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c02。”

“不…不，我根本没想这么做！我没想骗……”

“谢谢你帮我把他弄到这里。”男人把高个子苍白无力的辩解轻易打断，嘲笑讥讽的意味很是丰满。高个子辩不过，他眼中蓄着与他自身不相符合的泪水。男人轻笑，把地上的人拖走。

高个子崩溃了，他开始流着眼泪哀嚎。他的声音就像是一副残破的喉咙发出来的一样。男人愣了，偏头看他。他脑子里突然有什么被猛地拉扯出来，那声音像一只翻找的手，把什么从层叠的记忆碎片中猛地拉扯出来。

那声音会是谁的，只有男人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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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在哪儿呢？

我从一段长久而又混乱的噩梦当中醒过来。我的身体被绑在一张铁质台子上，四肢被铁环禁锢，动弹不得。看样子我应该也保持这样的状态有一段时间了，因为铁环已经不那么冰冷，虽然我的体温比不上人类的温度。

稍微看一下周围，我就知道这是哪里了。我一直都在这里，在顾云染的实验室里，想必我这样的状况也是他搞出来的。我尝试回到原型，但是不行，这银白色的屋子里似乎有什么禁锢了我的另一形态。我拼力向上抬着手腕，也是徒劳。

我明明已经想回去了的。

我心中涌起一些不明的东西，是从来，从来没在我脑中出现过的东西。它与怨念并肩，与后悔相联系，与愧疚厮混。我知道它是什么。是我在碰壁后的退缩之时想追求的安宁，是我在埋怨自己来寻找顾睚的怨念，是因我退缩与怨念而产生的愧疚。我的眼中又被热泪充盈了，我不知道这次它又为什么而流，我想擦却不能，只好偏头让它流。

这时候门却开了。顾云染走了进来。我咬紧牙关，心里浮现了莫名的耻辱。这次那个疯子没有诡异的笑容了，他走到我身边，我模糊看见他反常的面无表情。他用冷眼瞥了我一眼，随后转身去弄实验台上我不知道的东西，我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

“……喂。”

顾云染转过身看我，不言语。我清晰地感到了畏惧，这个人的冷漠比他的疯狂更加有力。我不想做胆小鬼，我还是问他。

“顾睚在哪儿？”

“他死了。”

“……他不会死的。”我几乎咬牙切齿地回击。我和顾云染，我们都一定在等对方改口，而我们也都一定不会改口。正在我估摸着顾睚的去向时，顾云染拿着什么仪器对着我，随后一道红光极快地在我身上扫过。我惊奇地睁着眼睛看着他，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我很清楚，我的脑子，我的心脏陷入了简单鲜明的恐惧与抗拒之中。

我开始害怕了，我开始害怕了。我终于开始害怕了。不是因为顾云柒的死而害怕，不是因为擅自来了末都而害怕，不是因为ac实验而害怕，我终于开始因为自己的死亡而害怕了。即使我已经死里逃生多次，甚至已经死过一次，但是这一次，我终于开始害怕了。这是新的开始吗？还是我的结局？

在恍惚神游间，我看见巨大屏幕上的图像，一个人他——应该是我的脑内。我看见那个头脑内有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很小，但是仍能让我看得很清楚，是个芯片一样的东西。顾云染一定是想要拿到那个。我看见他手中闪过锋利阴冷的光芒，我知道我将要迎接什么了。

我看着他过来，我的四肢都在颤抖。他什么都不说，戴上口罩就要下刀。在刀下来的时候，我拼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短暂模糊的话。

“等等…”

刀停下了，就停在我眼前。那刀子和普通的刀子不一样，很不一样，但是它比普通的刀刃更有威慑力。我偏头，离刀子远一点儿，我这次也不再伪装什么了，我颤着声音问他。

“之后你会放我走么？……还有顾睚…顾睚呢？”

我听见他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我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些不明的东西在最后摧毁了我所有的坚持与勇气。

我感觉到刀已经贴上我的脑袋了。过去了，过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只要顾云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就可以回到我们的镇子上…我就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我和泰迪就可以继续普通的生活……有什么东西在流，我已经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了。

突然，我隐约听到一声巨响。听着像是从那边的屏幕传过来的，在我头上的刀似乎也离开了，那个人似乎很匆忙地走出去了。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最后能看到的是那个屏幕上的影像——

一个一丝不挂的人，头发很乱。他伤痕累累，在对着镜头微笑，他嘴中满是血污。奇怪的是，他这样的笑容居然也不可怕，像是在故意要给谁看似的，能予人鼓励与支持。我知道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顾睚……”

我闭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