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影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伊蕾雅。蓝发的少女勉强用手肘勉强撑着身子躺在地上，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地上的莎莲娜。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杀影突然说道。
伊蕾雅虚弱地偏过头来，等待着杀影继续开口。
“我想放了他们。”
伊蕾雅略微睁大了双眼，不过又随即虚弱地点了点头。
杀影缓缓地走到伊蕾雅身边，伸手想要拉起伊蕾雅。而此时，躺在伊蕾雅身边的莎莲娜，缓缓地动了。
“你这家伙……”莎莲娜捂着腹部的伤口想要强行站起来，但是看起来十分艰难，杀影只是侧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力有不逮的莎莲娜在挣扎了一阵子之后，勉强地半跪在地上。似乎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极限，她的右手颤抖着，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似乎是牙齿的装饰品。
两人微微地睁大了双眼，因为莎莲娜手上握着的牙齿，是冰做的。
还没等两人开口，莎莲娜猛然地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冰齿捏碎。四散的冰尘播散在空气中，闪烁着白色的晶莹光泽。
这是？伊蕾雅疑惑地想，但是随即就明白了，莎莲娜想要做什么。
因为从莎莲娜捏碎冰齿的手中，慢慢地有一个东西冻结成型。
一把……冰冻的大剑。
没等莎莲娜反应过来，杀影立即冲到她身边，青色的剑芒闪过，想要将她手中的冰剑击飞。但是似乎莎莲娜的手已经和冰冻的大剑冻为一体，被杀影击中的大剑拖着莎莲娜的身体向后滑去。
“你们这些东国的家伙……”莎莲娜将冰冻的大剑放在自己腹部，白色的霜气散发出来，竟然将之前被砍伤的伤口冻住了。
莎莲娜缓缓站了起来说：“我就是因为要杀光你们，所以才干贩卖人口的勾当的。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
然后她咬紧了牙，提着冰冻的大剑冲了上来。
“乒！”
剑刃相交，虽然莎莲娜已经受了伤，但是杀影从对方的剑刃上明显感受到了，比之前强大得多的力道。
“我不想杀你。”杀影注视着莎莲娜愤怒的眼睛说。
“只要是『六道宏院』的走狗，我全部都要杀干净！”
“哦？那可真是不巧，我已经叛离了十二月了。”
“什么？”莎莲娜将大剑猛然用力推开，两个人都向后跳开。
杀影平静地说：“现在『六道宏院』的人都在追杀我，不过由于十二月的更替只有杀掉前一任这一种方式，所以我仍旧是十二月。留着你，或许可以为我减轻一些被追杀的负担。”
莎莲娜狠狠地咬着牙说：“不管你现在怎么样，以前你都是他们的走狗，我无法原谅！”
“那就别原谅。”杀影平静地说，“不过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信息，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莎莲娜扭曲的脸上有一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问她问题。
“你手上的那把冰之剑，是从哪里得到的。”
莎莲娜越过杀影，看向仍在一旁撑在地上的伊蕾雅，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红涂字之岭。”
伊蕾雅的眉头略微地皱了起来，杀影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拔剑面对着莎莲娜。
“速战速决吧。”
莎莲娜也握好了剑刃，准备与杀影决一死战。
……
而在下一瞬间，眼前的杀影消失了。
身后传来极强的杀气，莎莲娜惊愕地回过头去，蒙着黑布的脸透着隐隐的诡异气息。
“！！！”
“唰！”
一阵透明色的光芒闪过，什么东西朝着莎莲娜的身体猛然挥了过来，莎莲娜迅速地想要提起剑进行格挡，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动不了……
是被切断了吗？莎莲娜想，就只是这样的结局而已了吧……
……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过去几秒钟，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莎莲娜猛然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握住大剑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冰冻的大剑一起，与不明的液体冻结在了地上。
“你！”莎莲娜转过头去，杀影已经将伊蕾雅扛在肩上，缓缓地向外走去。
“这是潜入时用来破坏机关的急冻液，不过碰到冰剑之后冻结的速率加快了几倍呢。”杀影冷冷地说。
“可恶啊！！！！！！！”莎莲娜朝着晴朗的夜空大喊，身后的冒险家们纷纷涌了上来，但没有再去追杀影和伊蕾雅。
**********
“好些了吗？”将伊蕾雅带至安全的山洞里，杀影将伊蕾雅的身子平放在篝火边上说。
