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同城上空一轮圆月闪烁着屡屡荧光。

同城司令部餐厅内，八月十五中秋节，同城高官们照例举办饭局，廖西和孟祥祉、田尚志、于镇河在一起打牌，于镇河屡屡输牌，心情不佳，大家一边洗牌一边聊。

于镇河：“这打牌，还是要看手气，手气不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孟祥祉：“于司令啊，你坐的位子今天不上牌，手风不好，我看廖特派员今天摸什么有什么，不然你们俩换换位置？”

于镇河听出话中有话，一抿嘴。

于镇河：“手风好不好，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这位置要是随便换，上下家可都跟着不舒服。再说了，打牌只不过是图个热闹，输点赢点都碍不了什么事。”

廖西：“于司令生性沉着，真是令人钦佩。”

田尚志：“特派员赢些没什么，咱们是不会离开同城的，咱们司令部每年中秋办饭局的习惯也一时半会改不了。倒是特派员，明年局势稳了，恐怕中秋就不能一起过了，今年多赢些吧。”

廖西：“那多没意思，细水长流才有滋味，对吧，于司令。”

廖西边说边摸了一张牌，看了一眼放下，拿起另外一张打出。

廖西：“四万，听牌。”

于镇河：“细水也好，洪流也好，做好本分就是了，八万。”

于镇河一打出，廖西马上放牌。

廖西：“胡了。”

孟祥祉：“四万听牌，司令您打八万，不知道您是走神了没注意呢，还是故意照顾特派员呢？”

田尚志见孟祥祉找事，非常不满，一把将自己的牌推倒。

田尚志：“没意思。”

孟祥祉早有准备的一笑，扫视了一下大家。

孟祥祉：“咱们换点事做吧，田师长，你说这中秋月圆夜，咱们守城的官兵在干什么？”

田尚志：“孟主任这话问的热闹，守城的当然在守城，难道在打牌吗？”

廖西：“孟主任这话说的有意思，我提议，不如咱们去城墙看看，检查检查军队如何？咱们日日为守城之事忧心，现在去夜登城墙，一来看看咱们的军队情况，二来，远眺一下赏赏月，也能给大家宽宽心，鼓鼓劲啊。”

于镇河一愣，看向田尚志，田尚志知道孟祥祉和廖西是约好了要找自己把柄，但话已至此，田尚志做出满不在乎的自信样子。

田尚志：“我没意见，走吧！”

四人起身，于镇河给副官使了个眼色，将几张麻将牌立在桌前，副官注意到了，点点头。

城门处，中秋之夜，守城士兵郑定仁思念家人，偷偷的往城外溜，在城门处碰见守门的两个兵，郑定仁主动套近乎，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给两人点上。

郑定仁：“今年天冷的早，这才八月十五，就不抗冻了。”

“是啊，冻得都不困了，你看他，两个眼瞪得又圆又亮，跟俩月饼似的。”

“还月饼，你想什么呢，现在有个馒头也行啊。”

三个人笑，士兵问郑定仁。

“你不是刚换完班吗？不歇着，下来干什么？”

郑定仁：咱们自己哥们，不瞒你说，我想回趟家。

“回家？”

郑定仁：“我两年没回过家了，过年都在这儿，别说中秋了，今年这个形势，我实在熬不住了，你俩睁只眼闭只眼，我本来就是守城的，晚上不在别人发现不了。我家有地，回家我多背点粮食回来，咱们哥几个分，好不好？”

守城士兵两人对视一眼。

“丁队长万一知道了，我们承担不起啊。”

郑定仁：“没人知道，我现在走，用不了天亮就到家了，我背着东西就走，明上午交班时候准能回来。”

郑定仁见两人迟疑。

郑定仁：“你们放心，就算我被抓了，我就说我自己偷溜的，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想想，城里这些官一直骗咱们说给吃的，这等多久了都没有，哪有我回家拿些来分分实在。”

守城士兵一听有吃的，动摇了，郑定仁趁机又塞下两支烟，顺利的跑出城去。

城墙处，于镇河、孟祥祉、田尚志、廖西四人，带着随身警卫来到城墙处，一边走一遍发现队伍军纪涣散，很多该有人巡逻的位置并没有站人，再往前走，两个士兵靠着城墙在打盹，孟祥祉和廖西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田尚志走到打盹的士兵眼前，一巴掌将他推醒。士兵睡眼惺忪，回过神来一看是几位大官，顿时慌了神，赶紧跪下并且喊。

士兵：“田师长、于司令、孟主任！”

孟祥祉：“呵呵，今天上城墙，还真是看了好景，长了见识。”

旁边的几个士兵回过神来，都吓得赶紧整理仪容，田尚志被孟祥祉奚落，更加怒发冲冠。

田尚志：“让你们队长滚出来！”

丁立胜从里边边整理帽子边匆忙的跑了出来，一脸慌张的来到几个长官面前行了个军礼。

田尚志：“你是队长？这是什么情况！守城重兵，纪律涣散，人数也不够，把所有兵整起来清点，今天当着司令的面，我一定要查清楚，所有不在岗的，一律军法处置！”

丁立胜脸上闪过纠结的神色，仍旧点头示意手下。

守城兵们很快到齐，丁立胜的手下整理了队伍，上前报告。

手下：“报告，全员到齐，除了郑定仁找不到！”

守门的两个小兵有些害怕，但田尚志等人的注意力却没有在报告上，因为后出来的兵全都面容憔悴，有两位甚至离不了搀扶，全员非常羸弱，看起来士气低沉，健康堪虞。

于镇河：“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丁立胜：“司令，师长，你们撤了我的职吧，这个兵我实在带不了了。这些日子战士们所受的罪，我们是有苦说不出啊，今天刚好各位领导都在，你们眼见为实。不是我们不知足啊，可是我们太久没有粮食了，每天吃的东西咽的时候卡嗓子，拉的时候磨肠子，疼啊。你们看看，这几个战士，营养不够，又得了鞘膜炎，还有官兵看不见了，治都治不了，只能扛着。”

四个大官都沉默了，丁立胜情绪上来了，控制不了开始流泪。

丁立胜：“我们做小兵的，就算是打下了天下，把八路军都打跑了，我们也还是站岗巡逻的命，各位长官升官发财，我们守城的，永远在最前头，要是八路军打来了我们先死，要是咱们赢了我们功最小。这些弟兄们都知道，也都认了，可是得给我们口饭吃啊，我们天天日日夜夜的守城，吃不饱，穿不暖，病了都治不了，人家城里保安团的、巡逻队的，哪个不比我们过得好，他们的功劳比我们大吗？”

丁立胜提到了保安团，孟祥祉也有些不光彩，也不吭声了，于镇河叹了一口气。

于镇河：“粮食应该是很快就能到了，先让身体不舒服的回去躺着吧。”

丁立胜：“特派员来的时候，大家都说特派员来了就好了，有人直接和太原联系着，底下人都跟着有吃的，可是特派员进城都半年了，我们却越来越紧张……”

田尚志见孟祥祉和廖西都被点了见好就收。

田尚志：“好了！有问题不及时向上级汇报，你难逃其咎，明天让你们团长和旅长一起来找我！各就各位吧！”

丁立胜抹了把眼泪。

丁立胜：“是！田师长！”

田尚志转身向着其他三人。

田尚志：“是我管教不严，明天我会好好责罚他们旅长，咱们不扫兴了，赏赏月吧。”

廖西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好气了。

廖西：“不早了，还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