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薛清那家伙都不敢相信，顾姝竟然拥有这么快的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余小小看着那把利剑刺向云染的时候，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似乎瞬间用有了隔空移物的超能力，把自己‘变’在了他面前。
如果她此刻能说出话，并且有足够的体力，她一定会吊儿郎当地笑，调戏道：“看老子多爱你，你还不快快肉债肉偿？”
是的，肉债肉偿。
可余小小在最后的关头，却清醒得异常。
猩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余小小胸口溢出，流淌出来浸染她的白衣，让她显得更加妖媚。她在云染惊愕悲痛的注视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勾起唇角，“别……”
蒙面人松了剑柄，再次确认了眼前这个人的相貌。是顾姝！
不能再缠打下去了！顾将军的爱女出了事，一定会威胁到皇上！可他正欲带着弟兄们闪人的时候，才发现晚了。
“一个不留！”
刚才还性命攸关的云染，此刻抱着那个鲜血淋漓的顾姝，眼眶中带着红血丝，冷冷发出了死神的命令。
一旁的薛清抬头，神色惊愕，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
可云染已经不去顾及其他了。什么皇上，什么报仇，什么江山，通通都不重要。怀里那个闭上眼的姑娘，那抹猩红的颜色，让他没有退路。
局势大变，刚才还被一伙蒙面人打得连连败退险些伤亡的队伍，转眼就换了气势。
训练有素，出手利落，几乎眨眼间便能了结掉一个敌人。哪里还有刚才萎靡的半分样子！
在一堆尸体中，云染抱着怀里晕过去的余小小，赶去了最近的客栈。
孙允德在王府，赶来田阳必定需要四五天。因此替余小小医治的，只是这个县里最好的大夫。
一盆一盆的血水被送出去，床上的余小小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宛如一个瓷娃娃，几乎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终于清洗好了伤口，又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云染就在边上守着，抿着嘴唇，连眼睛都不敢眨。
没人注意到，云染的指间在微微颤抖。
“王爷……听天由命吧。”
大夫垂下眼帘不敢看一脸阴骘的云染，只觉得就连他的那方衣角都带着丝丝凉气。
皇家人竟也如此看重他人生死么。
云染将视线从余小小苍白的面庞上移开，定定望着大夫，“本王要你治好她！”
哪有什么听天由命！他这一生最恨听天由命！
云染这一声吓得大夫腿脚一软，赶忙跪了下去，连连叩头，“王爷喜怒，王爷息怒！”
无奈，大夫只能守着。偏偏一旁的云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当然也只能陪着。
床上的余小小，第一天时气息几乎都快断了。云染的脸色越来越糟，只能握着余小小细若无骨的双手。
倘若顾姝醒着，她一定会缠着他，笑得狡黠，“我手凉，你替我捂捂。”
云染懂她。
余小小在迷迷糊糊的混沌中，又看见了阎罗那个土匪，一脸痞气地嘲笑她傻。
“我去，怎么又看见你了？”
她不会死了吧？就这么可怜地当炮灰女配了？说好的十年，怎么着也还有九年吧！
“难得的机会，你这次离我那么近，我来看看你不行？”
“去去去，我可不想你来看我。”她珍惜自己的小命还来不及，可不敢经常和阎王爷见面。
“你个没良心的，就不想我？”
“你要是换成上次那张俏脸，我可能就会想了。再说，几年后咱们又能见面，急什么？”
“你这么作贱自己小命，说不定不用几年，几个月咱俩又能见面了。”
余小小心思一沉，“说好的十年呢！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完整的十年！”
“咱得讲道理，你要自杀我也拦不住不是？总不能你上吊跳崖我还让你活着不是？”
“哼，讲道理？你还好意思和我讲道理？”要不是地府出了错，她余小小此刻还在喝咖啡看电影坐飞机呢。
“瓶子能装多少东西不一定就要装满吧。你好生照顾自己，争取活个透彻，别浪费寿命……”
阎罗是不是想故意气死她？再带她去地府叙叙旧？每一次都栽在他手里，余小小懒得和他讲道理，“我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云染还在等她呢。她好不容易跨越重重山河遇见他，都没能好生说上几句话就断了。
奈何阎罗和她似乎是天生的冤家，偏偏逮着她念叨了一通，才宛如老婆婆一般肯放她走。
余小小这一伤，生生躺了两天两夜。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乏力。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正巧与云染那双带着血丝的双眸对视。
她脸色还很惨白，气息还不通畅，俨然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喊疼也不是说痛。而是围绕着云染。
“你……你没杀他们吧？”
余小小昏厥过去之前，拼尽气力说了一句‘别’，还勾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具有抚慰力量的微笑，就是怕他轻举妄动。
“饿么？”
余小小看云染的脸色，心中一沉，“没……没杀吧？”
“想喝水么？”
“云染！你动他们了？我不是说了叫你别动么，不是……”
“顾姝！”
云染冷声打断她，又突然柔了嗓子，“你好好休息。”
“你凶我做什么？云染你是猪脑子吗？我当时都快死了都还记得叫你别别别，你还动他们，你知不知道……”
余小小气得不行，胸腔一上一下起伏剧烈，惨白的脸突然有些充血。
可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云染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似乎含着水光，虽然只是薄雾还算不上泪，可那种隐忍的悲恸却更是让人心疼。
“你既然怕我动他们，又何必冲上前来替我挡这一剑？”
“当时情况紧急嘛，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受伤吧？”
“你明知我不会死。”
“可你会受伤啊。”
“那你就没想过，你会死吗？”
他受伤和她死之间，孰轻孰重难道还不清楚吗？为什么就为了怕他受伤，连生死都不顾！
余小小还真没想过，她当时纯粹是本能地冲上前去。哪有时间想其他的？再说，就算是想清楚了，她就能眼睁睁看着一把剑刺进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