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违规
作者:长恨小公子      更新:2020-03-01 16:23      字数:5917

哈迪斯故意中场休息,这故弄玄虚实在讨厌得很,骤然一下电闪雷鸣,照亮了书房一刹那,路易惊了一下,越过哈迪斯往他后面的书柜上看。

“阿蒙,我们家好像有点什么?”路易说。

……你不觉得没有什么才不正常吗?

阿蒙和哈迪斯也学着路易往那看,谁都不愿意起身去开灯,黑黝黝的,除非上天再赏一道闪电。

“可能壁炉真的爬出了什么。”阿蒙让路易坐好,“没关系,可能被哈迪斯的故事吸引来的。”

这话一出,哈迪斯还有几分喜色,心想,自己故事说得很棒,不是吗?他说:“好像真的是从那个大壁炉里爬出来的东西,我闻到味道了,陈年的血腥味。”

阿蒙摇摇头,说:“那个味道,你确定不是路易身上的?”

“我已经换过衣服了!”路易嘟囔着顶嘴。

“可是,你没洗澡啊!”

“阿蒙,我决定,今夜偏不洗澡,然后还要拥抱你,你作何感想?”路易坏坏的勾着嘴角。

“你这是违规。”

路易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不,不,不,严静和小健才是违规者,我……在你这,属于法外之人。”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这次阿蒙看清楚看书架上的东西,那是一只硕大的大嘴蟾蜍,体型可以跟猫媲美,眼睛又突兀又圆,闪电照亮的时候阿蒙都能看见那大颗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鼓动的腮证明它是活的。

哈迪斯正因自己没有及时看到大嘴蟾蜍而懊恼,只能听阿蒙的形容,阿蒙说:“大嘴蟾蜍,传说中是巫师的坐骑暗夜猛兽,明天我会为你讲解的第二幅画便有它……不过更有意思的是在东方文明中大嘴蟾蜍又是富贵的象征,有机会好好告诉你,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告诉我们违规者的下场。”

哈迪斯傲娇的甩甩头发,路易见他的长发在闷热的夜里看上去有些累赘,从手上接下一根发带让他扎上,他们都是长发,也总有碍事的时候,这是路易的习惯了,有的时候忘了之前准备了他又往手腕上缠一根新的,晚上洗澡的时候能解下来好几条。

哈迪斯笨拙的绑好自己的长发,说:“违规者自然有违规的代价,这个游戏没有胜利者,也不会死所有人,可是不死也不是幸运。”

“严静在寝室里古怪的兴奋着,她睡不着,一直捏着手机,嘴里念叨着,小健该求我了该求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她喜欢小健呢?并不是,严静喜欢大家依赖她,她需要被需要,被关注,被重视,可是小健一直很冷漠,那是一个很封闭的孩子,你若不说话,他可以沉默一天,但他只是封闭不自闭,他非常喜爱自己的世界,所以当一次次严静透露出关切的时候,他都是避开的,这样更加激起了严静某方面诡谲的斗志。”

“严静很容易讨厌一个人,也很容易喜欢一个人,可以转瞬间忘了前一天对他人恶毒的埋怨,这真是奇怪的天赋,她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任性,她想玩这个游戏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她希望一切都会如她所愿,大家都围绕着她,离不开她。”

“这一夜有两个祭品奉献给了恶毒,严静几乎一夜没睡,她计算着时间,过了今天子夜就能兑换奖品了,早上去收投影仪的老师发现,那绿色的课桌上有一团鲜艳的红,他走近一看实在认不出是什么,人的舌头,完整的有几个人见过,老师觉得那东西像块肉,已经顺着课桌腿往上爬蚂蚁了,地上有一滩干涸的疑似血迹让老师有些胆怯,他叫来了另外一个老师,那个老师胆子更大些,他找了跟树枝拨了拨,终于这红绿相衬的画面惊吓到他们了,认出了这是一块人体组织。”

