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三月,春季。
季懿谈恋爱的时候,只会对我简单扼要地轻描淡写相爱过程。譬如她和蓝锦麟刚在一起时,她语气轻柔地对我说:“我和蓝锦麟在一起了。”表情羞涩,笑颜逐开。
“怎么在一起的?”我兴高采烈地问。
季懿若有所思,若无其事地说:“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啦。”
“所以是怎样?”我微微皱眉。
“就那样啊……”
“电视剧那样莫名其妙就接吻了?”
季懿咯咯笑个不停……话题结束。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十分羡慕夏梦莎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本事和坚持不懈的八卦精神。
夏梦莎不一样,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她都会津津乐道地深入描述,与我分享讨论。
夏梦莎和盛世琛的友情,渐渐发展到了妙不可言的程度。
盛世琛成为了夏梦莎的性教育启蒙老师,在床上用实战传授的那种。
夏梦莎成为了我的性教育启蒙老师,用言语交流无肢体接触的那种。
夏梦莎重点强调:“我们还没到那种程度!”
“就差一步……”我着重提示。
最关键的一步,夏梦莎没有迈出去。用她的话来说,她依然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处女。
以我对盛世琛的了解,他对床上运动的合作伙伴非常尊重,持着不拒绝和不勉强的专业态度。
对夏梦莎而言,盛世琛是一扇友善之门,带她走进与爱无关的性世界。他们一个用心地学,一个耐心地教,配合得相当默契。
终有一天,夏梦莎完成了启蒙教程,走过那扇盛世琛门。
我拿着一杯美式咖啡和一杯热巧克力,站在人山人海的地铁站外等待磨蹭之王夏梦莎。
我认为她每次迟到都是故意的,因为她不愿意做那个孤伶伶傻傻等人的人。除此之外,匆忙赶到约定地点时的那种慌张情绪,会让她在心里程度上减少独自行走在路上的尴尬感。
她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把热巧克力递给她,边低下头看手机地图边转身。
她站在我身后,突然把脑袋靠到我肩上,声音细微语气低沉地说:“我和盛世琛做了。”
我露出邪恶的笑容,“爽吗?”
“还好……有点疼……”
我转身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她被我看到不好意思地左躲右闪逃避我的眼光。
“这可是赤裸裸的***啊……”我说。
“第二天睡醒后挺尴尬的,之后就没联系了。”
“为什么啊?”
“没话讲,聊不来了。”
“那不就没人跟你上床了。”
“做过之后好像就不想了。”
“可能是聊不来所以不想了。”
夏梦莎微微抬眉,若有所悟,睁圆双眼看着我说:“好像是这样。”
“找个爱的人做爱吧!***太不靠谱了!”我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们逛街逛了一下午后,夏梦莎把“****这个话题带到了起点。
“好尴尬啊,搞完之后。”林智凌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我还以为***是顾文做的事。”我缓缓地转头看向顾文。
顾文靠着墙壁,一手搭在桌上撑着脸,从容地说:“有过,很少。”他讲话的神情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
“你呢?”夏梦莎问林智凌。
林智凌扑哧一笑,“就一次啦……”
“我们认识的吗?”
“就跟你们去迪厅遇到的那个啊,雨馨朋友。”
“还有联系吗?”我问。
“没啦,好尴尬。”
“好贱哦。”
“***就是一夜嘛!”顾文强调道。
“谁*****石逸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转头看向他,笑眯眯地说:“我啊。”
“跟我吗?”
“是啊。”
我话音刚落,林智凌呛了一口冰拿铁……皱着眉头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你、不是、不做、爱的吗?”
他的激动情绪让我手足无措,夏梦莎目瞪口呆,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
顾文笑得前俯后仰,“她开玩笑的!你激动个毛!”
林智凌清了清喉咙,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石逸,声音哑哑地说:“她不做爱的。”
石逸边笑边一手搭到林智凌的肩上,淡定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我震惊地看着他问。
他淡然地说:“我就知道。”
方一端着餐具,埋着头默默地从我们身边经过。
“方一。”我故意慷锵有力地叫住他。
方一转身,故作惊喜地看着我们说:“你们在啊!”
