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和秀儿将船划到了湖心，放了鱼饵下去，又吹熄了灯，两人靠在一处喁喁细语，生怕惊了水里的鱼。

秀儿道：「哥哥，窦美人的事也该做了，不要等到王采女出宫之后吧！」

「是该开始了，她入宫也有四月了，现在动手，下个月差不多。」李峥微微点了点头。

「哥哥，这回你应该要跟皇后说一声吧！以前三次都没有说过，但现在皇后这样着急，又刚经过了萧御女假孕，还有得知王采女的事，这次要是再瞒着皇后，好像太不讲道理了！」秀儿说道。

李峥犹豫了会儿：「是该要说，有些事也能让皇后配合，不过这样一来，也不知她会不会猜到以前的事。」

「反正时机也差不多了，那些事只怕迟早要知道。要是早知道皇后这么好，当初也不该瞒着她。」秀儿轻声道。

「是啊！但是那时候实力太弱，实在是不敢冒一点儿险，其实若当初就有皇后配合，很多事也会轻松许多。」李峥道。

「哥，依皇后的性子，只怕等把世家的事都了结了，她也不会另寻去处吧！」安静了一会儿，秀儿又道。

李峥点了点头，道：「况且皇后年纪不小，要另寻去处，只怕也是不易。」

秀儿有些低落的蹭了蹭李峥，又道：「我今天又见到赵顺儿了，她常常去陪着张婆婆说话呢！我看张婆婆很喜欢她。」

「嗯，我把上回那死板的何嬷嬷给换了，新去的嬷嬷怎么样？她读书读得如何了？」

「不知道呢！」秀儿道：「张婆婆不知道她是宫妃，把她当小宫女了，所以她也没提起这些事儿。对了，她倒是告了阴采女的黑状！」

李峥听了笑道：「怎么告了阴采女的黑状了？」

「她说是荣康宫的小宫女，一直要拉着她和华兴宫的一处耍，张婆婆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那不就是说阴采女？

听说最近阴采女天天到熹平宫去，看来是张修仪有些坐不住了。不过，这张修仪也是够能忍了，这么久了，还没闹出过事儿。哥哥你也别忘了她，现在事儿正多的时候，经不起她再来搅和，哥哥你记得常常安抚安抚她。」

说完秀儿又是一笑：「要是火候掌握好了，说不定窦家的事上，她还能出点力呢！」

「赵家那小姑娘，现在也学会告状了？秀儿想怎么做？折腾折腾阴采女？」

「我看她倒不是故意要告阴采女的状，小赵她跟张婆婆挺亲近的，大约是最近被缠得烦了，随口对张婆婆抱怨几句罢了，说完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干清宫御书房当差的大宫女在呢！我看她后来有些尴尬的样子，应该没想要告黑状的。

还有阴采女，我看她平时就被德妃折腾得够惨了，但那也不能阻止她去缠着小赵，我看哥哥你还不如对张修仪好些，安抚好了张修仪，阴采女就不会那样急着拉拢小赵了。」秀儿道。

「那小姑娘和张婆婆那么好？这些事也会对张婆婆说？」李峥好奇道。

「大概也是在宫里太闷了，虽然她和秦嬷嬷好，可两人毕竟还是主仆，张婆婆不知道她的身分，有时候在张婆婆面前，她反而比较自在。

我今天看她，比较有小姑娘的样子了，以前在家里，也是太压抑了，有那样的父亲，日子不好过。又年纪轻轻就进了宫，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连对着宫女都不敢当自己是主子。」

李峥深以为然的点头，想起秀儿的父亲也是那样的人，有些心疼的搂紧了秀儿，虽然秀儿只在杨家待了两年，当时她父亲又为了要送她进宫，对她不错，但还是让李峥心里不好受。对赵顺儿，就也有些怜悯。

「也是可怜见儿的。前些时候，一个没注意，还让她受了罚，我看她在那之后，对我又更敬畏了。好不容易才让她在我面前放松点，经了这事，那是更难了。」李峥道。

「不过小赵年纪还小，等这事儿都结束了，未始不能给她安排个去处。」秀儿道。

「是该这样，王采女都放出宫去了，赵顺儿是个乖巧的孩子，不该让她在宫里蹉跎了一辈子。」李峥同意道。

「哥哥那些侍卫好些都没婚配吧？要是也能有有缘分的就好了，那样就不用担心出什么事儿了！不过，我看宫里其他人，都不是叫人放心的，就是平静下来了，只怕也不好叫她们出去。」