“老师们报警了,要知道……该庆幸你们看到的只是个舌头,能吓到的也就是个普通程度,跟那个即将进女生宿舍的同学比,好多了,警鸣声跟女同学的尖叫一起响起,学生宿舍走廊的场景,吓坏了每一个人,第一个发现的姑娘在持续尖叫后大脑缺氧休克了,宿舍里的每个人都接受了盘问,同时发现那块人体组织是来自另外一个找不到的尸体,谁都知道,被生拔了舌头应就是死了,还流了那么多血。”

“可是太残暴了,没有一个学生能有条件做到这些,他们把这归罪于一个反社会强暴力倾向的邪恶分子,每个学生都有详细的档案,舌头的主人很快就确定了,这是一件重大犯罪事件,很快学校的学生被听闻而来的家长们一个个带回家了,学校也暂时停课,没有期限,女生宿舍里尸体没有了,散落的人体组织也被警察们一点点捡进了袋子,他们都带着口罩,可是捡起那些东西时,眼珠都忘别处瞟,这是一个人的一部分……还有更让人揪心的,那就是找不到的尸体。”

“可是,残余的血迹没有人愿意去打扫,所有的清洁阿姨都表示宁愿丢工作也不愿进那个楼道,来不及回家的学生被统一安置在老师的宿舍里,这里面就有严静和小健,严静不想回家,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怕,她在等自己的奖赏,而小健被老师的敲门声惊醒时,他并不了解状况,他昨夜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睁着眼睛到天亮,机体实在熬不住了就睡过去了,所有当老师来时,他才睡了俩仨个小时,他很烦躁,甚至说了许多很不客气的话。”

“老师更加烦躁,冲小健大吼大叫,他不得不的胡乱穿了衣服跟着去了老师宿舍,到那他才知道西西和叶子真的死了,他瞳孔剧烈收缩起来,想起了昨天疯狂的严静,于是下意识的在屋中找她,小健在老师卧室的阳台找到了正在晒太阳的严静,哪怕在阳光下,都掩饰不住严静身上的黯淡,她眼睛黑了一圈,嘴唇干燥爆皮失去光泽,小健有种错觉,严静是一具死尸,已经肿胀腐败的死尸……”

“严静看见小健来找自己,她高兴的笑了起来,问,你是不是来求我的,你求我就告诉你,她咧嘴笑了,拉扯到了干燥的唇纹,两丝血线就出现了,严静含住下嘴唇,满不在乎的吮吸着。”

“这一次,小健没有躲避她,可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昨天激烈否定的东西,今天自己要低头吗?他坐到阳台的另一边抽着烟,无神的盯着脚尖,严静搬着凳子坐到他身边低声的告诉他,33,正确答案33,你看,我是不是很好。”

“唇血染到了严静的牙齿上,她笑起来的样子让小健有些恶心,小健表情扭曲了一下,干巴巴的说了谢谢,这两个字让严静很兴奋,她开始喋喋不休的跟小健说话,把自己表现的像个委屈的小女人,讨论着这个人不好那个人不好,她这么照顾大家,为何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待着阳台呢?小健听着听着脑袋就放空了,对方说什么他都不知道,他感觉自己的听觉系统被蒙了一层油,这时突然有个声音闯进他的脑海里,电影里有几个人?”

“他猛的抬起头,发现严静嘴巴还在频繁的一张一合,可是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里那个声音是他唯一能接收到的,它又问了一遍,有几个人?小健大喊出33,他只是自以为自己在大喊,在外人看来他像是发癔症了一样,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张大了嘴没有声音,他的脸很快就被自己捶打的红肿了,鼻梁打破流了两道鼻血,这腥红的液体顺着流进了他的嘴……”

“严静吓坏了,她叫来了老师,几个成年人一拥而上将小健按倒在地上,地上的小健像一只缺水的鱼不断的张合着血盆大口,旁人问再多的话都没有回答,一片混乱,老师们打电话通知家长,叫救护车……”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严静指着小健尖锐的喊起来,老师以为她只是吓坏了,于是叫来了另外两个女同学拉走她,两个女同学用一只和谐到过分的步调并排走到了严静身边,她们异口同声,电影里有几个人?33!严静激动的回答,33个人!我肯定!”

