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冷常峰退至缺口位置，剑光一闪，郑三娘顿时感到冷常峰剑气逼人，不得不回笼自身剑势。如此一来，冷常峰找准机会，向后一个纵身，已经在三丈之外。除左徒以外，其他人这时才明白冷常峰想逃走。

左徒早有准备，一个箭步便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一转眼就消失在黑幕中。柳长风未能多想，提气便追上去，郑三娘紧紧跟在后面。

夜色总有很多好处，有利于杀人，也有利于逃跑。冷常峰也一直认为黑夜可以给他提供很多便利，他也从来没有失手，可是这一次却是例外。在离柳林山庄十里远的一棵大树下，他停了下来。他不想再跑了。

“左徒。”冷常峰看着不远处的左徒，缓缓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左徒笑着说道：“你剑法确实很好，但我不认为你杀得了我。”

“你想试试？”

“我确实想试试。”

“哈哈哈。”冷常峰大笑，说道：“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明白，还得让你来告诉我。”

“巧的很，我也有些问题没弄明白，想问问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平时聊天一般，正说话间，柳长风和郑三娘也到了。柳长风看见冷常峰，两眼一瞪，拔剑就要上前。

左徒劝阻道：“柳兄，先别忙动手，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他，你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杀害你父亲吧？”接着又对冷常峰说道：“冷兄，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可我现在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还算什么人！”郑三娘恨恨说道：“我要亲手杀了他，喝干他身上的血，吃尽他身上每一根骨头。”郑三娘怒火中烧，她要为她丈夫柳镇岳、以及冯云桥、余满天两个圣衣教护法报仇。

冷常峰对郑三娘的话丝毫不予理会，只是问左徒道：“我哪里有破绽？”

左徒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你，我一直认为你是陆炳派到我身边来监视我的。你还记得在京城我们一起去查看冯云桥的尸首吗？你对我说过一番关于圣衣教的话。锦衣卫能查到圣衣教的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很详细的告诉我那天圣衣教总坛厮杀的情景。就连教主东方远是怎么死的你都知道，如同你亲眼见过一样。”

左徒一说到东方远，郑三娘脸上微变，双眼渐渐湿润。冷常峰不相信的问道：“你就是这么怀疑我的？”

左徒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奇怪，并没有怀疑你，也许有从圣衣教逃出来的人告诉你这些事也是可能的。但是我有一个习惯，在我身边的人我都要知根知底。所以我给陆炳写了一封信，这封信除了问冯云桥和余满天的事，我还特意问了一些你的事情。”

“哦，你都问了些什么？”

“在柳林山庄第一天，我收到陆炳的回信。信中除了有冯云桥和余满天的一些信息，还有就是你。回信中说，这次和我一起查案是你主动请缨，并不是他陆炳的意思，而且你是三年前才加入锦衣卫。不过我仍然没有怀疑你，直到柳老庄主的死。”

“柳镇岳的死能让你发现什么？”冷常峰好奇的问道。

“柳老庄主死的时候怀中抱着一个暖炉，这是郑三娘送他的，柳老庄主内力精湛，从来没有用过暖炉取暖。那他死的时候抱着这暖炉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很冷，他的死和冷有关。你说对吧，冷兄？”

冷常峰感叹道：“想不到这样一个细小的事情也能让你想到我。”

左徒继续说道：“在京城，你迫不及待的告诉我圣衣教发生厮杀，逃出来三大护法。就是想让我帮你找第三个从总坛内逃出来的护法白虎。再联系柳老庄主生前给我讲的圣衣教的故事，这件事情我想是这样的，你冷常峰，就是以前东方亮的玩伴，是东方远在九华门血战之后，回总坛的途中救回的那个小男孩。由于你一直在东方亮身边，所以你知道东方亮背上纹的藏宝图。圣衣教覆灭，但是你没有死。六、七年之后，你来到京城，加入锦衣卫。通过锦衣卫强大的情报组织，你查到冯云桥和余满天就是圣衣教的两大护法。于是你就去逼问他们两人东方亮的下落，逼问不成，还杀了他们一家。可是你自始至终没有查到第三个护法白虎的下落，你万万没有想到白虎会是柳林山庄的柳老庄主。其实柳老庄主并不是真正的白虎，真正的白虎已经死在九华山一役。”

