你们放心,要我们投降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必须商定好条件,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我们各部族和楚王的关系。”

天福五年,正月初十。

经过土族首领彭士愁和各部族首领或酋长的商议之后,拟定了一共二十个条件,遂由其次子彭师杲领着众部族首领带着地图,印信向楚军请降。

后来经过谈判,才有了这历史上的酉水分治,酉水北归土族各部所有,酉水之南则归楚王,各部族对楚称臣自愿归附。

其后的近千年时间里,彭氏部族一直延续到清代才结束其世袭统治,当然这是后话。

而至于楚王马氏一族,则是在后来中原巨变之际,被邻国南唐抓住机会出兵所灭,令人可叹的是,其距离彭士愁乱楚不过短短十多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