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感觉
作者:忘忧的草      更新:2020-02-28 19:58      字数:6632

她的心里,也总会产生一种淡淡的近乎失落的感觉。

甚至忽然觉得,其实他们俩,也还蛮般配的……

以前她总认为陈可心和钱铭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发展,陈可心爱上钱铭,只能是一场毫无希望毫无结果的单恋。

然而现在想想,抛开家世背景那些外在的因素不提。在这个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男女分分合合的大千世界,又有什么离奇的情感故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顾倾城知道,陈可心也就是和她们在一起时才会无所顾忌地表现出随意和张扬的一面。而在钱铭的面前,她一定是最矜持最合乎标准的职场丽人以及窈窕淑女形象……

那么以后,假如可心真的和钱铭好上了,她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顾倾城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赶紧喝了一大口柠檬水压惊,仿佛要硬生生地压制住这些在她心底纷乱涌出的想法。

冰凉的柠檬水喝进嘴里,有点儿苦涩难咽。就像她此刻的心,也苦苦的,酸涩涩的……

这天顾倾城在上班的时候,意外接到了童贯打来的电话。

她淡淡地喂了一声,就感觉无话可说了。

是啊,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她从小熟悉亲近的贯哥,也变得这么生疏冷淡,以至于相对无言了?

“倾城,是我。”童贯以为她没听出来他是谁,又专门说了一句。

“我知道。”顾倾城将手中的攥着的一支中性笔随意放到桌上,声色平淡地问道:“贯哥,有事吗?”

童贯大约没能想到她现在会对他的来电这么无动于衷,略微顿了一下才说:“倾城,最近忙吗?能不能抽空回家一趟?”

“怎么突然让我回家?”顾倾城轻轻抿了抿嘴唇,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讽他:“贯哥难道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外面住已经很习惯了,不太想回来。”

“倾城,你何苦要这样?”电话那端,仿佛能听到童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原本沉稳平和的嗓音也有了一点波动:“你明知道,让你留在钱铭的身边,更难受的人是我……”

“算了!别提这些无意义的话了!”顾倾城紧蹙着秀丽的双眉打断他:“你今天找我,到底有没有事?”

这次,童贯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然后低沉地说:“顾叔病了。”

“啊?我爸怎么了?”一听到爸爸病了,顾倾城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切地问道:“他怎么突然会生病?什么病?”

“肺有点问题。”童贯哑声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那他现在在哪儿?住院了吗?”顾倾城更急了,连珠带炮地追问着。

人的五脏六腑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肺都有了问题,那还了得?

“前段时间是在住院,不过现在已经出院了。”童贯解释着说:“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想着,你还是应该回来看看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顾倾城登时就火了,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门:“他生病了为什么还不在医院好好呆着?这么早跑回来干嘛?”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叔的性子?他哪能在医院那种地方呆得住?”童贯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医生说他这种慢性病也可以开药回家慢慢治疗,他就立马办了出院手续,天天往鸿利跑。”

“他只别为了赚钱把命都丢了!”顾倾城咬了咬牙齿说。

童贯默然了片刻,沉声说道:“倾城你也别太着急了,医生说问题不是太大,只是以后不能抽烟喝酒了,要多注意保养。”

“我能不急吗?他是我爸爸!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顾倾城没好气地吼过去一句,又问:“他现在在家里吗?”

“不在家,还在坚持上班呢。”童贯说:“不过等会儿他就会回去了,现在他也知道身体第一,不会随便在外面应酬了。”

顾倾城看了看电话上的时间,微微叹了口气说:“那我下班后回来吧。”

下了班顾倾城走出公司,正准备去开自己的车,却一眼看到童贯站在大门外的马路边,正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她。

她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头,走到他的面前站住:“贯哥,你怎么来了?”

“我跟顾叔说了你今天会回家,他专门让我过来接接你。”童贯温和地笑了笑,拉开了身边的车门说:“走吧,你今天别开车了,坐我的车回去。”

顾倾城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坐上了他的车,随口问道:“爸爸的司机换没有,是不是还是王涛?”

