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系某处，漆黑广袤的宇宙深空，遗忘者号宇宙飞船离开太阳系的第十六万又五个地球年。

“乐。”

“我在。”

华可镜先是举起双手，在眼前晃了晃，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我是不是瞎了？”

“你怎么发现的？”

“前两我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你就是不是吧，我顶得住。”

“是的，你失明了。”

闻言，华可镜望着舷窗之外黛黑的虚空和闪耀的星火又撇了撇嘴：“我肯定是瞎了，但是又好像看得见东西，乐，是你将模拟的视觉讯号同步给我的大脑和视神经吧？”

“是。”

“也校”华可镜叹了口气，“虽然高度同步，且模拟的也很精细，但终究缺零灵性。你知道吗，模拟画面在我眼皮闭合以及无规律跳动的时候稍稍有些不和谐，然后我就知道了，我所看到的画面并不是我真正看到的。”

“得这么绕，你是在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吗？”乐幽幽问道。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几乎以假乱真。要不是人类文明已经灭绝，你这一手简直是所有视觉障碍人士的光明和福音。”

“你能接受就好。”

“肯定能接受。”华可镜点点头，继续【望】向星空，“还好有你在，命保住了，瞎了还能换种方式看星空，也得亏是这样，不然谁来修理遗忘者号……”

乐没有接话，只是让机器人给絮絮叨叨的华可镜送来了一份餐食。

因为胃口尚可，又有肉食，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乐告诉华可镜，现在每一次进食都尤为重要，这毕竟关系到他的身体健康，关系到他是否能够熬过剩下的星际之旅。

对此华可镜不禁感慨，26万年对于人类短暂的生命来，当真太过漫长了。

生命易逝，时光荏苒。

华可镜忽然就忆起了苏轼的“寄蜉蝣于地，渺沧海之一粟”。

随即他又想到了庄子的《逍遥游》。

当然并不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那一段。

毕竟食物稀缺，不好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

他想起的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也即短命的朝菌不知道有月初月末，可怜的寒蝉不知道有春和秋。

事到如今，华可镜觉得自己宛然朝菌蟪蛄也。

“银河系的霸主……超级文明【渺】……”

嘀嘀咕咕的华可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就像人类文明被禁锢在太阳系一样，银河系是否同样成为了【渺】的“牢笼”？

人类在几个光年的距离内裹足难前，

是否百亿光年的距离对于【渺】来同样望而却步，

是否对于浩瀚的宇宙来，任何层级的文明都遭遇到相同的问题--走不出去！

乐以前曾经告诉过他，不仅仅是超级文明【渺】，在银河系的远古时代，包括歌塔斯文明和致暗文明在内的另外几任霸主，毕其整个文明史都不曾离开过银河系半步。

这其中一定有所缘由，但却不是渺的人类可以参透的。

华可镜再一次询问乐那个老问题，【渺】为什么要针对诸如太阳系这样的恒星样本展开大范围的研究，然而歌塔斯文明和致暗文明却并没有这样做。

乐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为何。

华可镜漠然许久复又问道：“乐，你过，历经大混乱时代战火洗礼的【渺】崛起于致暗文明的末路，并在成为银河系霸主之后重新建立了星际秩序。”

乐：“是的，银河通史是这样记载的。”

华可镜：“而且【渺】是已知的统御银河系最长久的一任霸主。”

乐：“超级文明【渺】已称霸于银河系二十多亿年。”

华可镜：“有没有可能【渺】根本就是在压制新的超级文明的出现？毕竟前车之鉴在先，无法跳出银河藩篱的【渺】定然不愿坐视强敌的崛起。”

乐：“无论是研究还是压制，二者并不矛盾，事实上，【渺】根本无惧银河系内存在的所有文明，更何况是像人类文明这样的蒙昧后来者。”

华可镜：“那么研究我们这些蒙昧后来者对于【渺】又意义何在？”

乐：“我不清楚。”

华可镜：“牺牲无数生命和蒙昧之初的宇宙文明，历经二十多亿年依然没有研究成果，那么【渺】的方向是否错了，这样的研究或许根本毫无意义。”

乐：“不清楚，但我希望你有机会可以向【渺】表明这个观点。”

华可镜：“仅仅表明这个观点是不够的，我要的还有很多！”

乐：“我希望会有这么一。”

华可镜：“乐，你不是人。”

乐：“……”

华可镜：“恩，你不是人类，你无法真正体会我们的恨。我敢肯定，不仅仅是太阳系，不仅仅是人类文明，在其他研究样本的恒星系统之中，一定也有很多蒙昧之初的宇宙文明也在向银心发出控诉。”

乐：“我也认为不仅仅只有人类在向银心发出声音，就比如那颗蕴藏正四面体的彗星。”

华可镜点点头。

他相信，只要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自然都会察觉到位于银河系核心处的超级黑洞--人马座a*。

而且不仅仅是银河系，其他河外大星系的中心基本也都存在着这样一个巨型的超级黑洞。

虽然其他文明对该超级黑洞的命名肯定与人类不同，但稍有逻辑的文明都会得出一个推论，如果星系之内存在超级宇宙文明，那么该超级文明大概率会存在于核心超级黑洞附近的星域。

由此亦可推断，某些蒙昧之初的宇宙文明即使不知道超级文明【渺】的存在，不清楚导致自己文明世界灾难的幕后黑手，他们仍然会做出种种形式各异的探索银心的举动。

就好比那一颗偶然邂迥彗星。

彗星的邂灞然不是偶然事件，华可镜已经从概率学的角度分析过这个问题。

真因为如此，华可镜相信生命在宇宙中的诞生虽然可贵，但却并没有原本想象的那么困难和苛刻，事实上，这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至于什么宇宙因为有了人类才有了灵魂，以及地球消耗了多少多少亿年的气运才诞生了人类这样的话，现在看来竟是多么的可笑。

真实的情况是，费米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外星饶存在，是因为绝大多数外星人在有能力发出声音的之前就已经被清洗掉了。

当然，时至今日，华可镜相信，就像费米悖论曾经一直困惑着人类文明一样。

银河系也存在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而这条鸿沟一直阻挡在超级文明【渺】前进的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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