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话二圣往事
二人的举动却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司马家的家主认为他们欺辱自家小辈，没将“八大世族”的名号放在眼里，因此免去了二人武师的差事，就地拘押在鹏驰山服苦役。
北府的统治者将治下百姓分为四等人。第一等的称为“世族”，他们的家主、子弟担任着五府的府公或者高级官吏，最主要的西梁府刘氏、梁淮府杨氏和萧氏、庆宁府陈氏和司马氏、吴州府郑氏、江徽府吴氏和谢氏并称“八大世族”，他们控制着北府的军政大权。
第二等的称为“良人”，一般指依附于“八大世族”的家族，他们也能出任五府的中下级官吏。
第三等的称为“庶族”，即家世一般的平头百姓，他们有一定的人身自由，但多依附于“世族”或者“良人”阶层，一般不能担任官职，只能充任差役。
而最末等的被称为“贱民”，即奴、婢、娼、妓、罪人一类，没有人身自由，也没有回归“庶族”的可能。
元、常二人之前担任司马家的护卫或者武师尚属“庶族”阶层，但被发配鹏驰山采矿，就是将他们打入了“贱民”阶层，想要翻身更是难于上青天。何况二人武艺高强，司马家为防止他们逃跑作乱，特意为他们打造了两副重达百斤的手铐脚镣，终日受人白眼和欺凌。
二人从“天堂”跌落“地狱”，心里对司马家积累了极重的怨气，也看清了北府世族大家的虚伪和残忍，暗暗发誓要报仇雪恨。他们一边采矿一边暗中修炼，武者与生俱来的坚韧令他们从“师习”阶中期一举突破至“大师”阶，而元重天的雷灵术更是突飞猛进。终于在四年后的一天夜里，二人挣脱了桎梏，杀死守卫，逃出了地狱。
逃出鹏驰山的二人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司马家大开杀戒。是夜的腥风血雨将司马家巍峨富丽的宅院变成了修罗场，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如破瓜般被他们踩在地上，二人扭曲的复仇之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那一夜，司马家一位家老、九名公子、三名小姐死在二人的屠刀之下，而死在他们手里的家仆、护卫更是高达四十三人！
不过当夜司马家的家主有事出城，因而避过了一劫，但那之后司马家族倾尽全力追杀二贼，甚至付出了不少代价请出龙武堂和五灵宗参与追杀。
原本龙武堂与五灵宗不愿牵扯进这些豪门恩怨中，但那一夜发生的惨案过于慑人心魄，这两家门派最终同意将他们加入追杀名单，并在惨案发生的一年后寻得他们的踪迹，同时鼓动太极宫参与到围剿的行动中来。
燕栖关一役，元、常二人手刃太极宫三名弟子，但他们仍然败在无尘道人的剑下，意识迷糊中的元重天仿佛听见无尘说过“天道不好杀，但愿二人回头是岸”的话。然而恶孽已经种下，他们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之后他们二人被谢家救治，并辗转来到了银泉城，这些年替谢淑潆铲除异己的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北府谢氏与司马氏是一丘之貉。需要你时奉若上宾，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立即翻脸无情，对你弃如敝履。
因而元、常二人也利用着谢氏的信任和支持，暗蓄实力，扶植起“复国会”，妄图在南虞打开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
与魔族的邂逅也属偶然，六年前“天地二圣”乘船出海寻找“仙缘”，不料半途遇上风暴，船帆、舵俱被损毁，无奈之下只得任其漂流。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二人断水断粮即将不支之时，船靠到了一个瘴气弥漫的小岛上，他们不得已只能拖着濒临奔溃的身躯上岸探索。
不过他们一上岸就被一群皮肤黝黑、长相怪异的人给抓住，五花大绑地押送到了小岛深处的一座地宫之中。这地宫的装饰与东域不同，也没有其他岛族文化的痕迹，仿佛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
