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话 逆转星辰
作者:鱼子浚      更新:2020-03-04 00:54      字数:4223

十七年前,云德山庄发生过一起盗案,遗失的是当年十二名信徒从极西域带来的十二门“祈祝秘术”中的一门,名为“逆转星辰”。而做下这件事的正是云炦,当年他被逐出云德山庄后,一直心有不甘,因而盘桓在山庄附近伺机报复。

当时趁着山庄举办“剑斗大会”、山庄守卫混乱之时,云炦潜入了山庄之内,在一名支持者的指引下找到了十二门“祈祝秘术”的保存之所,随便偷取了其中一门秘术便溜出了山庄,回到了老家朔贞国,躲在寺院里偷偷研习。

而这门秘术的真本遗失之后,好在有位长老恰巧是修炼这门“逆转星辰祈祝秘术”的,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又将这门秘术的修炼之法重新书写出来,才没让这门秘术失传。那个帮助云炦盗取秘术的人最后在严查之下露出了马脚,最终被逼自尽了事,云德景烈也算念着一点同门之情,没用对云炦赶尽杀绝。

躲在寺院的十多年里,云炦苦苦参研这门秘术,最终竟也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摸索出了修炼的窍门,将“逆转星辰”练成了。见过云炦施展过这门秘术的只有婆木儿和帖仓,他们见证了云炦依靠这门秘术从绝境中起死回生的一个又一个奇迹,可以说这才是他最大的仪仗!

剑斗场上已经完全处于劣势的云炦忽然双膝下跪,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极西域的语言,竟然虔诚地祈祷起来!由于对方语速很快语音很轻,所以云铁也听不太清楚他在念叨着什么,只是两、三息之后,云炦再度睁开双眼的同时,他的额头上清楚地浮现了一个“六芒星”图案。

随着这个图案的出现,云炦的身体里隐隐冒出一股热气,这股热气顺着他的目光飘向了云铁,在他脚下汇集成一个直径丈宽的“六芒星”法阵。云铁甫一见这个法阵脸色大变,急忙一动步伐想要脱离阵中,但这个“六芒星”如同影子般跟随着云铁,不曾让他脱离其中。

“逆转星辰,发动!”云炦大喝一声,他额头上、云铁脚下的“六芒星”忽然光芒大盛,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

法阵发动的刹那,云铁感觉自己幻化出来的“雷鸣使者”的力量正被迅速抽走,构成法相的“雷灵之力”也快速流失,不过一息之间,他便无法再度凝聚法相,“雷鸣使者”也只能随之溃散。与此同时,丹田内的真气也快速流失着,仿佛被脚下的“六芒星”吞噬一空!

而云炦这一边,额头上的“六芒星”源源不断地涌出黑色的“雷灵之力”,缠绕着他的身躯渐渐构成“雷鸣使者”的法相,而紧接着一股庞大的真气被注入了丹田之内,腹部一股肿胀,他的丹田居然差点无法全部容纳下夺来的真气。

光芒散去后,剑斗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彻底的逆转——云炦夺取了云铁的“伏魔法相”和全部丹田真气,而云铁此时真气尽失,完全落于下风。

“这就是‘祈祝秘术’?竟然这么厉害!”白俭阳看着剑斗场上双方的力量逆转,双眉紧蹙道,“不过……这么强大的能力必然伴随着极高的代价!”

赵俭之听着白俭阳的话,心中一片茫然,他还没搞清楚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明明是云铁一边倒的大好形势,怎么瞬间双方的力量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思来想去,心中也默认了白俭阳的话——必然是“祈祝秘术”的功劳。

而云桦则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骂道:“云炦,你个孽障!果然是你盗取了‘逆转星辰’的秘术!没先到你会将它用在我们山庄自己人的身上!孽障啊孽障!”边骂边用拐杖狠狠地戳着地面,发出“咚咚咚”地响声。

云德山庄众弟子听到老祖宗的叫骂,心中也是凉了半截,看来这回云铁真的是大难临头,他们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应对之法来对抗云炦。然而碧彤儿却是一脸坚定的表情看着云铁,因为她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气馁、沮丧和放弃,相反她看到了他的自信、坚韧和坚持,她暗暗地双手抱拳,祈祷着上天保佑云铁渡过这道难关。

“‘逆转星辰秘术’吗?的确很强大!”云铁慢悠悠地说道,同时暗暗施展“一气无念”吐纳法,迅速补充着流失的真气。

“哈哈哈哈!你也算令我吃惊了,维持这么庞大的‘雷灵之力’已经很不容易了,但你丹田内竟然还有如此充沛的真气,当真是不能小看于你!”云炦肆意大笑道,在他看来一切已成定局,眼前之人不可能还有翻盘的能力。

“我话说在前头,‘伏魔法相’不是你这种宵小之徒可以驾驭的,现在散去还不会太坏!”云铁冷冷地说道,“一气无念”渐渐已将三分之一的丹田注满。

云炦环顾自身周围的“雷鸣使者”,意念微微一动,雷翅“噗”地张开,“噼噼啪啪”地爆出一连串令人炫目的电花。察觉到并无异样之后,他“哈哈”地笑道:

“你不要想用这话诓骗于我!如今你才是强弩之末,你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让自己死得晚一点罢了!念在你是后生晚辈的份上,老夫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只是其他人……”

说着云炦将目光落到了观众席上的山庄众人身上,雷翅上闪耀着黑色的电弧,森森地说道:“老夫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哈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在剑斗场内久久地回响。

看到对方的反应,云铁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此时他的丹田内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真气,重新凝聚“伏魔法相”不成问题;而如果云炦在夺取他力量的那一刻向自己发动攻势,那他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只是在巨大的优势面前,云炦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轻敌。

“每一门‘祈祝秘术’的发动都需要付出代价,我说得对吧?”云铁一边佯装着气竭,一边与云炦说话拖延时间恢复更多的内力。

云炦“嘿嘿”一笑,并不否认,只听他说道:“‘祈祝秘术’的发动确实需要付出代价,而为了杀你,老夫付出的是‘运数’的代价!”