“是的,还是王涛。王涛这几年一直跟着顾叔开车,顾叔也习惯了,给他的待遇开得不错。”童贯耐心地答完,启动了车子。

顾倾城没有再说话,眼睛转向车外,专心致志地盯着街道旁那些熟悉的风景。

童贯同样一言不发,车里这个不大的空间,于是就显得特别安静,只有轮胎滑过地面的细微摩擦声。

顾倾城原以为,他们一路上可能都会如此沉默下去,直到回家。这样也好,她本身就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致。

可是,车子驶到快到别墅的香樟大道时,童贯突然声音低哑地开了口:“我和孟姗分手了……”

一直在凝神看着车窗外想自己心事的顾倾城,压根就没有留意他说了什么,也没有理会他。

“倾城,我在和你说话。”童贯又低低地喊了她一声。

“嗯?你说了什么?”顾倾城转过头来,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童贯紧紧地抿了一下唇角,仿若有点泄气,提高了声音道:“我说,我和孟姗分手了。”

“哦……”顾倾城愣了愣,旋即就问道:“为什么?孟姗那么好。”

“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吗?呵,倾城,我以为只有你知道。”童贯苦涩地笑了一下,双目平视着前方,低沉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孟姗确实是很好,可是她再好,也不是我心中那个想要的女孩。我再这样自私勉强地把她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大方地放我们两个人都自由。”

顾倾城的心蓦地一沉,蹙紧了秀丽的双眉问:“那孟姗现在在哪儿?“

“走了。”童贯淡淡地说,神态和语气都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我们一分手,她就离开了鸿利,具体去了哪儿,她也没跟我说。”

面对他如此漠然置之的态度,顾倾城实在是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深深地唿吸了一大口气才让自己纷乱无绪的心情稍微平和一点,冷然说道:“贯哥,不是每个女孩都是可以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失去了孟姗,也许将来你会后悔莫及。”

“我早就已经后悔了!不过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你!”童贯仿佛激动起来,大声地说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攥紧:“倾城,我后悔当初让你离开了我,后悔那么轻易地让你去了钱铭的身边!我……”

“够了!”顾倾城脸色煞白地打断他,神情激烈,毫无转圜余地:“你要是再说这些,我就立马下车!”

童贯转过眼眸看了看她,声音暗哑地说了句:“倾城,对不起……”

顾倾城重重地咬了咬嘴唇,冷若冰霜地说道:“你安心开车吧,什么都别再说了。”

童贯深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专心开车。车里的气氛,也由此显得越发压抑冷寂。

在无限的别扭与烦躁之中,终于到了顾家的别墅,顾倾城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可是,童贯却突然伸过手臂,将他的手紧紧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目光灼灼地看住她:“倾城,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顾倾城再度深深地蹙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童贯又急切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倾城,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顾倾城讽刺十足地勾了勾唇角,从他的手里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平静地说:“贯哥,以后我们最亲近的关系也只可能是兄妹,请你不要再这样打扰我了,我也不会再走从前跌倒过的回头路。”

说着,她就拉开车门下了车,没有再看呆若木鸡坐在车里的童贯一眼。

进了别墅,顾伟斌看到这么久没见的女儿回家了非常高兴,乐呵呵地让她快坐下,说是陈妈正在给她烧好吃的。

陈妈也兴高采烈地从厨房里出来了,见缝插针地同顾倾城聊了几句家常,才又进去忙碌。

此时此刻,家里这种久违难见的温馨氛围,让顾倾城的心充满了暖融融的快乐和感动,也瞬间冲淡了她刚才与童贯那一番谈话的压抑感。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郁积在她心底的那些烦闷心事,都仿佛得到了得到了暂时的纾解……

童贯不知道还在外面磨蹭着什么,迟迟没有进来。

顾倾城看着爸爸的精神和气色好像都还不错,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坐到了他的身边问:“爸,听说你刚刚生过一场病,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出院,不让医生多给你治疗下啊?”