元重天和常清地二人被身着怪异服饰的人押进一间大厅之后就被解去了束缚，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满桌香气四溢的美酒珍馐，这对多日来滴水未进的二人来说是莫大的诱惑，当即抓起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他们二人从未品尝过如此的珍馐美味，即便是北府司马家的大宴也没有一道美食能与之媲美，而且这美食不仅仅是满足人的口腹之欲，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自胃里向全身扩散，令人感觉到说不上来的愉悦。
他们二人吃了一会儿，腹中饥饿感早已消失，而元重天也开始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他们置身的大厅约十丈见方，四周的墙壁俱是暗红色的石块，一支支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火炬镶嵌其中，将大厅照亮；餐桌是用一块通体晶莹的玉石雕成，摸上去温润如水，上面的餐具都是制作精美的银器——这样豪华的餐厅即便是北府也没有一家世族拥有。
最古怪的他们正面的一副壁画，上面雕刻了三个巨大的齿轮：上方的齿轮上镌刻着六芒星的图案，左下角的齿轮上刻着道家的“太极”图案，右下角的齿轮则刻着佛家的“卍”字法印，每个齿轮左右两旁都有个须发飘飘的的小人作托举状。
正在元重天凝思壁画上所绘图案的意义时，二人后脖子感觉到了一股凉气——确切地说是令二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当他们回头望时，只见一个身长九尺、面覆修罗鬼面的大个子负手长立，浑身笼罩着黑色的气息。只听得他身后的那些神情木讷的黝黑仆众“扑通”拜服下地，齐声声地唤道：“恭迎魔尊大驾！”。
那一天，元重天和常清地投靠在了魔族麾下，并被魔尊赐予了“魔气”和“阴阳真气”，成为魔族向南虞扩张的急先锋。而获得力量的同时，他们也付出了修为再难寸进的代价，不过二人都已老迈，这点付出算起来不见得吃亏。为防二人有异心，魔尊用神通将他们的灵魂与自己相连，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他们的灵魂抽离肉身。
“灵魂离体！”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元重天突然想起了魔尊的神通。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神通，但他们二人动用“魔气”和“阴阳真气”魔尊是能感应到的，当下他们被断月楼抓获这个情况一定要想办法让魔尊知道。
元重天当即暗运内力，然而丹田内空空如也，即便留有余力，又有什么办法触动自己的灵魂来联络魔尊呢？不过魔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主动联系他们，他能做的只有等待。想到这里，元重天黯淡的心情又有了一丝希望。
“银泉城到了！”就在元重天胡思乱想之时，断月楼一行人押着“天地二魔”抵达了银泉城下，然而此时城门紧闭，不知道城内状况如何？
另一边，留在山阳坡的仙道联盟一行人正在休养调息，与“天地二魔”的一战有五名修为较低的弟子受到“阴阳真气”内力的波及，受了点小伤；拓拔羽虽被常清地“神风暴”吹飞，不过并没有受伤，倒是李谨元破解“魔封阵”和救治白俭阳时内力消耗过大，经脉受损，需要调息一阵子才能恢复。然而伤的最重的还是白俭阳，有徐慕霆的担保，李谨元倒不担心他的内伤，但他最担心的还是白俭阳能否顺利醒来。
最兴奋的还属来远镖局的那一票镖师，对于亲眼所见的修仙武者间的战斗是赞叹不已。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又漫天飞雪，令劫后余生的他们大开了眼界；特别是看到“火王”形态的徐慕霆，他们简直已经将他视若神明了！