蓝发的少女虚弱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她也有什么苦衷吧。”
杀影看了一眼蓝发的少女，缓缓开口：
“世间本无善恶之分，但如果这是为了救出那个叫希斐尔的少年的必要，你恐怕也会选择不停地去做在旁人看来是恶的事情吧。”
“我今天这么做，你不会责怪我吗？”伊蕾雅喃喃地说。
杀影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
“从我那天发现你瘫倒在地上开始，我就觉得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为什么呢？”伊蕾雅疑惑地说。
“我觉得这是这个世界欠你的。”
伊蕾雅略微睁大了双眼，随即又缓缓地沉下头说：
“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呢。”
杀影又愣了一下，然后也喃喃开口说道：
“好人……吗。死在我手下的人，不以万计也有数千了。”
伊蕾雅看着杀影有些落寞的身形，摇摇头说：
“不管你过去怎么样，但你现在的帮助让我十分感激，就像是把我从深渊中拉起来一般。”
杀影转过头看向伊蕾雅，却发现少女的眼皮十分地沉重，仿佛坚持不下去了一般，沉着头立即就睡着了。
看着少女的睡脸，杀影又砖头看向洞穴外面，那浩瀚沉寂的星空。
……
“父亲，现在请让我守护这个少女吧。这就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
翌日。
从魔芬花毒性中恢复过来的伊蕾雅，又重新和来自东国的神秘人杀影踏上了旅途。
“关于昨天那个女人提到过的地方，你有什么头绪吗？”由于周围也都没有什么人，杀影也就大摇大摆地走在伊蕾雅身边了。
伊蕾雅微微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红涂字之岭……阿卡狄亚王国完全建立的标志。”
“为何有此一说？”
伊蕾雅喃喃地开口：
“阿卡狄亚王国起初刚刚建立的时候，由于是通过冒险者新开拓出来的国家，有很多冒险者站出来宣称不需要国家的束缚，因此形成了一股反对势力。”
伊蕾雅看了一眼杀影，继续说道：
“由于这些冒险家大多数都是被其他支持阿卡狄亚王国成立的冒险者们夺走了冒险场所和机会，所以这些人在形成反对势力之后，多次对遗迹和迷宫中的冒险者团队发起了攻击，甚至突袭了一些小的城镇。白之骑士团在与其谈判无果之后，对这股势力进行了大规模的讨伐作战。而最后的地点，就是在……红涂字之岭。”
“哼，还有这种事啊。本来就地广人稀，还起内部矛盾，真是讽刺啊。”
伊蕾雅无奈地点点头说：
“是的……据说最后反叛军溃亡前不甘的愤怒，让他们用自己的血在这片山岭上涂上了血红色的字，所以才被称为红涂字之岭。”
“这些人写了些什么？”
伊蕾雅犹豫了一下，说道：
“据说……涂下的都是诅咒阿卡狄亚王国覆灭的文字。”
杀影停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口说：
“骑士团难道没有把这些文字都清理掉吗？”
“没有。”伊蕾雅摇了摇头说，“当时的骑士团团长为了让阿卡狄亚时刻谨记自身所陷入的危难状态，用以警醒所有的冒险家。”
“那这个地方，是在阿卡狄亚哪里？”
……
伊蕾雅突然停了下来。
杀影看着伊蕾雅复杂的神情，朝着两人前方望去……
在一大片平坦的平原上，连绵的大山群十分突兀地静静矗立着。山岭的上端笼罩在厚厚的云层之中，但是却隐约可见，在云层中的大山风貌，透着隐隐的暗红色，在两人眼里看来，连云朵都似乎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红涂字之岭，之前在教会的书上看到过，就是在留维尔的西边。”伊蕾雅静静地说。
杀影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神秘的山峰，开口说道：
“似乎是不祥之地。”
“但是我不得不去，毕竟跟‘冰’有关。”伊蕾雅沉静地说。
“你不担心是陷阱吗？”
伊蕾雅摇摇头说：
“比迦尔没有必要设这种无谓的陷阱，如果他想要刻意对我怎么样，当时在冰岛的时候没人可以拦得住他。但是目前看来他只对希斐尔一个人持有执着。”
杀影静静地看着伊蕾雅，半饷没有说话。
“怎么了？”发觉杀影一直盯着自己，伊蕾雅不禁问道。
“没什么，”杀影说，“我只是觉得你比之前沉浸的状态要成长了很多。无论是分析情报也好，还是看似多余地去和冒险家工会打交道也好。”
“不是你教会我的吗？”
听到伊蕾雅的话，杀影又愣了一下。
“哼哼，真令人惊讶。”杀影说道。自己其实原本一半是安慰一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个少女竟然全都听了进去。
不过恐怕，这也正是因为发觉自己力量不足，又迫切地想要救出那个少年吧。
希斐尔……吗，杀影默默地回想起在夜冢湾的那个晚上，明明是初次相见，为何那个少年会一直注视着她？而且从那时少年的身形来看，明明就很弱，但是面对少年的目光，自己却也很难将眼神挪开。
还有在留维尔的时候，擅自做主为自己守觉。当时的她说了谎，其实无论带不带杀气靠近，自己都会醒过来拔剑的，可是竟然对那个少年没有反应。
真是群奇怪的人，杀影想到。不过自己的人生，也很奇怪吧，作为这样一个叛逃的刺客，下场如何自己也已经了然于心了。
杀影默默握紧了手间青玉色的剑柄，这把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鸬择熙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