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了一个公话亭，四毛也没停——本是打个电话的事情，他们厂在城外周围没有ic公话亭。没走时就想了想，已经要到城跟前打电话，有十来天没见卷毛了，就和他坐一坐。

来到了卷毛的网吧，看门口一大堆的自行车，就知道生意不错。

掀宽大的棉布帘子进去，里面果然人员满满——本身生意就好，今天又是周末。

四毛向前台走去。

卷毛也是刚来一会儿，换了王婷回去。他本来刚跟王婷拌了两句嘴，皱着眉正生闷气；见了四毛十分高兴；忙招呼让他进来。

四毛进来，在卷毛旁边坐着的网管小伙忙把自己的高脚椅让给了四毛，自己坐到了一边去了。

四毛坐下，卷毛先起身从后面货架上拿了一瓶饮料，摆在了四毛面前；又拿起自己放在内台上的烟盒，给四毛发了一根烟。

四毛瞟了一眼——卷毛现在是十五块钱的好烟不倒。

卷毛亲昵地笑着伸手搂了一下四毛，问道：“四毛，咋样？调到经贸局开车的事情？”

四毛说：“都上了两天班了。”

“你这家伙！”卷毛高兴地拍了一下四毛：“都过去了也不告诉额一声？要请客！哪怕额掏钱。”

“说得啥话嘛，请客还能让你掏钱。”四毛说。又道：“这不是来和你说嘛。”

“在那边咋样？”

“才上了两天，不忙。”四毛说。他不想将自己头一天开车就蹭了的事情说出。

“你这家伙，额们最近吃饭，两次你都来不了。”卷毛说：“有你武叔和任哥，咋能没有你？不敢弄得额跟你武叔、任哥比你还近了。”

“没到那边去，就得给人家上倒班么。”四毛说。

卷毛请客要照顾被请的对象，主请的文化稽查大队周队长、武前进、任金照，都是放在晚上。这王婷是支持的，自愿的多值一会儿班。这里面实际是请周队长，但将同为干部的武前进、任金照加上，这里面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效果就不一样了。最近这两次，一次是四毛上夜班；一次是昨晚。

看来撒谎要一次性撒好，四毛想，要不然撒了一个就得花费些工夫解释；现在告诉已在经贸局上了两天班，而昨晚又给卷毛回传呼说在厂里上夜班。

好在卷毛的脑子还是“486”的，没想到那上边去。笑着说：“那以后就不用上夜班了，礼拜天也固定了，这就有聚的时间了？”

“差不多。”四毛说：“但也不一定，这差使常看着轻松，但没个固定时间，随时待命着。”

“噢。”卷毛点头：“也是。”

“看生意火爆得很么。”看卷毛没留意自己昨晚撒方式的事情，四毛也不想主动多做解释，就岔开话题：“网吧最近啥都好着吧？”

他打开了饮料喝了起来。

“打算再开半年，另寻地方。”卷毛说：“另寻个更宽大的，把机子升到一百台。”

嗬，现在变了。四毛想，不用动员了，就有这等气魄了。

那当然，现在挣了钱了、生意也旺，卷毛的格局也自动升级了。就好比一个人口袋里原先有十块，本身就啬性，让他花一块就好比身上割肉；但现在口袋里有一万了，让他花两块，他是舍得的。

“厅里虽然置了两个钢碳炉、整体温度可以；”卷毛说：“但四个边边角角还是有些冷，这是周末满员；平时四角的几台机子老少人坐。等以后换个大的厅，就直接装上空调。”

有人上机，卷毛让先看一会儿，说等会儿有下机的了再给办。

卷毛对网吧这生意能做几十年很有信心——新事物、高科技嘛。

四毛点点头：“好着呢，环境服务上一个档次了，生意也会更好的。”

卷毛现在对这话听着顺耳：“对着，额就是这样想的。”

四毛问：“醒风哥，你知道哪里有卖s县地图的吗？”

“要这干啥？”

四毛说了原因。

卷毛：“这简单，网上啥都有，额这儿有打印机，给你弄一份。”

他吩咐了网管。

四毛问：“醒风哥，刚进来看你脸抽着，没啥事吧？”

卷毛：“那会儿跟王婷拌了一会儿嘴。”

四毛：“跟嫂子可咋了？”

“跟你嫂子额俩好着呢。”卷毛说：“是为网吧的事儿——”

原来是网吧门口丢车子较严重，丢的都是新车子或山地车。

卷毛说：“都是抽大烟的干的，知道娃们家在里面耍得时间长——”

有些娃们的家长就寻来，闹着让网吧赔车子；今天天擦黑时又丢了一辆。卷毛和王婷就为这事没说到一块儿，拌了嘴。卷毛的意思是娃们丢了车子，就给把上网费一退，做生意嘛，尽量息事宁人；王婷是坚决不同意，说现在在娃们都精得很，你一退，后边就有人学样，故意说自己车子丢了，白玩。

这时网管从主机上把s县地图下载打印好了，递了过来。

四毛接过一看，很满意。

他在心里笑，因为这事他支持王婷，确实不能开这头；但卷毛的想法也不能说为错。

他问：“这种地图能打印出彩色的吗？”

“不能。”卷毛说：“额这机子只能打黑白的。”

那全省、全国的交通地图还是发了工资到新华书店买吧。四毛想，黑白的s县的还挺好，全国的那种彩色的更清晰，也就不麻烦卷毛了。

他说：“你没算算你门口一天来来去去多少辆车子？”

“这咋算？”卷毛说：“再说谁一天没事算这个干啥！”

“这好算。”四毛说：“你这儿一天大概来多少人该知道吧？”

卷毛稍算一下：“大概一天有一百来人吧。”

“咱就去零头按一百人来算，”四毛说：“你让个亲戚在门口弄个存车子的，现在存车子涨到五毛了，这一天就是五十块，一月就是一千五，给城管上每月交三百的管理费，这一月一千二的收入哪里寻去。”

这一千二对卷毛现在来说不算啥，但对一般人来说可是高收入啊。

“咋能这样算。”卷毛说：“不一定每个来得人都骑车子啊。”

“那你就没想还有人骑摩托来的。摩托存管是一块钱。”四毛说：“额是把这拉平算。”

卷毛一听还很有道理，拍拍四毛的肩：“兄弟，真有你的！你这脑子，这当初要有些本钱做生意，现在都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