听了秀儿的话，李峥也有些沉默，想到了在冷宫中的周宝林，虽是怜惜她年纪小，又是因自己的利用之心才沦落到那样的境地，但就她那样的性子，是万不可能放出去的，就是让她出冷宫，只怕都不妥当。

不说周宝林，连萧御女，李峥都不是很放心把她放出来。出冷宫或许可以，出宫却是不能的。

「年纪大的是没办法，不然何充仪也是好的，不过如果真能有有心人，哥哥也可以帮何充仪留意留意。其余的人，我看就算了吧！」秀儿又道。

李峥点了点头：「说起来，在宫中锦衣玉食的养着她们，也不算亏待了，若是她们不进宫，也未必有更好的出路。」李峥自我安慰道。

秀儿伏在李峥的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不过，我看张婆婆是真喜欢小赵呢！」说着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

虽是在船上，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人，秀儿还是又压低了声音才道：「张婆婆好似把以前宫外的事儿，都跟小赵说了！」

李峥听了有些吃惊：「什么时候说的？张婆婆那样平时半天都不会说一个字的人，也会和人聊天儿？还这样信任她？难怪上回我见赵美人，就觉得她那眼神不太对劲儿，原来是在想宫外那些事么？」

「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说的，不过，今日我看她看兰宫、看秀芳宫的眼神都不对劲儿，我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那只能是张婆婆说的了。」

「张婆婆可知道你就是那一个秀儿了？」李峥问。

「我看应该还是没有认出我来吧！当时分别时，我才十岁，那时候我又瘦又小的，张婆婆和我也不是特别亲近，我入宫后也是直到搬去兰宫好一阵子了，才去找的她，那时候我都是大姑娘了，张婆婆那态度，全不像是认识我的样子。

这些年了，张婆婆还是叫我小羊，我看张婆婆的态度，还是不知道我就是当年那孩子吧！有时候她也爱跟我说些当年在宫外的事儿，说起我小时候来，不像是知道我就是本人呢！」秀儿说道。

李峥笑着揉了揉秀儿的头发，想起秀儿初进宫时，他第一眼见到秀儿的时候，那时候秀儿十二岁，也还没长成，但确实是长大了不少，他看着秀儿初具少女身段的样子，心跳得特别快，觉得好似是第一次见到秀儿。

看看秀儿现在的样子，也难怪张婆婆认不出她了。好似一眨眼，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儿已长得这么大了。

秀儿又道：「张婆婆应该只觉得我是很得皇上信任的宫女吧！能在御书房当差可不简单，小赵是我引荐的，还跟张婆婆说了是我朋友，张婆婆就很是信任她了。

不过要不是真心喜欢她，张婆婆也是不会把那些事告诉小赵的。张婆婆也是以为小赵只是个小宫女，她要是知道小赵的身分，还会不会说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对不对小赵说你的身分？我看她看我那眼神，有些悲凉，又有些意难平的样子，你要让哥哥一直被人误会是个薄情郎么？」李峥笑着道。

秀儿咯咯的笑：「哥哥吹牛吧！刚刚只说是眼神不大对劲儿，现在就知道是悲凉，还意难平呢！她太单纯，我看暂时还是不能告诉她我的身分的，要是她露了行迹就不好了。不过以后她肯定要知道的，到时候还能请她到兰宫玩玩。」

顿了一会儿，秀儿又道：「如果小赵真替我不平了，我以后一定用心给她寻一个如意郎君！」

李峥笑着看看秀儿，道：「小家伙，声儿太大了，鱼都被你吓跑了！我看今晚是钓不到鱼了，咱们早点收拾收拾上岸去吧！」

秀儿这时才意识到，方才说得高兴，确实声音大了点儿，就是有鱼，肯定也被吓跑了，看这么长时间，一条鱼也没钓到，不由有些懊恼，抬头看看星空，道：「还没有过戌时呢！再等等嘛，我保证不大声说话了。」

李峥抬头看看天空，道：「这样就知道时辰？」

秀儿伸手一比：「北斗七星还在那儿呢！时间还不晚的。」

李峥搂着秀儿哄道：「今儿早点歇了吧！下回哥哥再给你烤鱼。」

秀儿听了微红了脸颊，有些羞涩，小声的应了。看李峥重新点了灯，开始收拾东西，看看船上的沙漏，确实还不到亥时。

两人将船划回岸边，在一旁守着的若屈、若拙就招呼了小宫女，上前来收拾。李峥牵着秀儿的手，两人直接回了房，也忘了晚膳时答应的要煮饺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