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舍身勇探千丈崖 矢志无惧幻音玄
作者:子鱼木风      更新:2020-04-14 16:27      字数:4628

到了次日,七人再次来到大石旁。方人凤用凿子将大石凿开了一个深约二尺的洞孔,然后将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钎插入了孔中,用来绾系绳索,陆景奇和岳鸣川在一旁协助。不到片刻,三人已布置妥当。方人凤再次将装了兔子的那只口袋掷向谷中。

七人于是一起藏身石后,静候白雕上钩。过了片刻,只听得一声高亢之极的尖啸声从谷中传来,紧跟着便是一阵风声,一只白雕直冲而上,飞到口袋近旁。沈玉坚心中好奇,忍不住探出头小心地张望了几眼,但见那白雕不住地绕着口袋盘旋来去,果然与昨日的那只白雕一般无异,只是不知雌雄。

那白雕绕着口袋盘旋不已,就是不肯钻入口袋捉那兔子,显得十分警惕。众人等得不免心焦,直过了有半炷香的功夫,才见那白雕渐渐飞近口袋,不住地伸嘴去啄那口袋,想将口袋啄破。但那口袋虽然质地轻盈柔软,却是混杂着金蚕丝织就而成,坚韧无比,虽然从外表上看去,似与寻常布袋并无多大差别。那白雕一连啄了十余次,始终无法啄破,只得作罢,再次绕着口袋盘旋起来。

过了片刻,白雕忽然开始引颈长啸,啸声异常尖锐嘹亮。众人听了,心中正微觉奇怪,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又一只白雕飞了上来。两只白雕盯着口袋里的兔子,不住地上下翻飞,此鸣彼和。到了后来,一只白雕终于抗拒不住诱惑,冒险钻入口袋,另一只在旁回护。那钻进口袋里的白雕,见了惊慌乱跳的兔子,并不上前攻击,而是站在袋口不住的左顾右盼,见无危险,这才慢慢挨近兔子。

方人凤两眼从石隙里紧紧盯着口袋里的那只白雕,见它终于按捺不住,扑向了兔子,于是猛地一挥手。岳鸣川迅速之极地扯动绳子,一下将袋口束紧。那白雕待得惊觉,想要抽身时,已然不及,给封在了里面。

那白雕猝不及防下中了暗算,自是惊慌不已,不住地扑腾高啸。陆景奇和岳鸣川一人抓住一根绳子,不住地向上扯动,想将口袋提上来。那只看护的白雕见同伴受困,尖叫声中,两爪伸出,向岳鸣川抓来。

方人凤这时早已拈弓搭箭,蓄势待发,林逸飞见方人凤挽弓,便也将背着的弓箭取下,瞄准了飞来的白雕。方人凤道:“林师弟,莫急!听我号令!”眼见白雕相距已不过丈许,方人凤沉声道:“放箭!”嗖的一声,两只羽箭激射而出。那白雕为了救同伴,这一扑,原是不顾性命的奋力一击。林逸飞原本弓箭生疏,这一箭又是慌忙中射出,给白雕翅膀一扇,失了准头,从爪间飞过。方人凤却是久习弓箭之技,一箭射出,不仅准头极佳,劲力更是非凡,那白雕如何避得开。只听得噗的一声,羽箭穿胸而过,直没至羽。

沈玉坚、杨雪樱、柳玉如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那中箭的白雕哀鸣了一声,登时毙命。沈玉坚、杨雪樱和柳玉如呆呆地望着那白雕的身影在谷中消失不见,都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杨雪樱不忿道:“方师兄这一箭,也未免太狠了些!”方人凤对自己这一箭甚感满意,听了杨雪樱话中带有讥刺,丝毫不以为意,得意地道:“杨师妹,我刚才若不射这一箭,那白雕非把岳师弟抓下山谷去不可!”

杨雪樱冷笑道:“方师兄昨日便叫我林师哥带上弓箭,杀这两只白雕原是你预先筹谋好的事情,哼!有道是杀鸡取卵,果然是好手段!”方人凤摇摇头,笑道:“杨师妹,你是说我这一箭有些残忍吗?这可冤枉我了。”柳玉如伸指在脸上刮了几下,嗔道:“好不识羞,这也算冤枉,要捉小雕儿,却连它们的父母都不放过,这都不算残忍,那还有什么算残忍了?”

方人凤苦笑道:“柳师妹,你跟杨师妹看事情,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刚才一箭正中那白雕的要害,让它没有痛苦的死去,有什么不好了,倘若仅仅是射伤了它,它势必要经受一番痛苦的折磨,然后才死去。难道如此作为,才是你们所说的仁慈之举吗?”