“这两位女同学机械的眨着眼睛,说,你答对了,严静呵呵的笑起来,控制不住的点着头,她不要再管地上的小健了,反正他也不喜欢自己,他都不愿意求自己,想到这里,严静撞开两位跟木偶一样的女同学冲到小健身边。”

“小健还被老师用力的控制在地上,他进过一番激烈的挣扎,看上去已经放弃抵抗了,严静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你要死了,你求我就不会死的,严静嘴里发出牙齿碰撞的咯咯声,是骷髅的笑声,老师发现严静的状态不对,正准备采取措施,一松懈地上的小健猛的发作,一个怪力从地上弹起来,拦腰举起严静往阳台外扔了出去,这里是五楼……”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严静头朝下的砸到了水泥地上,被人找到尸体时脑袋整个压缩进了腹腔,你作弊了……小健失魂落魄的跪在阳台上,两个老师看着他,偶一抽搐般发出怪笑声,渗人极了,他的母亲赶到了,抱着他哭着说话,而小健听到的是另一个声音,说:那不是你们当场数的……你们无法成为其中一员也无法被拥有,更不会胜利。”

“最后,小健以重症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关押在一个像罐头一样的房间,墙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能看见眼睛都窗口,每当有人路过的时候,他就扑过去死瞪着他们,然后,一个个的数着,再后来他被固定在自己的床上不能再继续数外面的人了,他就开始数房间里的人,可是不管怎么数都是严静,无数个严静,恐怖的梦魇一般反反复复的说着一句话,我好不好?我好不好?每问一句,小健就点一下头……”

“所有的事情理所当然的归罪到小健头上,学校又重新开始上课了,某个同学离开的学校进入了一家待遇极好的公司,同一年他买彩票中了头奖,他拥有一切好运,不过,有个烦人的后遗症……每天都会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怪人在他睡觉的时候,蹲在他的肚子上,他会在压迫感中惊醒,然后回答一个问题……有几个人?33……他从来无法一觉睡到天亮,他必须小心对待,房间里每个角落都写了33,一次都不能答错……”

他参与了游戏,他遵照规矩数对了,只不过他蹲在角落,电影结束的时候他小声回答,可是太小声了,所以要反复的确认。

……

“所以,最后那个人确实数对了,也没有违规对吗?只是因为没说清楚对吗?”路易问。

哈迪斯讲完自己的第一个故事,舒服的伸着懒腰,说:“这是戚戚写的,又不是我写的。”哈迪斯后半场的故事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惦记书柜上的大嘴蟾蜍,于是主动去开了灯,书架上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空缺的地方有个湿哒哒的脚蹼印子。

“走了吗?”路易也围过去看,然后两位好看的脑子不够的英俊少年一起转头看向阿蒙。

阿蒙正为突然的亮灯而苦恼,他办眯着眼睛,抖动着睫毛一点点的缓解刺眼的不适感,“它当然走了,又不是死物。”

“那它为何回来?”路易问。

阿蒙最后很用力的闭了一次眼睛,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倾盆的大雨会让人误以为自己碰到室内的玻璃也是满手的水渍,阿蒙在雨帘里望向高处,叹息一声,说:“有人让它来探路的,莱斯特有访客了。”

阿蒙想起一个古老的故事,显然,故事里的人要来了。

“访客?”哈迪斯说,“我要阻止他,莱斯特不想见到外人。”

“明天再说吧……路易,你帮哈迪斯铺床。”

带血壁炉是一种通道,既然能通生死,其他的也轻而易举。

……

早上阿蒙天刚来便离开了,他挑了身很修身的礼服,猫眼石的袖口,金制的怀表链垂在胸前,笔体我外套袖口刚好露出里面衬衣镂空的花边,他打理好自己的头发挑了合适的礼帽和手杖悄悄的出去了。

雨停了,水汽很快就蒸发了,早晨的空气还有些湿度,这倒是难得,他没有去自己的地盘,而是把车开到了旧监狱的方向,下坡处已经停了另一台车了,车里还趴着昨夜那只一起听故事的大嘴蟾蜍。

阿蒙皱了皱眉头,往上面走去,“不必敲门了。”他到达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人曲起手指准备敲门。

