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染睁开眼时，小小正隔着棉被躺在他的胸口上！闭着眼睡得好不香甜！

在瞬间的呆滞后，他轻轻地把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抚上小小的头。

这家伙，皮得很。

他当然不知道，余小小在黑暗中蛰伏了多久，就等着他睡着，然后偷上床来。

薛清进来的时候，站在床幔之外，还没开口说话，云染就道：“再过半个时辰吧。”

他颇感讶异，又看角落的猫窝里全然没有小小的影子，默默退下。

余小小醒的时候，面对的就是那一张温润的俊脸，又见云染眉眼间皆是淡淡笑意，当真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

早膳过后，府中来了一个人。

一袭骚包的大红色锦衣，一双微微上扬的狐狸眼，手上一把桃花扇，嘴边勾着张扬的笑，还未走近就开始直呼：“云染，小爷我来看你了！”

趴在云染腿上的余小小，见到来人如此张扬潇洒，想来也是身份不俗。好在她看了一天的云染，纵然来者风姿绰约，也全然无感。

云染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温润，让人如沐春风。可让人感到温暖的他自己本身，似乎隐约间又带着一股薄凉的味道，永远都是淡淡的。

或许也正是他这独特的气质，颇让余小小心疼和喜爱。

难得的，余小小还是在此刻，真实的感觉到了云染的开心。

“温柔乡泡腻了，舍得来我这无趣的地方？”云染取笑道。

来人丝毫不顾礼节，往云染对面的椅子上随意一坐，眼角上扬，高声说道：“那些个女子，沦落红尘生活不易，我去捧个场子积点善缘。你在这府中好吃好喝，一天不问俗世，无聊了就看书写字，我云轩哪敢来扰你清闲……”

这人真是能说回答，好不知羞。

偏偏又不讨人厌。

谁知云轩眼珠子一转，落在余小小身上，话锋一偏：“诶，这就是静妃娘娘送来的吐理猫啊……长得还挺可爱。”

说罢，伸手就往她脑袋摸。

好在她反应快，扯嘴一叫，做势要咬。云轩见状，吓得缩回了手，说道：“长得可爱，性子却凶。”

云染噙笑而道:“这就得分人而论了。”

说罢，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余小小三瓣嘴巴周围打转。而余小小眯着眼睛，一副乖巧享受的样子。

“好啊，你们这一人一猫，诚心来捉弄小爷！”云轩撇过头，嘟囔了一句。

稍许转过头来，盯着云染笑道：“云染啊云染，你可知顾大将军的宝贝女儿，知道静妃娘娘送你一只吐理猫，缠着她爹死活也要一只呢……”

云染的手指微缩。

“顾子若在边关又打了好几场胜仗，想来过几个月就要回京了。到时候父皇重赏，顾子若肯定替妹妹心急，要皇上钦点你和顾姝的婚事。这一次你再推脱，那可是说不过去了，父皇也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云轩手中摇着桃花扇，狐狸眼中难得有几分正经。

见云染不说话，云轩又道：“那女人心术不正，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痴心女子，一心只想嫁给你。”

语气间的嘲讽意味太浓。

云染的眸子依然是一汪春水般，毫无波澜。他抬起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说：“既然推脱不得，倒不如接受。”

“接受？别忘了你的腿是谁害的！”云轩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叹了口气不再说。

云染的腿，是顾家弄的？顾姝吗？

余小小不知其中原由，可如果真是顾姝害得他只能坐轮椅，云染若是被迫娶了她，这也真是太过于讽刺了。

云轩换了一个话题，眼睛里闪着精光，说：“暗杀幽州刺史，贪污赈灾银两，滥杀百姓奸污幼女，这一摊子事被云峻陇牵扯出来，云荣庆过不上几天好日子了……你在其中，没少推波助澜吧？”

“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算不得什么。”云染波澜不惊，似乎说得是很轻巧的一件事。

云轩嘴角微勾，尽是讽刺，“要我说，还是当个逍遥王爷自在。时不时隔岸观火，那些个跳梁小丑，比台上戏子还来得厉害。”

接下来云轩又是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从好梦楼里的姑娘，说到朝中居心叵测的大臣，再说到刚听来的奇闻异事。

相比之下，云染佛性禅心一般，安闲自得。偶尔回应云轩两声，字数屈指可数。

余小小知道云染是开心的。

比上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翻书，有个人能在边上高谈阔论，平淡无味的日子才添了色彩。

云染那一身超然的气质，似乎看破了困住芸芸众生的十丈红尘。可她相信，必定是熬过诸多寂寥，历经了人世俗态，才能用那一双平静如水却又包容一切的眼睛，注视着周遭万物。

“我听薛清说，孙大夫要你多出去晒晒太阳，吸吸灵气，对你身子骨有益。你倒好，天天待在房里，也不嫌闷得慌。”云轩眼角一翘，语气里满是埋怨。

“屋子里静，光线又暗，我呆得舒服。”

云轩的眼睛若有似无的向云染双腿一扫，心中无奈叹息。

不过还是怨云染不珍惜身子，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走。

到了门外，头也不回，朗声说道：“薛清啊，这几日太阳好，甭管他愿意不愿意，把他给我推出去。小爷替你担着。”

余小小瞧着云轩走了，扭头一看，云染眼间似有落寞之意，转瞬而逝。

她蹭在云染腿上，摇着尾巴，温顺乖巧地喵喵叫。小爪子忽然又伸出，叠在云染的手背上，轻轻地移动。

云染眉眼若星辰，嘴边漾着笑意。看着小小毛茸茸的身子和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睛，反手一握，将猫爪拿捏在五指间，轻轻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