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嵩慕要她待在府里迎接顾子若，可这是她和师父约定的第三天。余小小担心他一直等，就和尤瑶说清来龙去脉，叫她去小邺山山底，找师父说个明白。

用完早膳，余小小就去府中大厅迎候。顾嵩慕和二夫人秦苓玲坐在主位，侧边坐着一女子，长得很是好看。

想来，就是秦苓玲所出，府中庶女顾安蓉。

顾安蓉一见她进来，就站起身子，行了个礼，柔弱温顺地叫了一声：“姐姐。”

巴掌大的小脸，柳叶眉下一双杏眼，眼中泪光微微，惹人怜惜。头上一支素钗，脸上不施粉黛，着一袭白衣，楚楚可怜中又透露出一股清冷。

和尤瑶一样，都是讨人喜的长相。可偏偏，余小小看着顾安蓉，总觉得她不如小瑶亲近和真实。

客套的回应以后，又朝着主位上的顾嵩慕和秦苓玲行礼，随即落坐。等了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顾子若和顾姝一母所处，长相也是没得挑。五官出挑，又因为久经沙场，多了一分阳刚和凌厉。

盔甲未卸，风尘仆仆，眉眼间却有股淡淡的森凉。

余小小总觉得他少了几分将军该有的正气，倒更像擅长阴谋诡谲的政治家。

顾嵩慕问了顾子若很多战况，秦苓玲偶尔插几句寒暄温暖。她话少，又小心翼翼，没暴露太多性子，所以也没被他们发现什么异样。

接着一大家子吃了一顿午膳，弄得余小小的尴尬症又犯了。

回了房，尤瑶也回来了。

“小小，你那个师父好凶啊，一板一眼的。”尤瑶觉得那个男人像冰山一样，尤其是她说到小小今天不来时，空气都下降了几度。

余小小今天穿得是一袭白衣，因为长相妖媚，没顾安蓉那么清新自然，不过却增添了别样的风韵，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生生压下了'撞衫'的顾安蓉。

再因为今儿个有云染，余小小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本就让人惊艳的脸，更是风华绝代。

晚宴上，一坐名门闺秀中，莺莺燕燕有，清冷高贵有，不过谁的风姿都不及顾将军之女。

艳而不俗，素而不淡。

很多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余小小的身上，可她若无其事般坐在位置上，只是一有人进殿时，便轻飘飘看过去，略带失望地收回来。

谁都知道，她在等四王爷。

云峻陇暗暗咬牙，顾家势力庞大，娶了顾姝便是增添了丰厚的筹码。可偏偏顾姝一心只有云染那个废物……

朝臣子弟也都颇为遗憾失望，这么个容貌家世都数一数二的女人，却偏偏不能为己所有，还便宜了一个残废！

而女儿家们心里却是开心，她顾姝再好看，家世再好，又如何？不过是嫁给一个被皇上厌恶，朝中毫无势力的王爷。

一片其乐融融，相谈盛欢，可其下，多少暗潮涌动。

就在瞬间，嘈杂声淡了下去，空气中有种诡异的安静。

余小小抬头，看着那抹身影由远及近，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

一袭紫色暗银纹锦袍。

云染那家伙，一年到头都是白衣，就连里衣亵裤也全都是白色的。现在却穿了一身紫。

没了温润，只有寒意。

白皙却不病态的皮肤，五官让人呼吸一滞。

他面无表情，步履从容地走来。

明明那么多人都看不起他，嘲笑他是残废，不得宠，没势力，甚至很长时间，他们都快遗忘了这个人。

可现在他出现了。

他的病他的腿，就这么出人意料，甚至匪夷所思地好了。

他就那么从容地走入了他们的视线，没有一丝卑微惶恐，反而气势逼人。

甚至让人……忍不住臣服。

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想起国师所说的，这人有天子之命。

云霖暝坐在龙椅上，眼底闪过一丝凶悍狠厉。他甚至希望这个人死了，而不是以这样显眼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人前。

可他必须顾及自己的帝王威望！

“诸位都落座吧。今儿的晚宴现在就开始，大家不用多礼和拘束。”

伴随着皇帝的一席话，一队人缓缓行至殿中央，在礼乐丝竹中翩翩起舞。

余小小的视线直勾勾射向对面的云染，就像看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就算众人都知道顾姝芳心早许，可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人如此赤裸裸打量男子，还是不免心中嘲讽。

一个痴傻女子，一个无能王爷，倒也是般配。

果然不出所料，一舞过后，话题被拉扯到了顾姝和云染二人身上。

“顾家为国为民，尽职尽责。子若又在边关打了胜仗，前些日子上书，说是只盼妹妹能寻得良人，有个好归处。”皇上笑意盈盈，望向身旁的皇后，“女儿家的心思，皇后怎么想？”

皇后也是顾氏家族，款款一笑，“姝儿是个痴情人。她的心思呀，藏都藏不住，大伙都是知道的。”

顾嵩慕起身，行至大殿中央，跪下朗声道：“皇上，女儿家脸皮薄，但老臣了解自家爱女。姝儿一直心悦四王爷，还请皇上在其中牵根红线。”

说来说去，都是顾姝喜欢云染。皇上皇后，还有顾嵩慕，都只替了她考虑。

没人问一句，云染可曾愿意。

一道赐婚的旨意，就这么传下了。

云染依然面无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可余小小知道他是难过的，静妃去世不足半年，他却要张灯结彩迎娶仇人的女儿。

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余小小心中苦笑，随即饮完面前的一杯酒，不敢再看对面那张脸。

晚宴就这么过去了，在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和一段段奉承的对话中。

回到府中，余小小洗漱完毕，熄灯上床。

却又看见了一抹身影。

青冥又来了？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要来找她了吗！

心中本就烦闷不已，遂起身下床，正想开口，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来？”

余小小望着那抹身影，果然是师父！

不过，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酒味，声音中也带了些沙哑暗沉。

余小小很疑惑，低声问：“小瑶不是和你解释了吗？”

“我要你亲口解释！”肖凌说得霸道不已，还上前一步，和余小小面对面，摄人心魄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