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压住自己的情绪，即便自己真的不知道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听到野种两个字实在难以承受。

结婚是她和季沉西之间的事，孩子的事也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可季沉西却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施雯。

施雯抬了眸，身形站得笔直，“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对吗？洛天晴，你怀的就是个父不详的野种，你就是脏，你凭什么拖着沉西哥不放……”

天晴陡然站起身，蓦地抬起手臂，巴掌掀起一股凉风，直勾勾落在施雯脸上，啪的一声，施雯的脸被打偏了过去，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五道红痕。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灼烧，施雯一手捂着脸，偏头冷冷看着她。

她冷笑了一声，打人的那只手还在颤抖，音色却从冬日寒冰，“施雯，我警告你，这些年你吃的穿的都是我洛家出的钱，我和季沉西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你喜欢季沉西啊？我这么脏季沉西都要，你干净季沉西怎么不要你？”

施雯脸色一白，不甘的反驳，“因为你是洛远山的女儿，不然沉西哥为什么要娶你这样的女人？”

天晴心里一愣，面上神色不改。

施雯深吸了一口气，直起头双眼瞪着她，“洛天晴，当初是你害死了我妈，沉西哥恨透你了，你以为你有多讨人喜欢？”

天晴一滞，面色有些白，唇角扯动，“你妈的死跟我没任何关系，是你们没钱治病，我们洛家也不是收容所，不是每个得了重病的人我们都要拿钱出来医治。施雯，你妈是你害死的，谁让你没钱……”

施雯紧握着双拳，“洛天晴，是你爸当初不准医院接收我妈妈，不准给我妈妈用药，不然我妈不会死，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当初你告诉你爸，你爸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妈……”

天晴脸色蓦然间白如纸，“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施雯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我妈，沉西哥早就死了，沉西哥恨死你们父女了……”

天晴胸口剧烈的起伏，紧迫而来的压抑感似是要夺了她的呼吸，她目光凝滞在一起，愣愣看着面目几近扭曲的施雯，“施雯，你少把责任往我和我爸身上推，我们和你妈没仇没怨，没时间陪你们玩。”

“没仇没怨？”施雯冷笑，“你倒是问问你爸，没仇没怨为什么赶尽杀绝？你现在看不起我们，当年你爸有多光明？”

她的这些话太有冲击性，天晴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美丽的双眸被不可置信的情绪遮蔽。

洛远山在她心里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他才不会做那些事！施雯说的那些话她一点都不信。

可回想洛远山和季沉西之间的种种，她心里如同被雷劈中，一时间不知所措。

施雯尖利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洛天晴，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是偶遇吗？”

“你什么意思？”

天晴紧呡着薄唇，一手下意识护住肚子，双眸余光扫向一旁。

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施雯，冷冷笑起来，“施雯，我和他已经结婚了，你再怎么气愤挑衅我都改变不了，不管他跟我结婚的目的是什么，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说，如果让他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会怎么样？”

天晴睨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施雯急忙上前拉住她，“洛天晴，沉西哥不会喜欢你的……”

两人拉扯之间，不知道谁脚下一滑，施雯身体往后倒去。

后面是几阶青石台阶，天晴下意识想要拉住她，却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蓦然一重，像是施雯刻意把她扯下去一般。

她避之不及，被施雯生生带了下去，两人从石阶上滚了下来，天晴的腰正好撞到粗壮的树干上。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小腹处紧随而来，她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几乎灼伤她的皮肤。

施雯压在她的身上，她两手撑住施雯的肩膀，竭尽全力想把她推开，“你起开……”

逐渐被疼痛侵袭的意志之中，她听着施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同冬夜寒霜，冷而彻骨。

她说，“洛天晴，野种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也是沉西哥的意思……”

之后很多年过去，这句话都如她避之不及的梦魇，把她心里眸中不知名的燃起的火焰彻底浇灭，也斩断了她对季沉西唯一一点希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认命和他过日子的。

……

天晴被送到了医院，面色苍白，脸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掉，施雯站在她的身边，面上的表情仿佛受惊不小，拉着医生的手臂口中不断说着要救救自己的嫂子。

天晴紧咬着下唇，看着她这副模样冷嘲着勾唇。装的还真像。她的双眸瞪得极大，两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你说的这些，我一点都不信。我要给季沉西打电话。”

医生推着她往手术室，见她恶狠狠的样子蹙了蹙眉。

她一只手抓住医生的胳膊，“我要给我老公打电话。”

“你必须马上手术……”

“我要给我老公打电话，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前，我不进手术室。”

医生拧眉，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复杂，她和别的孕妇一点也不一样，眉宇之间倔强和不屈令人下意识听之任之，又有点心疼。

一边让护士准备手术，一边把她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紧咬着唇，找到季沉西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还未有人接，医生张了张口想要劝说她放弃，电话蓦然间通了。

天晴急忙开口，“季沉西，你跟我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个野种？”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过了片刻，听筒里传出季沉西沙哑疲惫的嗓音，裹着蚀骨的薄凉，“我不养野种……”

天晴觉得心脏蓦然瑟缩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一滴眼泪从眼角处滑落。

人生十八年，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像一把刀子，直勾勾的插入她的心脏，刺得她鲜血淋漓。

她余光扫到施雯眼中一闪即纵的冷嘲，蓦然间回过神来，紧紧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