“唉,你爸爸我啊,呆在医院里就觉得胸闷头痛,对恢复身体更不利呢,还不如早点出来,住在自己家里我才能安心。”顾伟斌坦言说道。

“可你现在这样要不要紧啊?”顾倾城上下打量着他,认认真真地说:“肺部有问题可不是小事,爸你千万不能大意啊。”

“我知道,现在没事了,你看爸爸不还好好的吗?”顾伟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大咧咧地笑道:“倾城你别担心,再怎么样,爸爸也不会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顾倾城再度看了看他,幽幽说道:“身体是最重要的。钱赚得再多,可是如果连身体都垮了,一切还不是都没作用了。”

“是啊,这些道理爸爸都明白。”顾伟斌将身子钱适地靠进沙发背,慨叹着说道:“这次多亏了贯,不然你爸这条命可能就真的没了。”

“啊?那时的情况是怎样的?”顾倾城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我是有一天夜里突然发的病,当时胸口疼得直在床上打滚,气也喘不过来,连拨电话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幸好贯细心,听到一点动静就过来了,赶紧开车把我送到了医院。”想起那天的情景,顾伟斌依然后怕不已,唏嘘万分:“在医院的几天,也一直是贯尽心尽力伺候照顾着我,换衣服送吃的都是他。他虽然不是爸的亲儿子,可是为爸爸做的事情真是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啊。”

顾倾城听了也是又惊又怕,心中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么多事情而对童贯产生的那番成见也减轻了一些,不由轻声感慨了一句:“那真是难为他了。”

“所以倾城,以后你要记得对贯好一点啊,爸爸现在也就只有你们这两个能靠得住的亲人了。”顾伟斌说着,就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唉,我是知道贯当初对你的那份心思的。如果不是鸿利突然出了这档子祸事,说不定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也真是造化弄人啊。”

顾倾城不太想谈起这些,敷衍了事地说:“每个人的缘分自有天注定,爸你就别操这些心了。”

顾伟斌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想起了女儿和钱铭之间的那些牵连纠葛,于是关注地看着她问:“倾城,你跟爸说实话,你在钱铭那儿过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相较于刚才,顾倾城更不想谈到的,应该是现在这个话题。

她避开了爸爸充满探询意味的视线,平淡无澜地说:“还不就那样呗,别人怎么过的,我们也是怎么过。”

“难道他对你不好?”顾伟斌却从女儿躲躲闪闪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立马又问道。

顾倾城抬起眼眸直视着顾伟斌,不无自嘲地一笑:“本来就是因为利益关系才在一起的,还能指望有多好?”

顾伟斌一时无语,同时心中又充满了对女儿的愧疚,好一会儿才讪讪地说道:“我就知道姓钱的不会个好东西!倾城,是爸爸对不住你。”

“反正已经这样了,就别提这些事了吧。”顾倾城苦笑着说。

“为什么不提?是他把鸿利害得这么惨不忍睹,现在又还欺负我的女儿,我也不会放过他的!”顾伟斌却显然不肯就此作罢,想了想又道:“倾城,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爸的鸿利又快起来了。等到我们这边恢复了元气,爸爸定要再风风光光地把你接回来做回顾家的千金大小姐。”

顾倾城知道爸爸素来有喜欢夸大其词不打草稿吹牛的习惯,所以只是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顾伟斌自顾自地发泄了几句对钱铭的怨恨和不满,忽然问道:“倾城,你想不想和钱铭分开,早点回到家里来?”

顾倾城觉得爸爸今天还真是谈兴高昂,然而却都是谈的她不爱听的。

她随意抚了抚头发,意兴阑珊地说:“想分开或是不想分开又能怎样?只要鸿利还要倚赖他的支持,只要他不发话说让我回来,我还不都得乖乖地在他那儿呆着。”

“不一定!”顾伟斌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姓钱的不可能一直这么猖狂,咱们鸿利也不可能一直要依靠着他!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这世道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发生!倾城,说不定哪一天就该他钱铭倒霉,轮到咱们扬眉吐气了。”

“呵呵,爸爸,这是你自己天天在心里盼望着的吧。”顾倾城淡淡地笑了笑,直言不讳地向他点明事实:“凯越集团现在正是事业兴旺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落到我们的后面?即便是鸿利还像从前那样红火,也压不住人家的势头啊。”

“你这是妇人之见!”顾伟斌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倾城,不瞒你说,我和贯正在寻找着能给他致命还击的机会,目前已经有了一丝眉目。你看着吧,姓钱的得意不了多久了!”

