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死了，我会更痛……”

这一声极轻极浅，可却用完了肖凌仅剩的力气。

浮灵祖看肖凌这样，好不容易灭掉的火气又噌噌往上冒。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这还是他那骄傲不可一世的徒弟么？

“孽徒！你可还记得你发过的毒誓！”一辈子孤家寡人，下辈子沦如畜牲道，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肖凌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他倒在地上，鲜血淋漓。

“老子是将你当亲儿子养……”可他呢？为了一个女人，违背了誓言，辜负了他这个相伴十年的师父！

浮灵祖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没影了。

肖凌在意志逐渐模糊中，听到浮灵祖这句话，没忍住滑出两行清泪。

残阳落下，直到皓月当空，时间被拖得很长很长，四周寂静无声。

浮灵祖看着地上，痛晕过去的肖凌蜷缩着身子，胸口的鲜血已经干涸凝结，那五颗隽骨钉已经深入他的血肉，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映出更冰冷骇人的光。

“你这样对得起你爹你娘吗？”

浮灵祖叹口气，肖凌有肖凌的使命，怎么能被一个姑娘耽误。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浮灵祖拖起这个浑身带血奄奄一息的肖凌。

与此同时的邰州，不同于这边的皓月清朗，连绵不断的小雨淅淅沥沥。

昏暗的烛光下，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他透过窗，不知是在看淅淅沥沥的雨，还是在深思。

有人推门而入，正是薛清。

“主子，甄屏那边传信来说，顾小姐回府以后，每天都闷在院子里。前几天顾嵩慕去找顾小姐，好像在替顾小姐谈姻缘。”

听到‘姻缘’二字，云染眸子似乎暗了些，指尖不由自主缩拢，微微发颤。

“乌飞乾和顾安蓉还没找到？”

恶鬼帮是灭了，偏偏漏了两个最该死的人。对云染而言，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薛清摇了摇头，看着脸色越来越沉的云染，低声提醒，“为了灭恶鬼帮，我们已经动用很多力量了。如果还查下去，一来恐怕暴露了我们的势力，二来天地之大，这事继续彻查下去，很耽误……”

“没什么耽误的。”云染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主子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不能……”

“不能？你凭着什么身份来说不？”

薛清抿着嘴，他只是个手下，哪来什么身份对主子说‘不能’。

可是，对他们而言，花费那么多精力去插手江湖的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本王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薛清跟了云染那么多年，到底情义不浅，云染也好言开口。

“探子来报，豫王计划命主子你，带着一千兵力去咔察沙漠探测地形。”

皇帝派云染来邰州镇守边关，只给了他一个副将的空名头，自然不会给他兵力。

兵权都在随来的豫王和顾子若那里，而豫王自然视云染为眼中钉，一定会全力打压他。

这也正和皇上的心意。

只是云染也看不透的是，皇上对顾子若的态度。

顾家和云染之间，因为有了顾姝这个纽扣，自然有了联系。皇上现在，是否还和以前一样放心手握重权的顾家？

沉默良久，云染凝视着跳跃的烛火，咔察沙漠？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瓮中捉鳖！

薛清退下了，昏暗的房里只剩下那抹寂寥的身影。久久站在床前，云染从袖口缓缓掏出一泥胚子做的小猫。

这是一年前，顾姝在套圈儿的小摊子那里，用竹环套来的。

他还记得，当时顾姝扑腾到他怀里，一脸骄傲，亮着眼睛，“看看，这可是我自个勾的！”

云染看着这猫，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也带着暖意。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慰藉了。

他在边关，消息传来得慢。顾姝出事，他派人去寂空岭时，幽影宫的人已经救出来，而且顾姝也已经和肖凌走了。

她们在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染也无从知晓。直到后来听说天煞门的事，才知道顾姝中了乌阴毒。

可是当他知道顾姝中了乌阴毒的时候，顾姝的毒也已经解了。

云染的手在猫嘴上摩挲，低低呢喃，“你会怪我么？”

怎么会不怪呢，她那个性子，虽然不说出来，可心里一定是埋怨的。

她好像没怎么和自己闹过脾气，就像一个不会落下山的小太阳，给他光和热，自己却乖巧懂事得让他有些心疼。

听闻肖凌带着她一路奔波求药，都传言她们二人极为亲密。听闻她和肖凌一路游山玩水，从西梁回到云月，用了整整两个多月。

不由自主地吃醋，可是一对比起来，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那个人能给她的，是自己现在，给不了的。

极为重要的，陪伴。

几声雷鸣，淅淅沥沥的雨突然越来越大，雨声将无奈的叹息声掩盖住。

京城也在下雨么？她会怕打雷的。

没几日，边关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定王和一千精兵被困咔察沙漠，西梁国的两万将士包围了沙漠的所有出口。烈烈夏日，身处沙漠，没有粮食和水源，必死无疑。

豫王上奏，沙漠地大，被西梁国两万将士所围，不利于云月国解救深陷其中的定王等人。倘若要救，一定会牺牲更多的士兵，造成兵力衰减。事关重大，请皇上定夺。

余小小的消息是从柳之中那里听来的，虽然还不确定皇上是何态度，可是毫不怀疑，云霖暝蛇蝎心肠，为了搞死云染，说不定根本不在乎一千个士兵陪葬。

从边关的信件到京城，哪怕是加急，肯定也得耗费两三天。云染被困咔察沙漠，那里天气恶劣，昼夜温差大，缺乏水源粮食……

余小小不敢想下去了，哪怕她曾经和死亡擦肩而过好几次，可都没有现在那么害怕。

这段时间，哪怕她每天都是宅在院子里吃喝玩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人从来没有消失过。

念念不忘是他，枕上踏梦而来是他，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刻进了她的三魂六魄，说什么爱得起放得下都是自欺欺人。

尤瑶红着脸，“小小，你……你看着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