冷常峰注视着左徒，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柳镇岳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左徒说道：“柳老庄主和东方远关系匪浅，当然和这件事有关系，他一直在保护东方亮。你利用我找到柳老庄主，从东方亮和柳青青交往的事情，你自然也能想到东方亮的身份。只不过东方亮有血羽楼的人贴身保护，四周还有山庄护卫巡查，你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你想制造混乱，柳老庄主死的那天晚上，你去找他，由于你是锦衣卫，是官府中人，而且你是和我一起来的，柳老庄主对你毫无戒心。你很清楚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一击不中，死的就很可能死你，而不是柳老庄主了。”

“可最后死的不是我，是他。”

“没错，你成功了，你杀了柳老庄主。紧接着，赵易等人就开始执行你的计划。柳老庄主身死，庄中必然打乱，赵易等人就可以趁机去要东方亮的命，取他背后的藏宝图。这个计划可以说是一石二鸟，赵易等人成功固然好，如果没有成功，所有人也会放松警惕。所以赵易等人失败之后，大家都认为凶犯伏诛，血羽楼的人也离开。”

“如此，我的机会就来了？”冷常峰微微点了点头，他很同意左徒的说法。

“你的机会确实来了，东方亮不会武功，又没有人保护。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什么时候会动手。于是我想出一个办法，我让东方亮明日一早前往武当山，你和我明日又要回京城。你没有其他时间，只能在今晚动手。”

冷常峰叹道：“所以今晚你在东方亮的房间里等我自投罗网。一开始，是我利用了你，而现在，你也算计了我，我们扯平了。”

“这里面这么多人命，我们是没办法扯平的。”左徒说道：“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到底是谁？”

“我？我本不姓冷。”冷常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姓赵！”

左徒彻底明白，说道：“九华门掌门赵无极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的亲生父亲。”冷常峰面色骤变，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了吧。他们血洗我九华门，毁我一生。那场血战至今还历历在目，那血肉横飞的情景我时时都不敢忘，也忘不了。我母亲让我一个人从后山逃走，他们却要和九华门共存亡。我一个人往山下跑，跑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等我醒过来，就看见一张脸，那是张仇人的脸。东方远就在我面前，可我不敢说话，我害怕，也很恐惧。我知道，那时的我报不了仇。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的仇人居然把我带去圣衣教，和他的儿子朝夕相处。你们说，是不是很可笑。”

冷常峰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左徒几人都静静的听着。待冷常峰说完，柳长风愤怒的问道：“九华门一战，我的父亲并没有参与，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冷常峰说道：“柳镇岳藏匿东方亮，就是最大的错误。”

不等柳长风说话，左徒说道：“所以，你并非为了报仇，而是为了东方亮背上的藏宝图。”

冷常峰冷笑道：“有了那张图，我才能找到九华门至宝《龟息功》，我当然要得到它。”

左徒揉了揉额头，问道：“南海剑派掌门赵易，昆仑剑派孙永胜这些有名望的人，为什么会为你效死命。”

“这很简单，事成之后，秘籍归我，宝藏归他们。”

左徒笑吟吟的说道：“这个回答，我并不相信。你恐怕不知道南海剑派以何为生，我这人有时候对钱也很感兴趣，所以南海剑派我也略知一二。据我所知，南海剑派有二十艘商船，专门和海外番邦进行丝绸交易，赵易绝不会缺钱。”知道冷常峰不会辩解，左徒继续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估计你也不会回答。你的剑法狠辣刁钻，并非出自九华门，我想问你的剑法是何人所授。”

冷常峰也跟着笑道：“这个问题我确实不会回答，还有，今天这事是我和柳林山庄的私人恩怨，按江湖规矩，外人不得插手，你左大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你会不知吧。”

左徒啐了一口，说道：“你以为我不出手，你就一定赢吗。”

冷常峰向柳长风和郑三娘看了看，说道：“就凭他们两个，我还不放在眼里。”

郑三娘上前走了两步，说道：“今天不用任何人帮忙，报仇之事也不劳左大侠出手，今天必当拿你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