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非快步走上台，主持人却没下去，而是问台下的观众：“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提示一下，这段时间最火的表情包！”

前排好些观众突然齐声高喊：“时间都去哪儿了！”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通过表情包认识他的。

华非脸色尴尬，冲台下挥手自嘲道：“大家好，我是华非。专业表情包达人，业余网络歌手，在此恭祝xx地产楼盘大卖，生意兴隆！”

房地产商都是壕，所以这次请华非开价很高，唱四首歌18万演出费。

参与剪彩的大腕儿明星叫王世聪，他的身份并非歌手，而是一线当红影视演员。人家只唱一首歌，中途还跑调好几回，再加上剪个彩，就分分钟入账160万！

相比起来，华非这种小歌手就要苦逼得多。

他还不是最惨的，今天被请来的表演者当中，有个网红的演出费只有1万，纯属打酱油凑数。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盐半辈子

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一首歌唱完，那该死的主持人又跑上来，端着话筒说道：“唱得好！时间都去哪儿了？年轻人的时间当然都忙着赚钱去了！但各位朋友在赚钱的同时，也别忘了操劳半辈子的父母。这人啦，身为子女就该孝顺长辈。怎么孝顺？当然是买一套咱们xx小区的房子，把二老都接进来享福。大家说是不是！”

“是！”被主办方花钱请来的观众托儿大喊。

主持人又说：“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华非来自m国，美籍华人，千里迢迢到咱华国来留学。下面，就请他献唱一首爱国歌曲——《我的华国心》！”

前奏音乐都响起来了，那主持人还没跑下台。华非懒得理会他，当即放声歌唱：“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华国心……”

华非唱得热闹，台下反应却非常冷清。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演出，因为全场就没几个真正看表演的。才唱到一半，嘉宾和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蜂拥前往售楼部参观和休息。

就连参加开盘庆典的记者，也对他们这些小明星不感兴趣，此刻全围着售楼部的嘉宾和楼盘拍照。

舞台下面狼藉一片，宣传单、鞭炮屑、破气球满地都是，空荡荡的座椅随处乱摆，只有寒冷的秋风在为歌手鼓掌。

好不容易坚持把四首歌都唱完，华非赶快开溜，他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呆。

工作人员跑过来说：“华先生，您可以先到售楼部坐坐。待会儿有专车接送去酒店，庆祝酒会12点钟准时开始，酒会上还有神秘礼品可以拿。”

“谢谢，我就不去了。”华非对吃吃喝喝不感兴趣。

像他这样无欲无求的很少，几个网红就巴望着参加酒会，若是能借机认识一两个土豪，绝对可以少奋斗好些年。

“华哥，你的衣服！”徐阳屁颠屁颠地跑来。

“谢了，”华非接过外套披上，掏出500块钱递给徐阳说，“今天辛苦了。你如果想参加酒会的话，可以留下来，我还要赶着回学校。”

“那您慢走！”徐阳高兴地接过钞票。他是公司派来的临时助理，按月结工资，华非给不给赏钱都行，给多给少也纯看个人心情。

华非今天的演出费是18万，公司要抽走七成，他拿到手的只有5万多（华国大陆商演报价一般都是税后）。艺人赚这点钱，能给临时助理500块打赏，已经非常大方了。

徐阳把钱抄进兜里，看着步行去外面打车的华非，他有些莫名感触，忍不住大喊：“华哥，你肯定能红！”

华非闻言转身，笑道：“借你吉言。”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人好，对方自然会记在心里。这个社会虽然物欲横流，但也并非人人皆是白眼狼。

更何况，华非对王钱真没太大的欲望，只要能吃饱穿暖足矣。

他从小生活在m国中产家庭，根本没受过穷，体会不到缺钱日子的艰辛。特别是父母意外去世后，更让华非明白一个道理：生命最宝贵，生活很美好，钱再多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开盘的小区很偏僻，华非足足走了十多分钟，都没看见出租车的影子。他正愁怎么回去呢，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来，是网络作家连花娇打来的。

“师兄你好。”华非问候道。

“小师弟，我来北京了，”连花娇在电话里头说，“今天中午有空没？把萧雅晴师妹带出来一起吃个饭。”

华非说道：“午饭可能来不及，我这地方太偏，回市区估计都快下午一点了。”

连花娇问：“你在哪儿？”

华非道：“北五环外，都快出顺义区了。”

“哈哈，正巧我在机场呢，离你那儿不远，”连花娇高兴地说，“你发个微信定位过来，我去接你！”

华非把地址发出去，没等多久，就有辆大奔开过来。

“小师弟，上来！”连花娇坐在副驾驶室，伸出脑袋冲他招手。

华非钻进后座，拍着真皮座椅说：“这车不错。”

“土豪的座驾，能差吗？”连花娇指着司机介绍道，“这位是斩千军，网文大神，贼牛逼。”

斩千军握着方向盘笑道：“别叫我大神，你丫才是。”

“切，谁不知道你们写玄幻的都是土豪，”连花娇自嘲道，“不像我们这些写历史的苦逼，整天码字赚点稀饭钱。”

“滚！”斩千军没好气道，“整天就知道装穷，今天又他妈我请客。”

连花娇说：“废话，当然是你请客，老子还没找你报销机票！”

听他们互相吐槽一阵，华非才算搞明白：斩千军属于网文顶级大神，明天要在北京开签售会，连花娇是以朋友身份来助威的。

斩千军口才很好，标准的北京孩子，嘴皮子利落得能去说相声。他跟连花娇瞎扯半天，又把话题转到华非身上：“《空巢》忒他妈火，我老娘天天追看。还有你唱的那首《时间都去哪儿了》，我类个去，在京城都快烂大街了。小爷我昨天去剪头发，理发店里循环播放一个钟头，耳朵都特么听出了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