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里生存的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着若有若无的悲伤，渴望光明。不曾拥有的东西，看一眼都难受。苏宇儿呆了三天，他就发现自己不是什么乐观的人，反而无比的悲伤，尤其是加上前世的经历，让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反而旁边的兽人，除了吃喝就是安静地坐着，一看就是那种坚毅之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果出了这监狱，必定是搅动天下风云之人。

苏宇儿说起来也就是三十来岁的人，他的心智并没有他想象地那样成熟，尽管他自以为是经历了很多，但这些事多多少少掺和了其他人的意志，也就是说，这些事并不是他想要的那样，而是其他人想要的那样。

与其说是他经历了，不如说其他人经历了。

这也就导致苏宇儿面对这里的黑暗难以接受。

哒哒哒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黑衣的皇帝又来了，这次，他走得没有很急，看来朝堂上的事情解决了，是时候和苏宇儿算账了。

“你还好么？我的儿子。”讽刺的语言带着不屑扑面而来。

苏宇儿想了想道：“不怎么好。不过我还是那个条件，服役四年，最后给我自由。我也说不上是什么自由，如果你不给我想要的自由，我就放出那只蝴蝶。”

皇帝笑了笑：“那你怎么不现在放出那只蝴蝶？”

苏宇儿笑着说：“你身为希灵的国君，真的不知道那只蝴蝶？居然还可以轻描淡写的说放出来，老祖宗的千秋功业就这样被你毁了。”

皇帝脸色变得恼怒，刚要开口，就听到阴冷的声音从深处出来：“棕柏，让他来见我，立刻、马上！”

这不是那次和皇后对话的那个人？苏宇儿惊讶，敢这样和皇帝皇后说话的人，八成就是老祖宗。

皇帝老老实实听话，“是，老祖宗。来人，将皇子带到地下！”

几个侍卫架起苏宇儿就出发，但苏宇儿还是感受到了他们身体的轻轻颤抖，这是恐惧。

这个监狱很空旷，但里面的犯人很少，也没几个。苏宇儿当时也没多想，但当他走近那个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时，他听到了悲惨的声音。

任何生命在逝去的时候，都会发出哀叹，那种悲鸣，直击人心。紧接着是恶臭。苏宇儿一下子泛起恶心。

苏宇儿杀人，就是一把火，烧完了事，哪有什么血液喷洒。

脚下出现了水，很潮湿。苏宇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水里不知道碰到什么，软乎乎地，就像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黏糊糊的，苏宇儿一个踉跄，脚底的血腥味一拥而上。地下室的灯光昏暗，但苏宇儿还是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那是血，那是内脏。

忽然，在一旁的惨叫忽然生动起来，就像索命的冤魂，寒冷，潮湿，恐惧爬满全身。苏宇儿一下子呕吐起来。

走在前面的皇帝转过头问道：“怎么，没见过？”

蜡烛灯光下的苏宇儿脸色苍白，缓缓道：“没想到皇宫低下居然是人间炼狱啊。”

皇帝没有管苏宇儿的讽刺，继续往前走。周围的牢房里，传来低低的呼救：“救我，求求你，救我。”绝望溢出胸口，死亡像是奢侈。

前面的灯光变得明亮起来，那是无数的镜子和蜡烛的效果。

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是你的儿子？”老人问道：“他叫什么啊？”

“回老祖宗，还没取名字。”

“那现在取一个吧，我好称呼他。”

皇帝立马回答：“我早想好了，叫他方清，清者自清的意思。”

“哦，是清儿呀，过来，让我看看。”

侍卫放开了手，苏宇儿笑了笑，自己往那个老人身边走去。走得越近，血腥味越重。

老人睁开了阖住的双目，看着苏宇儿道：“你说的蝴蝶？是什么蝴蝶啊。”

苏宇儿尽量保持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奇怪，但听起来也有丝丝的不适。“那只蝴蝶叫雨蝶，不知道老祖宗知道不？如果知道的话，老祖宗能让父亲别再为难我了。”

“知道，这希灵就是为了镇压那只蝴蝶的。”；老人站起来，问道：“你说说，你怎么放它出来？我答应你，我可以满足你的条件。”

苏宇儿笑出了声音，道：“老祖宗，您老人家，也当我是傻子么？”苏宇儿眼里出现了凶光，“我就闹不明白了，大家这样活着不好么？非得弄个你死我活？现在就杀了我吧，何必要借兽人之手？”

“杀你？”老人低下头看见了铁链，一挥手，铁链顿时断裂，接着灰飞烟灭：“这就是虚空里绑着雨蝶的链子，对于符文来说就是囚禁符文的监狱。好了，现在感觉如何？”

冰蓝色的眼珠重新亮了起来，邪恶的黑色莲花像是蛇一样缠绕到苏宇儿的左臂。但苏宇儿可不敢轻举妄动，眼前的老人就那样轻轻一挥手，就破除了自己的困境。如果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在这地方动手，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皇帝急了，“老祖宗，他！”

“莫说话，这件事关乎希灵存亡，马虎不得。你这皇帝当太久了，被权力迷住了眼我理解，那次迷宫雨蝶的出现就是封印削弱了。他杀了塞外侯也好，那个迷宫符文太过诡异，被收回去也算不赖。”

这个老者的眼界？苏宇儿也是刚知道这样的辛密。

“可是还有兽人！”

“兽人？”老人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些流放的移民罢了，我说过，不要太过分就行。”

“可明年是大灾年啊。”

“那就不好办了，所以，你就让他去？”老人看来一眼苏宇儿的眼珠子，“这个冰符文在蛮荒之地还是不错的选择，去吧，清儿，不是什么难事。”

苏宇儿点了点头，这个老人没有想象的那样难相处。

“现在能说，如何放出那只蝴蝶了么？”

苏宇儿笑了，道：“我也不知道，瞎说的，希望老祖宗能原谅我。”

老人哎了一声，道：“不为难你了，回去吧，你娘亲应该急死了，至于你父亲，我好好跟他说说，回去吧。”

“那孙子告辞了，父亲，儿臣走了。”苏宇儿说完，大大方方离开了。

苏宇儿刻意回头一看，老人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在昏暗的烛光下，在血的洗礼下，竟然有些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