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唐小果身上，或凌厉，或审视，或困惑，叠加在一起仿佛增加了难以想象的重量！

可唐小果这个当事人反而没什么感觉，优哉游哉地打量着龙门客栈的仿古建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小姑娘，你是从哪个区域过来的？”

“哦，沙漠区域。”

同样从沙漠区域过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身上的衣服褶皱重重，被黄沙尽数染成了“金黄色”，脸上也被漫天风沙摧残得惨不忍睹。

难道我们走过的不是同一个区域？

唐小果仿佛看出了几人的困惑，解释道：“你们没上过自然科学课吗？沙漠中也是存在水源的，虽然略少于，但也达到了7%，只要采用科学的取水方法，就可以获取水分。比如日光蒸馏器，比如收集仙人掌，反正很多啦，加上这片沙漠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沙漠，空气中的水分含量似乎超乎寻常的多······”

那几位被黄沙虐过的考核者感觉小心脏被狠狠地扎了一刀，感觉自己额头上貌似多了“文盲”标志！

“那你衣服怎么这么干净啊？”又有人问到。

唐小果盯着发问者看了一会，眼神如同在看白痴：“我进屋之前在客站周边转了一圈，发现有大海，有岩浆，所以就顺手洗了洗外套，然后烤干了。我哥哥说过，整洁是最基本的教养！”

“没教养”的标签浮现在屋内所有考核者的额头上！

青年轻咳几声，打断了唐小果的“无意识地图炮”嘲讽技能，岔开话题：“咳咳，既然该到的都到了，那么恭喜在座的各位，顺利通过考核第一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苗一刀，本次的监考人员。下面继续进行考核，项目是死亡大逃杀······”

正说到关键处，青年忽然停住了，眉头微蹙，神情不定，似乎发生了让他特别惊讶的事情。稍顷，他悲悯地看了屋内众人一眼，说到：“有两个消息要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众人愕然，陷入思索，想探究青年话中的深意，只有慧能小和尚不悲不喜，面色淡定，而唐小果则笑嘻嘻地说到：“先听好消息吧，好歹先让我们开心一下！”

“呵呵，小果姑娘倒是达观。好消息就是原本接下来还有五道考核等着大家，现在改为一道，只要经过这一次考核，你们就成功进入潜龙渊了！”

众人大喜，六关缩水为一关，这就省了过五关斩六将的麻烦了！

只有慧能面露愁色。

这一幕落入苗一刀眼中，他微微颔首，不愧是无禅寺的得意弟子。

“那坏消息呢？”唐小果依旧笑嘻嘻地问道，仿佛完全不为接下来听到的消息担心。

“说是坏消息，其实也不是，因人而异。接下来的这关，名叫‘玉虚幻境’，其中奥妙无穷，奇妙难测，大家一会儿可以自己体会。”

众人不明所以，社会上各种100%真实度的虚拟游戏大行其道，只要不是山林野人，基本都玩过，这有什么好奇妙的？

他们并不知道，玉虚幻境是潜龙渊上千种考核方式中难度系数最高的，不同于社会上的虚拟游戏，它通过探索修行者的记忆，营造针对本心的幻境，从某种程度上讲，类似于传说中天劫中最诡异莫测的“心魔劫”。

玉虚环境，在潜龙渊中有另一个更形象的称呼——幻境杀！

淡淡青烟从四周袅袅升起，不多时，整座客栈笼罩上一层仙境氛围，而下一刻，每个人都看到末日般的一幕：眼前的一切坍塌、崩碎、腐朽、化为尘埃，天地翻覆，山水颠倒，日月星辰无规律乱动······

慧能静静得看着这一切，不悲不喜，不慌不乱，眼神平静，心神如水，既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么世界也就是花，菩提也就是叶，兴衰生死本是常事，仅此而已。

片刻后，天地重开，万物复苏，慧能见一慈悲僧人端坐在菩提树下，静心冥想，神游万里。

七七四十九天，菩提叶落满肩膀，而慧能静静地站在一侧四十九天，终于，释迦摩尼大彻大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而后，地藏舍身地狱、观音南海普度、十八罗汉人间历练······佛经上的黑纸白字化作眼前的生动景象，言语在耳边，容颜在眼前，甚至都能感到对方的呼吸。

但不知何时起，慧能渐渐困惑了，每个人成佛的方式皆不相同，有的甚至完全相反，大能们口中阐述经义的音波在耳膜中激荡、交锋，失去了往日的慈悲大义，多了些许狰狞锋利。

何为佛？何为我？何为众生？何为心性？

路渐行渐远，佛弥漫周天，可心湖的波浪却怒吼连连，眼中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和澄澈。

正当慧能陷入“知见障”，难以自拔的时候，面目凶戾的大汉正犹豫地站在铁路分岔口上，远处火车正“呼隆隆”地驶来，而身后，一侧有一群孩子在追逐打闹，而另一条铁轨上，被众人冷落的一个小孩正孤零零地玩着石子。

选择的权利就在他手上，救哪一边呢？生命的重量是否等同于数量？

身为刀客，他一直认为手里的长刀可以劈开一切障碍，可是今天他发现，自己第一次如此无助、迷茫······

儒家书生正化身为少正卯，看着昔日心中崇敬的至圣先师孔子向自己举起屠刀，而罪名竟然是“莫须有”。

高冷道姑正经历红尘之劫，背负着“未婚先孕”的骂名，忍受着别人的白眼和嘲讽，独自抚养调皮的小男孩。

······

“师父啊师父，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幻境杀之下，百不存一，你这是想让我这届考核挂个零蛋吗？”苗一刀欲哭无泪。

虽然潜龙渊出名的难考，不过挂个零蛋实在是丢人，回头还不被其他教员笑话死。而且派遣考生的各大势力可不会认为潜龙渊如何，只会责怪主考官不通人情，自己出门旅游没准都被打个闷棍！

关键是可能性很大，资质最优的慧能都深陷其中，其他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对了，那个小姑娘呢？老天爷保佑，这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苗一刀凝神进入唐小果的幻境。

只见天地间一片茫茫大雪，寒意逼人，一所破旧孤儿院的门口放着一个襁褓，原本嘹亮的哭声渐渐衰弱、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