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感离别涕泪话别 谢师恩驾鹤归来
作者:子鱼木风      更新:2020-04-14 16:27      字数:3561

自此以后,沈玉坚也就不再将学武念念于心,每天除了参研阵法外,便练习轻功,以推衍万象归元阵的种种变化,倒也乐在其中。这万象归元阵实是包罗万象,将阴阳、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排兵布阵都尽数纳于其中。

沈玉坚参研万象归元阵既久,领悟也日渐增多,只觉阵法的妙用实是无穷无尽,只怕穷一生之力也不能将其尽数领悟明白。司空羽为了让他尽快认识阵法的诸多变化,便指导他下围棋,趁机给他讲解排兵布阵的诸般道理。沈玉坚万没想到万象归元阵的诸多变化竟与棋道也有某种相通之处,他将两者互相印证,对万象归元阵的领悟只有更加深刻。

到了后来,司空羽更是指导他以天空为棋盘,以繁星为棋子,以二十八宿为坐标方位,如此下棋,真可谓是亘古未闻了。

沈玉坚在司空羽指点下,棋力自是勇猛精进。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与司空羽下了上千局棋,却从未赢过一局,尽管每次落子几乎都取先手,但依托边角,尚能相持,待到逐鹿中原,便往往力所不逮了。

沈玉坚为之苦恼不已,司空羽却笑道:“你对万象归元阵的诸多变化尚未尽数了然于胸,要想胜我,那是千难万难了。待那一日,你领悟了万象归元阵的所有奇妙变化,并能运用自如的话,自可跟我下个平手。”沈玉坚道:“师祖,弟子什么时候才能参透这万象归元阵的神奇妙用呢?”司空羽笑道:“那要看你的悟性了,这事可急不得,这阵法的一般推衍变化,你已学的差不多了,但说到临敌制变,还须对武学一道多加揣摩。对方武功低微,困敌当然容易,但对方武功高强,只怕就不大容易了。”

沈玉坚道:“弟子身上经脉逆行,学不得武功,揣摩只怕也无多大益处。”司空羽道:“若不了解对方的武功路数,又如何用阵法困敌。你将来若能学武,这自然更佳,若学不得武功,也要对各派的武学有所了解,唯有这样,用阵法困敌,方能做到游刃有余。从明日起,你可将本门《太乙心经》上记载的武学熟悉一下,纵然不能修习,也要通晓上面武功的运使法门。待领会了《太乙心经》上的武功后,再研读《太玄真经》。我已将这两本武学秘籍放在了你的床头。”

沈玉坚道:“师祖曾说过,我仙霞门的武功属木气功法,那想必其他门派的武学必有金气、水气、土气、火气的功法了?”司空羽道:“不错,你修习过的《子午心经》原本是炎阳功的第十层心法,而炎阳功便是火气功法。若能辨清对方的武功路子,用阵法困敌自然要容易的多。”

沈玉坚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便将《太乙心经》和《太玄真经》上记载的武功心法揣摩了数遍,只觉得两本秘籍上记载的武学与万象归元阵也隐隐然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他将阵法中的生克之变与武功心法相互印证,对武学上原本不懂的一些修习法门,也恍然明悟,心道:“师祖说我身上经脉逆行,是《子午心经》的亢阳火气所致,但火能生土,说不定土气的功法是可以练的。”于是便将心中所想对司空羽说了。

司空羽道:“你身上的经脉之所以逆行,并非全是《子午心经》的亢阳火气所致,主要还是因为你修习的法子不对,那《子午心经》是炎阳功的第十层心法,你直接越过前面的九层修习第十层,本就大违常理,这就好比盖屋子一般,没有根基柱石,这屋子如何盖法?按理说,你绝无可能练成这《子午心经》,但你偏偏机缘巧合地吃了巨树上的两枚桃果,这也是天意使然。依我看,只怕那土气的功法,你也练不得的。”沈玉坚道:“看来弟子除了轻功外,只怕终生学习不得武功了,只是这《子午心经》,弟子该不该继续修习下去?”

司空羽道:“从今后,你不但要修习,而且不可有一日间断,我近日来,已想通此事,你身上逆行的经脉之气若能达到亢盛之极的地步,所谓物极必反,说不定变为顺行也未可知,只是此道从未有人尝试,也不知能不能行,但试一试倒也无妨。”

沈玉坚听了,不禁感到一丝欣慰。他已有两年多没有修习《子午心经》了,但每次练习轻功,身上逆行的真气便奔腾不息,为此常自苦恼,此刻才得以释然。

转眼三年过去,沈玉坚在这三年里跟司空羽学习琴艺、各种阵法,还有围棋,对他的人品、武功以及渊博的学识和才智钦服不已,觉得他既清雅又随和,心中早已把他当作已逝的祖父一样对待,只是见他常自神情郁郁、落寞寡欢,便以为他年老孤独,无人陪伴,才致如此。因此,自从来了苍耳山后,他在平日里除了勤研阵法外,便将洗衣做饭等生活物事一并揽起,尤其在做饭上更是用心,自觉烧的菜味美可口,常常暗自得意,但司空羽却从未说过一句夸赞他的话。