“我的咖啡还是你下单的呢!”我不留情面地拆穿他。
“不关我事!你问阿滚!”方一语速飞快,说完便溜走了。
石逸从身后搂住我,语气轻柔地说:“你有这几个家伙保护你,多幸福啊。”
幸福到我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用胶布贴上……
我转头看向顾文,他左右摇摆着脑袋,喜滋滋地看着我。我笑着骂他傻子,他更欢乐了。
石逸回去甜点后,方一突然从柜台后跳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谁?”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稳定了再介绍你们认识。”他卖起了关子。
“给个名字嘛!”夏梦莎拽着方一的衣袖不放。
方一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我大惊:“我是你男朋友吗?!”
他不屑地瞟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委屈地问:“那你看我干嘛?”
“啊!不会是顺爷介绍你认识的那个吧!”顾文大叫道。
“奥利?”我问。
方一既激动又难为情地说:“不要跟别人讲。”
我举起手中的手机,“我已经跟季懿讲了。”
“我是说你的同学啦,他不想公开。”
“为什么啊?”
“觉得是隐私吧……千万不要说出去哦!”他瞪大双眼看着我。
“放一千万个心啦,我跟大学同学不八卦的,我又不是梦莎。”
夏梦莎眉花眼笑地说:“哎哟干嘛这样啦……我也是跟你们才会讲八卦的啦!”
春节过后,顾文开始踏进图书馆和健身房修身养性,酒局也从每周至少一次减少到每周最多一次。顾文的酒局冉雨馨每场必到,且基本上寸步不离k房,似乎是想把顾文锁在视线之内。
论文堆积如山的我,偶尔也会去唱唱歌缓解压力,顺便去探石逸的班。
每次去到甜点,石逸一见到我就会第一时间把我拉进他房间,把工作丢给其他职员。
他总是若无其事地说走开一下没关系,但我不喜欢他穿着工作制服拥抱我,更不喜欢他在工作时间亲吻我,感觉像在偷情……
我虽然不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直到我压力爆棚只想唱歌喝酒的这天,他把我拉进房间后,我不自觉地把他推开,语气不耐烦地说:“你整天不好好工作,对得起你老板吗?”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漫不经心地说:“他不介意啊。”
“你又知道?”
“我就知道。”他眉飞眼笑。
我无奈地看着他,伸手想要开门出去。
他用身体顶住门不让我开,轻叹了口气,低着头细声说:“其实我是老板。”
我愣在原地,消化着他说出来的这句话,之前不理解的一切似乎即刻找到了合理解释。
他抬起头,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怕你嫌弃我。”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的逻辑让我觉得可笑到不可信,“你是员工我都没嫌弃你,你是老板我为什么会嫌弃你?”
“所以你不嫌弃我吗?”他浅笑。
我的头脑瞬间格外理智,“你是怕我会因为你是老板才跟你在一起是吗?”我平静地问道。
他怔住了,收起笑脸,低声下气地说:“我只是找不到时机跟你讲。”
我苦笑着说:“你现在是找不到时机,那我们在一起之前呢?你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吧。”
他低着头沉默。
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争吵,这是我跟除了家人以外的人第一次争吵。
我讨厌被欺骗,更讨厌被考验。
我用力地把他推开,打开房间门径直走去k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播放着金莎的《我介意》。
冉雨馨坐在点歌机旁一个人喝着闷酒,她抬起头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其他人都自顾自地玩着,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走到雨馨旁边坐下,她坐起身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原声,把麦克风递给我说:“你不在都没人唱歌了,只有我在点歌听。”
我笑着接过麦克风,歌已经播放到了结尾,“我还是介意你的话,总在无意间变化,介意你对爱的想法和我有了分岔。我介意你没忘了她,介意你还放不下,该迁就还是一笑而罢。”
我转头看向冉雨馨,她递给我一杯酒,冷笑着说:“顾文又出轨了。”
“章怡琳?”
“上次,这次是他同学。”
“断了吗?”
“嗯,但我不甘心,我一定也要出轨一次。”她镇定地怒视前方。
拜顾文所赐,冉雨馨对他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原本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她,现在跟顾文讲话常语中带刺,时不时火气冲天。
冉雨馨的脑袋选择了妥协,但她的心没有。她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随时会被自己引爆。
每个人都想置身事外,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烦恼。谁都没有过得很好,只是还好。
我不想多问,也不想多说,我碰了下她的酒杯,“喝酒,降火。”
她笑了一下,拿起酒一干而尽,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把两个空杯倒满,“为了我们像烟花的爱情,干了这杯,再说吧。”
爱情的保质期可以延长吗?
也许我们能延长的只有微不足道的情分,爱已经付之东流,还有什么质可以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