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替余小小安排了一个身怀武功的丫鬟，名为甄屏，陪着她一起去明月公主的住处。

余小小从甄屏身上，一点看不出丫鬟的影子，倒更像是江湖上的女侠，有种洒脱清冷。

“真拼真拼，”余小小拍着她的肩头，“走吧。”

甄屏面无表情，却又不显得古板冷漠，似乎她的本质就是这样，笑容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她脸上。

进了孔雀公主的府邸，余小小倒是也没太担心什么，毕竟再怎么着，她也不敢要了自己的命。

不过伤伤她还是很有可能的，所以这甄屏跟在自己身边，是非常正确滴。

“琴儿，去给王妃端杯茶。”

明月公主坐在主位上，因为没了云染的影子，装也懒得装了，一脸倨傲和嫌弃。

那唤做琴儿的丫鬟，从明月身后走出，当真端了一茶盏，悠悠朝着余小小走来。

余小小冷笑一声，朝着甄屏说，“屏儿，你去接着。”

“哟，王妃这是怕本宫使坏吧。”

明月美目微拧，嘲讽说道。

“臣妾自从被狗咬以后，对什么东西都是谨慎得很，公主见谅。”

余小小刚说完，甄屏已经稳稳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不卑不亢地放在她的桌面。

余小小也不喝，直直瞧着明月的一举一动，眼神里的意味明显得很：你要玩什么把戏，直接来吧。

谁知明月没什么动作，倒是突然从她身后蹦出一条黑色大狗，看着凶恶得很，直直朝着余小小这个方向跑来。

明月和边上的丫鬟似乎没看见般，依然镇定自若。顾姝不是说被狗咬了么，她就如了她的愿。

大狗毛色发亮，精神亢奋，跑得飞快，就和发疯一样，再加上余小小本就怕狗，一时有些慌乱，赶忙站起身。

狗直直跳上桌子，竟然掀翻了茶杯，溅出了冒着浓烟白雾的茶水，甄屏拽过余小小的身子，她才没有被烫到。

余小小这才闻到，这茶盏里似乎不是茶，味道更像是一种淡淡的酸味，似乎就是这股味道惹得这条黑狗发疯。

黑狗红着眼睛，一直上串下跳，却只是绕着茶杯不远的四周。

余小小带着甄屏退后几步，确保不会有危险之后，又听得背后有人尖着嗓子叫道：“哎呀哎呀，王妃别怕。”

后面不知何时来了另一个丫鬟，推推搡搡的，手中不知拿了一个什么玩意，直接望她身上撒。好在余小小和甄屏反应敏捷，及时避开了。

现场混乱得很，明月公主慢悠悠品了一口茶，才发话：“来人呀！还不把这狗给本宫打了！”

顿时闪出好些穿着家丁衣裳的男人，有拿着长绳的，有拿着软鞭的，围住大狗和她二人。

余小小眼神一冷，这公主是想把她打一顿，到时候接着打狗的名义，把她的罪名撇的干净。

那些个软鞭看着是朝狗挥去，力道却是用在了她的身上，好在甄屏身手不错，余小小也不赖，到底是没什么大碍。

不过人多眼杂，又是这孔雀公主的地盘，闹了很长时间，余小小体力也弱了下来，一不小心，竟是被挨了一鞭，恰恰就在她的右肩剑伤的位置，钻心的痛。

终于闹到最后，狗竟然是倒在地上，似乎死了。周围家丁模样的那些人，也只能退了下去。

明月公主一脸愉悦，直视着余小小带着恨意的眼神，失声大笑，“哎呀，这狗自己闹腾，死了也活该。”

余小小双目带红，那眼神生生让人产生蚀骨寒意，就像索命的鬼魅，让一旁的丫鬟看了心底发麻，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她突然笑了，似乎又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

可下一秒，余小小从头上取下银簪，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将其朝着明月公主甩去。

太快了，等众人反应过来，明月公主的脸颊侧已经被划出了一道不浅的血痕，正有血滴划落，真是嗜人的恐怖。

甄屏已经呆了，那么重的力道，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快的速度，王妃怎么可能做到？

明月公主眼角泛起泪花，这才开始嚎叫起来，“你们这些狗奴才！传御医！传御医！”

她这么美的脸，一定不能留疤毁容！

“哎呀，对不起。臣妾本想把这簪子送给公主的，可公主反应缓慢，竟然没接住。”

余小小带着甄屏直直就走了，身后一直传来明月公主辱骂嚎叫的声音，“顾姝你这个贱人！”

余小小冷笑一声，眼底的恨意浓烈。

剑伤，鞭伤。

她一定！

回到王府，甄屏把余小小的伤告诉了云染。

余小小好不容易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竟然又在往外泛着鲜血，可她也不像前天那么痛了，似乎心底的怒意减轻了伤口的折磨。

她伤在右手臂，自己不好上药，而且须脱了衣服才能行，她本来想叫尤瑶帮忙。

可云染接过药膏，也不顾她嘴里的拒绝，亲自给她上药。

余小小衣服褪尽大半，可该挡住的地方还是捂的严严实实，只裸露着右手手臂。

她白皙的皮肤上，伤口分外刺眼，还有那长长的鞭痕蔓延在手臂上，泛着红。等到不再有血珠泛出，云染才擦干血迹，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其中。

余小小不说话，云染也不说话，气氛无比怪异。

云染见她一声不吭，心底更痛，就像被什么揪着，让他呼吸不过来。

上药后，云染又亲手喂余小小用了晚膳，再到晚上一起看书。

余小小和云染都格外地安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云染起身，把她面前的书抽走，“别看了，睡觉。”

“还早。”

云染将她拦腰抱起，尽量不碰着她的伤口，又走到床前，将她轻轻放下。

“我帮你脱外衣。”

“我左手可以。”

云染还是不管她说的话，亲手帮她脱掉外衣，又把自己的紫色长袍脱掉，上床轻轻搂着她。

云染嘴唇微颤，却又说不出话。余小小侧头看他，苦笑一声，“我自己没本事，不怪谁。”

“顾姝……”

余小小听他语气中的温柔和疼惜，心中微暖，又勾起纨绔的笑，“怎么，看着我可怜，心疼了？”

“心疼的话，到时候以身相许，如何？”

“你还欠我一个洞房呢，别忘了啊！”

“你瞧你那苦瓜样，我真没事！”

“不就是一鞭子嘛，过几天就好了。”

说着说着，余小小说不下去了，偏过脑袋，背对着云染，咬着唇，身子微微颤抖，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云染搂过余小小，将她脑袋轻置在自己的胸口，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说不出话。

“把蜡烛灭了……”

她才不要让云染看到她的怂样。

屋子里黑漆漆的，良久后，余小小一字一字地，吐出一句话。

“总有一天，老子要强大到无人可欺。”

“什么公主，什么皇上，都是个屁！”

云染不语，手掌轻轻地搭在她的脊背上，温柔地来回轻抚，直到怀里的那人睡着，才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