“哦?运数?”

“不错。发动秘术之前老夫已经真气全无,自然不可能以‘真气’作为‘献祭’,而老夫又非常珍视‘血肉’‘灵魂’和‘寿数’,自然也不会以此为‘献祭’。唯独‘运数’这个东西虚无缥缈,不知其有无,老夫就将此作为‘献祭’,逆转了你我的力量!”云炦如实答道,双眸中已经浮现狠冽的杀意。

云铁心中暗暗记下了,这“祈祝秘术”分别可以以“真气”“血肉”“灵魂”“寿数”和“运数”作为发动的“献祭”,而代价越高,得到的回报自然也越大。对于“祈祝秘术”云铁还有很多东西想弄明白,但当前对手已经面露凶相,显然不可能会在这方剑斗场上为自己答疑解惑。

此时云炦已经挪动步伐、挟着“雷鸣使者”的虚影向云铁迅速逼近,云铁丹田内真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五个“隐星位”中的真气也充盈了小半,对付眼前的敌人已经够用了。当即运转“伏魔法相”的心诀,“雷鸣使者”再度将他全身覆盖住。

见到云铁重新凝聚法相,云炦暗暗心惊:“明明已经抽空了他的丹田真气,这小子怎么还会有这么庞大的内力?”正奇怪间,对方也挪动了步伐,“雷鸣使者”的双翅“噼啪”张开,狂暴的电弧向自己的面门砸将过来。

云炦见状也操纵着身后的雷翅挡在自己身前,企图当下对方这一击。然而他的雷翅每动一下就有数道电流在划出湛湛的火花,自行湮灭在空气之中。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他不修炼雷灵术,难以驾驭云铁的“极阶”雷灵之力!

因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云炦的“雷鸣使者”的雷电之力不断流失,而云铁的法相稳固,并没有丝毫的逸散,两者间力量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待到两边的雷翅撞击在一起的时候,云炦自然难以抵挡对方的力量,被云铁狠狠地击飞数丈之远!

“怎么、怎么可能!”被打飞在半空中的云炦双目圆瞪,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放生的事情,“被翻盘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接着一声“嘭”地巨响,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在石板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二丈宽的浅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我又要失败了吗?”云炦一脸地不甘心,他忽然恶狠狠地瞪着云铁,心中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恨。

“二十年前被云德景烈暗算,如今又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暗算!我云炦难道真的是时运不济吗?不甘心,老夫不甘心!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云炦狂怒地吼叫道,忽然感觉心口一疼,仿佛是被万根细针刺穿一般难受。

“怎么、怎么会这样!”云炦难以置信地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

云铁看到对方的反应,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恶意,微微叹了一口气,将“伏魔法相”撤去,缓缓地走到云炦身旁,说道:

“我早说过了,‘伏魔法相’不是你能够驾驭的!你心中执念深种,已经成为你的‘心魔’。‘心魔’不除,‘伏魔法相’便会反噬于你!”

云炦闻言,眉头一皱,嘶哑地吼道:“不、不是,一定是你又想诓骗于我!我不会相信你的!”说话间,他的气息已经逐渐紊乱,“雷鸣使者”的法相也呈渐渐溃散之势。

“你若在不放弃心中执念,‘伏魔法相’会蚀断你全身经脉,到那时就真的什么都晚了!”云铁摇头说道,此时他对于云炦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悯。

云炦心脏忍受的针刺之苦越来越强烈,此刻他勉强站立着也是承受了相当巨大的苦楚,而只要他稍稍一动,这种针刺的痛觉便会从关节处传达到全身,当真是苦不堪言。

看到他如此痛苦,云铁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他对云炦说道:“执念只会令你痛苦,放下执念,想想你所拥有的,不要再耿耿于怀所失去之物!”

他的声音传到云炦的耳内,在他的耳膜上激起一阵振动,而他的耳膜此时也是忍受着针刺的痛苦,这阵振动却令他感觉剧痛无比,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使得耳朵和双手的痛楚更加剧烈!

此时云炦心中一片死寂,“狐疑”的预感告诉他,自己必死无疑!“伏魔法相”的反噬避无可避,他能做的就是乖乖受死,或者是如云铁所说放弃“夺取云德山庄”的执念,放弃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朝思暮想的《云德武经》!

然而云炦这么多年来潜藏砺爪,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夺取山庄,成就一番霸业,证明云德景烈所代表的“回归派”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证明他才能是云德山庄应该选择的继承人,“留守”才能壮大山庄、光耀四方!

云炦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全身的针刺感渐行渐远,他的五感也慢慢衰落下去。朦胧中,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刚来到山庄的时候,那时他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懵懵懂懂地就被山庄收留为弟子。

“这位小哥哥,欢迎你成为山庄的一员!我叫……”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身穿一身白衣的小男孩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刚来到山庄的云炦说着,只是他的名字说得不是很清楚。

“你叫什么?”云炦喃喃地问道。

“我叫……”仍然听不清楚,云炦立直了双耳仔细聆听,但仍然听不到声音。

“你叫什么?”迷迷糊糊中云炦焦急地呐喊着,此时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身处剑斗场上。

“云德景烈,领教云炦师兄高招!”方才眼前那个白衣小孩变成了青年时期的云德景烈,那他此时置身的,正是二十年前他与对方攸关山庄前途的决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