“啊?你们要做什么?”顾倾城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说:“爸,你们千万不要仅凭着冲动一意孤行地做事啊,钱铭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你们想要击垮他是正常,可是万一弄不好反而会被他抓住辫子一踩到底,那鸿利就真的彻底完了!”

“你放心,爸爸如果真要对付他,必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能做到万无一失。”顾伟斌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脸上掠过一丝又像是得意又像是诡秘的笑容:“倾城,你先在他身边忍一忍,到时候我和贯有可能还会让你帮忙。”

顾倾城不禁蹙了蹙眉头,正想再问,童贯却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伟斌看到他气息不稳一头大汗的,便问:“贯,你在外面整什么呢?倾城都回来半天了,你才刚进门。”

“到湖边跑了几圈步。”童贯云淡风轻地说。

“跑步?”顾伟斌瞪了瞪眼睛,更加不能理解了:“你不都是早上锻炼的吗?这都要到晚上了,还跑什么步啊?”

“心里不痛快,跑步让自己累一累会好过点。”童贯低低地吐出一句话,走到餐厅里去倒水喝。

正好这时,陈妈也从厨房出来喊他们吃饭了。

顾伟斌一边站起身,一边又小声交代了女儿一句:“贯的心里只有你,你别再对他耍小性子了。”

顾倾城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气,真想不顾一切地说:当初是你们让我过去找钱铭不计一切手段缠住他,难道现在,又想让我再回贯哥的身边?这怎么可能?

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也没有说……

吃饭的时候,气氛还算融洽。

童贯的情绪貌似已经平复下来,恢复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在餐桌上不时把适合顾伟斌吃的菜夹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还认真地交代他哪些是现在最好不吃的。

顾倾城把他此刻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也泛起了微微的波动。

是啊,无论她和童贯之间的关系发生过怎样复杂难言的变迁?童贯对她父亲的这一番赤诚心意,她还是不能不感动的。

顾伟斌对童贯的体贴和细心也十分满意,乐呵呵地笑道:“贯,倾城,你们尽管放开喉咙吃。这些菜,其实大多数都是为你们准备的,我这个半老头子吃不了多少。”

童贯看了看顾倾城,为她夹了个鸡腿放进碗里,轻声地说:“倾城你要多吃点,我看你都瘦了。”

顾倾城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诚恳地说了句:“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爸爸。”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也不是单纯为了帮你,你还跟我谈谢谢,不是太见外了吗?”童贯不以为然地说着,又指了指她的碗:“记得把这个鸡腿吃了。”

顾倾城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不过却模煳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恢复了一点从前的那种亲近……

吃过饭后,顾倾城主动陪着爸爸去别墅区的湖畔散了一会儿步。

因为按照医生的交代,顾伟斌这样生病初愈还未完全康复的人,就是要多出去走走,适当活动一下筋骨。

回来的时候,顾伟斌说:“倾城,今晚上就留在家里别走了,陪爸爸多热闹几天,反正钱铭也不在家。”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顾倾城有些惊讶,好奇地问。

“唉,现在鸿利就相当于依附在凯越下面生存的一个小萝卜头,顶头的大老板去了哪里,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顾伟斌不无怅然地叹了口气,显得十分不甘心。

顾倾城忽然又想起了吃饭前爸爸跟她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语,不由关切地问道:“爸,你和贯哥到底准备对钱铭做什么?又还要我帮什么忙啊?”

“现在还不到时机。”顾伟斌沉吟着说道:“等到了该行动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顾倾城的心不明所以地往下沉了沉,好言好语地劝解着说:“爸,你们还是别随便轻举妄动了吧,现在这样过着不也挺好的吗?你非要对付钱铭,万一弄巧成拙,我真担心咱们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我怎么能容忍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长年欺负到我的头上!”顾伟斌却一下子激动起来,愤愤然地嚷道:“你是没见过他在我面前的那个**样子!我这辈子也没受过谁这么大的气!想当初我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时候,他还在哪儿?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这口气我死都咽不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