杨雪樱道:“方师兄巧舌如簧,果然令人佩服,这么说来,倒是我跟柳师妹在阻挠方师兄做善事了?”方人凤脸上一红,哈哈大笑道:“世事纷纭谲变,原不可以常情常理忖度,欲为非常之事,只好行非常之举了,我若不杀这两只雕儿,待会儿下去捉那两只小雕,难免碍手碍脚。两位贤妹怨我残忍也好,狠毒也罢。但这两只小雕儿,我今日是非捉不可的。”

这时陆景奇和岳鸣川,已将两根粗壮的绳索绾系在大石上,并将其中的一根垂下崖去。柳玉如道:“方师兄,你不会抓着绳子下去捉那两只小雕儿吧?”方人凤笑道:“不错,正是这样,只可惜我的轻功不及沈师弟,此番怕是要麻烦沈师弟代劳了。”

柳玉如伸了伸舌头道:“这么深的山谷,万一失了手,掉下去怎么办?”方人凤道:“捉这对小雕儿,原是需要过人的胆量,只是不知沈师弟有没有这个胆子。”沈玉坚听他以言语相激,心中不免着恼,不满道:“方师兄既有胆子,那方师兄下去好了。”

方人凤道:“沈师弟,你身上经脉之气逆行,要学我仙霞门的武功怕是不成了,不过,我倒有个法子,能让你身上逆行的经脉之气变为顺行,只要你肯将这对小雕儿捉上来,我便告知你,如何?”杨雪樱道:“沈师兄,你别听他的,他是想法子骗你下去给他捉那两只小雕儿!”方人凤双眉一轩道:“林师弟,你是知道我的,你倒说说看,我方人凤说话,那回不算数了,可曾做过言而无信之事?”

林逸飞道:“方师兄说话一向言出必践,这一点,我倒是信得过的,你既说有法子,自不会谎言骗我沈师弟,只是我沈师弟从没学过半点武艺,那莲花步也不过是刚刚练成,你让他到这深不见底的山谷里捉那小雕儿,此事......只怕不妥。”

沈玉坚道:“方师兄既有法子能让我身上的经脉之气顺行,我倒是愿意一试,只是有一事还望方师兄答允。”方人凤道:“什么事?”沈玉坚道:“我若是将两只小雕儿捉上来,这只大雕儿,还有这金蚕丝织就的口袋,可得归我。”方人凤愕然道:“这只口袋,你拿去做什么?”沈玉坚道:“我自有用处,方师兄肯答允吗?”方人凤思忖了片刻,咬牙道:“好!我答允你便是!”

柳玉如奇道:“咦!沈师兄,你要这口袋,难道也想捉一对小雕儿吗?”沈玉坚摇摇头道:“不是,方师兄若是没了这只口袋,今后再想捕雕儿,怕是不成了吧。”方人凤听了,不觉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得到这对小雕儿,多年的夙愿已然得尝,还捕雕做什么?”

沈玉坚走到谷口边,向下望了望。杨雪樱上前拉住他衣襟道:“沈师兄,你真要下谷中去吗?这谷这么深,你一点也不怕吗?”沈玉坚叹道:“我身上的经脉能否变为顺行,就在此一举了,下这谷中虽然凶险,但我好歹也要试一试。”

林逸飞道:“沈师弟,你下去后,可要千万小心了,一遇危险,立即高声示警,我们也好及时拉你上来。”沈玉坚点了点头,陆景奇将一根绳索牢牢地缚在他腰腿之上,又将一个竹篓负在他背上。沈玉坚准备妥当后,便抓着另一根绳索,缓缓沿着崖壁向下溜去。

沈玉坚的轻功本已有了根底,脚尖在崖壁上轻轻一点,便下滑数尺,转眼间便溜下数丈,但见山壁陡峭,嶙峋的怪石如刀枪剑戟般从岩壁上森然挺出,令人不寒而栗。沈玉坚虽然只学习了几日莲花步,但腿脚上的力气已大非往昔可比,兼之经脉之气逆行,更有一种身轻如燕之感,不知不觉间已滑下了七八丈。他忍不住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外,已望不见谷口,脚下雾气翻涌,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气,身上不禁寒毛倒竖。

沈玉坚左右打量了几眼,见岩壁上并无洞穴,心想:“我已深入谷中七八丈不止,怎地还不见那对白雕的巢穴,难道还在这下面不成?”正疑惑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雕啸,不由得矍然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一只金雕展翅冉冉飞近,从身旁飞了过去。