那是个单眼皮有些清瘦的男人,穿着很有东方韵味的改良米色西装,身形很正,身边跟着两个男人,仔细看与敲门者有几分相似,看不出年龄,却看得出眼神里的稚嫩,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阿蒙走至跟前,一颔首就算是问候过来,“莱斯特,并不喜欢人打扰,更何况是早上。”

“我叫胡狂,我是狐狸。”

胡狂,又胡闹又狂妄的名字。

“你是狐妖的族长,我知道你为何而来。”阿蒙眼前这个人,就是故事里那只狐狸,身后的两名男子是他的儿子,狐狸向来貌美,这一家子也不例外。

胡狂看了阿蒙一眼,“我想,莱斯特不能在日光之下的原因就是你吧?”他眼神透着挑衅,说出来的话确实很平常的语气。

“是我,我叫阿蒙,莱斯特,不喜欢没有礼貌的人,我也是。”阿蒙不动声色的下达逐客令。

蛇灵翻身,多大的动静啊,狐狸那敏锐的嗅觉自然察觉了。

胡狂让两个儿子回到车里等待,待他们都走后,胡狂问,“莱斯特的西方教育,没有教你尊卑吗?”

阿蒙也不示弱,他优雅的摩挲着手掌上的宝石,说:“那东方教育里,是不是该有慈悲?”

“慈悲?你何以跟我谈慈悲。”胡狂傲慢的说,“你认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对于胡狂的傲慢和讽刺,阿蒙依旧面不改色,“至少,我不会杀一个人第二次。”

“呵……”胡狂笑出声,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甚至转过身去笑弯了腰,“你认为我要杀蛇灵第二次,那么第一次呢?你觉得第一次是谁杀的?”

阿蒙冷冷的邪笑,藐视的撇过头去。

“那么,或许我应该晚上再来。”胡狂满不在乎是整理了衣襟准备离开,“阿蒙,蛇灵不是我杀的,我知道现在跟你说的话……”他停下来指了指旧监狱,再继续说:“莱斯特都能听到,我思念他,也不会杀他。”

“那他为何而死?”阿蒙质问。

“我不会告诉你的。”胡狂小幅度的摆摆手,然后双手插着裤兜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开了。

阿蒙落下一声很重的鼻息,随后身边旧监狱的大门开了……

当阿蒙正准备进门的时候,胡狂的一个儿子追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阿蒙一个锦盒,说是给莱斯特的礼物。

阿蒙自然不会驳人面子,道谢收下了。

旧监狱的大门又关上了,阿蒙防备的检查了狐狸送的礼物,里面是个半透明的水晶瓶子,里面是什么他也看不出来,更不敢贸然打开盖子,于是又原样放好。

他走进那栋黑暗的建筑,在唯一一间门缝里透着光的房间里找到了陷进大沙发里的莱斯特。

“你看上去不太好。”莱斯特是很难察觉到外在变化的存在,阿蒙是特殊的,他能感觉,“你或许没睡好。”阿蒙蹙了蹙眉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听到了?吵到了休息了吗?”

莱斯特轻微了点点头,用气声说:“有一点……狐狸给了你什么?”

阿蒙把那巴掌大的盒子递给莱斯特。

“这是份大礼。”莱斯特看过里面的小瓶子以后,说:“阿蒙,这里面有一个妖精的灵魂。”

“送给你食用吗?”阿蒙问。

“应该是吧……不过,胡狂是个可怕的好人,你知道吗?这里面是他妻子的灵魂,只有他亲手杀了那个女人,才能收集到这个灵魂,现在却又送给我。”莱斯特把玩着那个水晶小瓶子。

阿蒙觉得胡狂此人,实在怪异得很,“他说他需要蛇灵……”

莱斯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个紫色的小瓶子,一律白烟飘了出来顺着莱斯特迷人的嘴缝消失了。

在阿蒙看来,莱斯特精神好多了,稍稍宽心,说:“为你,我可以承他一恩。”

莱斯特露出一边虎牙漂亮的微笑着,疼爱的摸摸阿蒙的脸,说:“我从来不需要要担心你,真好,我只需要想念你。”

……

妖精的灵魂是补品吗?那蛇灵也能成为食物吗?反正,你上门的美食,我就不会辜负,至于怎么死的,我没有昭告天下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