一日,两人吃过早饭,司空羽道:“玉坚,我平生所学已全部传于你,再过几日,你便可以离开此地回去了。”沈玉坚愕然道:“师祖,弟子对那万象归元阵还没有完全参透明白,怎可就此离去,还请师祖容留弟子在此多呆几年,弟子也好照顾师祖。”司空羽脸上变色道:“你以为我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糟老头儿了吗?”沈玉坚心中突地一跳,忙道:“弟子不敢,只是三年来,弟子蒙师祖垂爱,始能有今日,若不能图报,心里甚是不安。”

司空羽道:“这么说来,三年来你学我传你的本事,自觉承了我的恩惠,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唯有补尝了,方才觉得心安理得、两不亏欠,是也不是?”沈玉坚见司空羽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直视着自己,心里顿时慌了,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罪道:“弟子言语冒失,还请师祖见谅。”

司空羽见了他窘迫狼狈的情状,知他不善作伪,便温言道:“你起来吧,我并无怪罪你之意,我传你平生所学,从无指望你能报答,只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希望你能尽力而为。”沈玉坚道:“师祖要弟子答应什么事?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司空羽道:“此事说来,也是当年我对我师父作过的一个承诺,这仙霞山对面的玉笔峰下藏着一颗避火灵珠,百余年来,不少武林中人都想劫夺此珠,你有生之年,务必要阻止此事,绝不能让此珠给奸人夺去。”

沈玉坚道:“弟子听智清方丈说起过此珠,也知此珠干系不小,师祖既有垂命,弟子定当不避艰危护佑此珠。”司空羽道:“你能这样,那是再好没有了。你打点一下行囊,三日后便可离去了。”

到了第三日头上,司空羽送他走出树林,说道:“玉坚,你我相处三年,凭我对你的观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在垂暮之年,能得你这样一个佳弟子,颇感欣慰。但你性子未免木讷笃厚些,虽明悟识见远在常人之上,却殊乏机变应对之才,将来行走江湖,只怕要吃不少暗亏,希望你今后凡事警醒些,为人行事不可太过拘泥,心思不妨活泼机敏些,这于你修习万象归元阵实有莫大的好处。”

沈玉坚听了,点头道:“弟子谨记师祖的教诲,只盼日后弟子能常回来看望师祖。”司空羽道:“你若是真心为了我好,就不要再回来打扰我,从今后,我也不想再见你。”沈玉坚流泪道:“弟子并无别意,只是觉得师祖一个人呆在此处,未免寂寞。”司空羽大笑道:“你是怜我年老孤独吗?我司空羽傲立一世,到头来却要承受你这后生小子的眼泪。”说到这里,神色间颇有苦涩伤感之意。沈玉坚听了,忙伸袖拭去眼泪。

司空羽道:“玉坚,我已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人世间的繁华也好,恩怨情仇也罢,在我看来,早已如这天上的浮云一般,生与死,对我来说,已无多大分别,你安心自去便是,用不着为我挂怀,不过,你此番回去,不用穿越那奇风幻音洞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竹制的哨子,吹了数声。不到片刻,一阵嘹亮的鹤唳声从东面天空传来。沈玉坚抬头看时,便见那只巨鹤高飞而来,冉冉地在两人身旁落下。

司空羽道:“这次就让它驮你回去吧!”沈玉坚平日里虽常常见到巨鹤,有时还到海边钓鱼给它吃,却从不敢走近它身边一米处,这时听了司空羽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的翅膀。巨鹤轻声鸣叫,伸颈在他胸前擦了擦,竟十分驯顺。

司空羽道:“这巨鹤性情通灵,我能活到今日,也是多亏了它为我采摘那巨树上的桃果。这个竹哨,你拿去吧。将来有朝一日遇上危难,可以吹这竹哨,便是相隔百里之遥,它也会闻讯赶去助你的。”

沈玉坚接过竹哨,道:“师祖,那弟子就去了,你可要多多保重!”司空羽点点头。沈玉坚于是爬到巨鹤背上,双手紧紧搂住鹤颈。巨鹤见他爬上了背,便扇动翅膀,飞向空中,不到片刻,已高飞了十余丈不止。沈玉坚一直望着司空羽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终于消失不见后,方才扭过头来,只见十指峰一座一座地从身旁掠过,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玉坚便一眼望见横跨峡谷的凌空索桥,顿时感到一阵惊喜,想起当年跟着林逸飞、杨雪樱和柳玉如过索桥时的情景,至今犹历历如在眼前,心道:“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我呢?”想到这里,恨不得能立时见到他们。

随着身子安然落地,沈玉坚只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轻松和欢喜,他上前抱了抱巨鹤的颈项,以示感激之意,巨鹤也恋恋不舍地扇了扇翅膀,鸣叫了几声,方才展翅高飞而去。

沈玉坚目送巨鹤的身影消失后,这才转过身,沿着当年的来路向叠翠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