沈玉坚见金雕越飞越远,转瞬间消失了踪影,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我这回也当真大意了,身上竟未带把长剑,倘若这只金雕向我来攻,倒是不易对付。”他擦了一把汗,继续向下滑,不到片刻,忽听得几声尖锐清脆的鸣声,显得十分稚嫩,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忙转身向声音来处张望,只见左侧突出的一块石头后果然有一个三尺见方大小的洞穴,里面刚好有两只小雕。

小雕身上黄色的绒毛虽尚未褪尽,但身形已如一只成年鸡般大小,显得十分威武凶悍,令人不自禁的生出忌惮之意。沈玉坚解下背上竹篓,想把两只雕儿捉进竹篓里去,但两只小雕儿竟是不容他近身,不住地伸嘴向他啄来。沈玉坚有好几次险些给它们啄中手指,当下不敢大意,只好用竹篓盖将两只小雕儿铲了进去。

沈玉坚盖好竹篓盖,再次将竹篓负到背上,抓住绳子向上攀去。这一番攀岩上行,自是不同于顺岩下滑。但沈玉坚有深厚的内功作为臂助,气力悠长,倒也不觉得疲累,只爬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谷口,林逸飞和方人凤伸手拉他上来。

柳玉如在一旁道:“沈师兄,捉到了小雕儿没有?”沈玉坚解下竹篓道:“就在里面了。”

众人见了小雕儿,都是喜不自胜。沈玉坚道:“方师兄,我现在已将这对小雕儿捉上来了,你说有法子将我身上逆行的经脉变为顺行,究竟是什么法子啊?”方人凤笑道:“这法子说起来容易,行起来却是艰难无比,也不知沈师弟有没有这个机缘运气。”沈玉坚道:“那是什么法子?还望方师兄指点。”

方人凤道:“从此处向西,不到二十里,有一处山岗,沈师弟只要穿越山岗一侧的奇风幻音洞,抵达苍耳山后面,自会有一位武林前辈指点你如何将逆行的经脉变为顺行,只是不知沈师弟能否有这个机缘和造化穿越那奇风幻音洞?”

沈玉坚道:“奇风幻音洞?那是什么啊?”方人凤笑道:“这奇风幻音洞是我仙霞门的一位前辈布置下的玄门机关,只要沈师弟能闯过,实于你有大大的好处。”沈玉坚忍不住望了林逸飞、杨雪樱和柳玉如一眼,想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杨雪樱冷笑道:“我以为方师兄会有什么高明的法子呢,原来是让沈师兄去闯那奇风幻音洞,亏你想得出,仙霞门中人谁不知道那洞里满是玄机,百余年来,从无一人能闯过。你明明知道我沈师兄闯不过,却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这算是什么法子了?”

方人凤哈哈大笑道:“杨师妹,依我看,除了这位前辈外,普天之下,只怕无人能够助沈师弟。法子我是提了,能不能行,那要看他自己了。”说着伸手提起了竹篓,又道:“沈师弟,你想留下这口袋里的大雕,那也由得你,只是这口袋,你留着也是无用,还是交由我带去吧!怎么样?”

沈玉坚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怎么?方师兄想食言吗?”方人凤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好吧,那就送给沈师弟便是!”说完,抱拳道:“我先行一步,诸位那日得闲,还请到紫云峰一叙,我到时恭迎诸位的大驾。”柳玉如笑嘻嘻的道:“我们自然要去,这一对雕儿还是沈师兄捉上来的呢。待它们哪天长大了,我还要让它们到那株大树上给我摘桃子呢,到时你可不能不许。”方人凤笑道:“这个自然,到时若能摘到桃子,一定如你所愿便是。”

方人凤三人走后,沈玉坚道:“杨师妹,苍耳山后那位前辈高人是谁?我非得穿越奇风幻音洞才能见到他吗?”杨雪樱道:“这位前辈道号妙音子,是我派的一名耆宿,据说十分了得,但他长年隐居在苍耳山,连掌门都见他不到。他曾放话出来,仙霞门中弟子若能在月圆之夜闯过奇风幻音洞去找他,不管是谁,他都会收为弟子。但迄今为止,从无一人能穿越。沈师兄,你当真想去找寻这位前辈吗?”

沈玉坚道:“我曾听智清大师说起过这位前辈,没想到这位前辈尚在人世,若能一见,倒不失为人生一件幸事。”杨雪樱道:“那奇风幻音洞可不比八卦玄火阵,洞与洞相互通连,里面道路迂回曲折,走不上十几步就会迷路,一旦失陷在里面就不容易出来了。依我看,沈师兄,你还是不要闯的好。”

沈玉坚摇头道:“杨师妹,我如今经脉之气逆行,苦无解救之法,既然只有这位前辈能够助我,便是龙潭虎穴,我也是非去闯一闯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