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秦可卿死亡之谜 8
作者:红楼说梦      更新:2020-03-07 02:51      字数:2193

康熙的第二任太子采取的是秘密立储的方式,此事外界并不知晓,这就造成了太子位空虚的假象,给邪火攻“心”创造了条件。张太医说秦可卿“心气虚而生火”,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既然“火”已成势,而“水”又迟迟不至,可卿的病只能越来越沉重,治愈几乎没有希望。所以,当贾蓉追问张太医:“这病与性命终究有妨无妨”时,张太医只能说:“人病到这个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这药也要看医缘了”。

张太医的药终究没能挽救秦可卿的性命,这棵大树在熊熊烈火中轰然倒下,宝玉的红楼一梦也就此画上了句号。然而,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秦可卿还有两件后事要办。这两件事就是畸笏叟在批语中所强调的“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这两件事显然事关重大,否则畸笏叟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如此大张旗鼓,甚至不惜将“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情节删去,让这一章足足“少去四五页”。那么,畸笏叟为什么要把托梦的对象放在阿凤身上呢?脂批为什么要说“此回可卿梦阿凤,盖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呢?秦可卿和阿凤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要弄清这个问题,还得从阿凤所扮演的角色谈起。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在《红楼梦》中,有时同一个演员并不代表同一个人,他们虽然名字相同,但人却是两个。也就是说,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而且两个角色还不是同类,是对立的双方。阿凤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要知道协理宁国府的阿凤和弄权铁槛寺的阿凤就不是一个人,前者为真,后者为假,二者的性质完全不同。她们之间谁是真,谁是假,从作者的描述和脂砚斋的评语中很容易辨别出来。

我们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作者对协理宁国府的阿凤,从不吝啬溢美之词,仅通过几件事,就把一个精明能干,勤奋好强,一丝不苟,严于律己,敢做敢为的治家能手展现在了我们面前,让人过目难忘。可以说,在整个贾府,她的见识,她的能力无人可比。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她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宁府长期存在的五大积弊,并以雷厉风行,大刀阔斧之势,对其进行治理和改革,从不考虑个人得失。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迅速扭转了局面,让宁府的面貌焕然一新,与贾珍治下的混乱局面形成鲜明对比。作者对这个阿凤的评价是:“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这个评价把“齐家”和“治国”相提并论,其背后的寓意不言自明。

脂砚斋同样毫不掩饰对这个角色的赞赏,他在批语中这样写道:“五件事若能如法整理得当,岂独家庭,国家天下治之不难。”脂批也把治家和治国相提并论,这就充分说明,治家就是治国,治理宁府就是治理天下,因为在这里“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一回事。前面说过,宁府和荣府分别代表前朝和后宫,前朝是皇帝理政的地方,是行使皇权的场所,所以治理宁府就是治国,就是治天下。宁府的当家人集个人、家庭、国家、天下于一身,其责任之重大,可谓迁一发而动全身,要不然怎么会成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中的那个“一”呢?

作者通过阿凤治理宁国府的事例,表明她不仅是一个治家能手,更是一个治国明君。脂批说:“写秦氏之丧,却只为凤姐一人”,这句话强调的就是这个意思。他还说:“写凤姐之珍贵,写凤姐之英气,写凤姐之声势,写凤姐之心机,写凤姐之骄大”。“珍贵”、“英气”、“声势”、“心机”、“骄大”这一连串的形容词,把这个人物的身份、气质、才干、智慧,高贵、威严的特质充分展示出来,让人们从她的身上看到的不是别的,而是宁府的未来和希望。

如果说对于协理宁国府的阿凤,作者和脂批的评价全是溢美之词的话,那么对于弄权铁槛寺的阿凤则是口诛笔伐,深恶痛绝。他们为什么对前者赞赏有加,对后者却如此痛恨呢?因为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对立的双方——前者是治家能手,后者是毁家败类。这两出戏的对应性显而易见,宁府和铁槛寺对应,阿凤和阿凤对应,协理和弄权对应,光明正大与阴谋诡计对应。作者正是通过这样的对比,让正和邪,真和假一目了然,让读者从中能感受到作者的痛,作者的恨,作者的泪究竟来自哪里。

我们看到,弄权铁槛寺的阿凤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毫无廉耻之心,坏事干尽却没有丝毫悔过之意,把宁国府生生的从天堂变成了地狱。馒头庵代表地狱,代表见不得人的地方,代表阴暗的角落。在这里她任意施为,无所顾忌,与馒头庵的老尼勾结,干出了一桩伤天害理之事。所谓“弄权”,说的就是这件事,其影响之大,危害之深,可谓罄竹难书。这是一件什么事呢?就是把一对金鸳鸯活活拆散,弄得一个悬梁自尽,一个投河而亡,而她自己却坐收渔利三千。作者带着讥讽的口吻说“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可见,其无法无天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脂砚斋的批语这样写道:

一段收拾阿凤心机胆量,真与雨村是一对乱世之奸雄。后文不必细写其事,则知其平生之作为。回首时,无怪乎其惨痛之态,使天下痴心人同来一警,或可期共入于恬然自得之乡矣。

他还说:

凤姐恶迹多端,莫大于此件者:受赃婚以致人命。

从这些评语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作者和批书人对这个阿凤是多么的憎恨,她的罪行是多么的不可饶恕。那么发生在馒头庵的“弄权”事件,究竟是什么样的罪恶?为什么会让作者和批书人如此耿耿于怀?其实,馒头庵的事就是在影射“箕裘颓堕”的历史悲剧。一对鸳鸯,一个是张金哥,一个是长安守备的公子,前者为金,后者为玉,他们的婚姻正是“金玉良缘”的体现。这两个人早已订婚,只等成婚大典的举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