最苦闷的就是诸葛涣了，他这一次也是冒着被断月楼驱逐的风险带领仙道联盟一行人潜入的，先是遇到劫镖的危机，后来又是被断月楼堵截，到现在是出现了差点将他们一锅端的大魔头！这一路令他心惊肉跳的事情太多了，后悔不该贪图小利搅进这些纷争之中，如今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白俭阳，他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庆幸的是他的货物没有受损，只是被断月楼“借”去了一辆马车，不过想着银泉城中局势不明，他的货物能否顺利出手，也是未知之数。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
不过诸葛涣情绪低落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徐慕霆带着一对人马赶回了山阳坡，并按约定将仙道联盟以及商队一行人全部请进了银泉城。作为补偿，诸葛涣的货物以比市价高出两成的价格被银泉城尽数收购。
在前往银泉城的路上，徐慕霆向李谨元等人说明了今天这些事情的始末。
徐慕桢自回到南虞后，谢淑潆的人就一直打探仙道联盟会盟上的消息，并且从多方渠道得知了他们要在南虞展开搜索行动的事情。她认为这是挑拨断月楼和仙道联盟之间关系的绝佳机会，因此她委派谢衷屏谋划了今天的事情。殊不知谢衷屏从踏上南虞土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徐慕霆的盟友，而他要做的恰是一步步瓦解谢家的势力，以达到为母亲报仇雪恨的目的。
溟帮的息文洛也是徐慕霆的眼线，他在船上和仙道联盟所讲的事情很多都是废话，主要的目的就是传递徐慕霆和墨门司徒剑涛、云德山庄之间的关系，表明他不是仙道联盟的敌人。他们到达默灯港后徐慕霆和谢衷屏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并且一路尾随。
那天夜里谢衷屏做了两件事：第一，派人向谢淑潆禀报仙道联盟的踪迹，要她派出莫、钱二人假奉徐慕霆的命令半路截杀，谢淑潆为确保行动成功必定会招来“天地二圣”；第二，他通知断月楼做好和谢淑潆翻脸的准备，抢先一步在银泉城中布置妥当，将徐慕卿调出城外也是计划之一。
而到了今天早上，谢衷屏派人快马加鞭抵达银泉城，通知谢淑潆徐慕霆竟然尾随在仙道联盟一行人身后，而此时“天地二圣”已经抵达，这样她的计划也从截杀仙道联盟一众变为刺杀徐慕霆。
然而徐慕霆、徐慕卿、徐慕桢三人押着“天地二圣”突然现身城主府，令谢淑潆措手不及，而徐氏部族的长老们听了他们三人的一番叙述，明白了十三年前徐寿旻、徐寿春相争的真相；加上多年来断月楼元老秦侨搜集的一些物证，以及生擒“天地二圣”作为人证，谢淑潆自然无法抵赖。
一场因仙道联盟偷偷潜入引起的风波就此平息，银泉城内所有谢氏的眼线、爪牙都被肃清，之后徐慕霆才按约定前来接应仙道联盟一行。
“只是不知道在大树林里意图打劫我们的那些小贼是谁人派出的？”李谨元听完徐慕霆的讲述后，问道。
“哈哈，其实这是衷屏暗中派出的！一直以来莫歆海及其手下都在我断月楼控制的商道上偷偷地干着监守自盗的营生，衷屏通过潜伏在莫歆海手下的卧底鼓动他们打劫你们，一来打探一下你们的虚实，二来也是给你们提个醒，以防路上遭受谢淑潆爪牙的暗算！”徐慕霆实话实说。
“如此那就多谢徐楼主了！”徐慕霆虽然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李谨元感觉此人心机太深，仙道联盟一行从一开始就是他手中的棋子，只是不知道徐慕霆将白俭阳留在南虞是否也是另有目的。
不过李谨元问林道遇劫一事也是另有打算，徐慕霆他们赶往银泉城的时候，陈子轩告诉他，在谢衷屏带来的人中发现了两个身上沾有记号的断月楼门人，而他同时也在莫歆海手下的门人中发现了一个同样沾有记号的人。
这个发现与徐慕霆所说的倒是两厢印证，这么说来他放走莫歆海并不是一念之仁的事情，他后续应该对他有所动作。然而那是断月楼自家的事情，于李谨元、于仙道联盟都无关紧要，因为他们“不涉俗务”。同样仙道联盟有十人先行离队前往东云城一事，李谨元没有说，徐慕霆也没有点破，彼此算是心照不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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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