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刚被张强训斥完的张巧艳双手交叉着抱着膀子；像树桩似的立在西边的过道里；阴沉着脸生闷气，而韩霞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哭丧着脸抹眼泪。张恒沮丧的耷拉着脑袋沿着过道朝南而去，张强像饥饿的狗一样；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朝展厅的四周扫视了一遍。偌大的展厅里此时灯火通明，上空是柔和的轻音乐。地面顾客寥寥无几，各个摊位的雇员们；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在给顾客介绍产品外，大多数都像塑像似的一动不动的在自己的摊位或站或坐着，展厅经理背着前爪子像蜗牛一样在东边南头的过道里蠕动着，两个穿灰皮的男保安无所事事的相跟着；在西南头的过道里慢悠悠的晃动着；像同性恋似的亲密的边走边聊。张强无比失望的收回目光，低垂着头朝中门的西过道走了。

王玉玲把调好频道的收音机放到了桌面上，仰靠到小转椅的后靠背上，双手交叉着抱着膀子，专心的听收音机里的歌曲：

哎……打起鼓来，敲起锣来哎，

推着小车来送货，

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啊！

有文化学习的笔记本，钢笔，铅笔，文具盒，

姑娘喜欢的小花布，小伙扎的线围脖，

穿着球鞋跑地快，打球赛跑不怕磨。

球衣秋裤后头垛，又可身来，又暖和。

……

韩霞因为心情不好，听着推着小车来送货这个和卖货有关的歌曲突然神经兮兮的七窍生烟。火冒三丈，啪！猛的重重的拍了一把办公桌面；神经质的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往右边迈了一步，一双像狼一样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王玉玲，脸因为过度的气愤已经成了紫色，右爪子捏成一个拳头；又伸出一根指头像箭头一样指着目标。

其实韩霞这般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王玉玲不识时务的放了一首欢快的歌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韩霞早就对王玉玲怀恨在心。早在万盛家具城的时候，就因为王玉玲去万盛家具城三楼当了雇员，她们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她老公因为生意不好一次次辱骂她。一说就是她这个老板娘不如一个雇员王玉玲。现在不卖沙发床那些大件了；改头换面卖了小件茶几餐桌。她的老公还是因为王玉玲卖的货比她多而在家里时不时骂她，在摊位时不时数落她，而每次骂她数落她的原因几乎都和王玉玲卖的货多有关系，姓王的在她心目中渐渐的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使她早就想借题发挥，发泄她对王玉玲的不满。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一张烂嘴就成了垃圾桶，说的更恶心一些就成了臭茅坑，噼噼啪啪喷射出的语言就是一坨坨的臭狗屎，此时韩霞口不择言的开始了狂叫：“我操你妈个臭**，展厅整天喇叭吱哩哇的叫还不够烦吗，你他妈个x的又把你大大那个头放开让狼哭鬼嚎。给老娘滚出去让吱哩哇啦唱去。”

王玉玲望着韩霞被愤怒的火焰燃烧成黑红的脸，和燃烧着邪火的双眼，还有像疯狗一样嗷嗷的狂叫，莫名其妙的一愣，可转而就像一个**包的导火线给点燃了，她内心那团恼火瞬间轰然炸开。她曾经一忍再忍，此时终于忍无可忍，

王玉玲突然怒火中烧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声嚷嚷：“你神经病啊！老娘又没招没惹你。你像疯狗一样冲老娘叫什么？——你有病到兽医站去看，别在老娘面前一再发疯！”

“姑奶奶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早就想收拾你个臭**，你个妨主货，丧门星。老娘这辈子遇到你个灰个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韩霞横眉竖眼，唾沫星子四溅，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又拍手，仿佛就像一只被栓着链子的疯狗。嗷嗷的狂叫着。恨不得扑过来咬对方几口。

“疯狗一条，你不是到处扬言说要弄死我吗，过来弄，老娘把遗书都写好了，弄不死老娘你个驴就不是人养的，是驴日的。”王玉玲像泼妇一样声泪俱下。

与此同时，家具展厅突然翻腾起来——近处的远处的老板雇员们；大步流星走的，拔腿小跑的，询问的、交谈的、议论的、咒骂的、拉帮结派朝吵架的方向蜂拥而来，两个保安自然是百米冲刺。张升迁也突然由蜗牛变成了兔子，两只小短腿快速的奔跑着，两个短胳膊急速的前后摆动着。气喘吁吁的嚷嚷：“让开让开”于是前面走着的跑着的都纷纷给这位此时像鸭子一样摇摆着奔跑的经理让了道儿。

韩霞本以为展厅的规章制度就是一个宽胶带，把王玉玲的嘴吧给牢牢的封住了。任由她谩骂发泄。她没想到王玉玲会冒了丢饭碗的风险，敢蹿起来骂她这个老板。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像潮水般涌来，随着张升迁呵斥王玉玲：“你给我闭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韩霞开始又扑又跳，要冲过来打王玉玲。同时张强和张恒也冲回了摊位。这两条疯狗不问青红皂白也扑蹿着叫嚷着要打王玉玲。

两个保安和几个搬运工有拽胳膊的，有推后背的，有在前面挡道的，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团在张强一家三口的身边——想把火力比较强的一边给劝走。

而这边的王玉玲也像是疯了；一位平日里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小媳妇，此时活脱脱就一个泼妇，也又蹦又跳唾沫星子四溅，扑蹿着叫嚷着要冲过去，她这边是软兵和几个女老板还有几个女雇员在规劝，有拽胳膊的，有推后背的，拉拉扯扯团着她。

张升迁始终在朝王玉玲喊叫：“我看你是诚心不想干了，我看你是五年之内不想在建材城上班了。家具城的规章制度天天都在展厅里播放，难道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没记住吗？雇员不允许和老板吵架，不允许和老板吵架，你到好，现在在这儿骂上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商场去。五年之内别给我踏进家具展厅半步。”

王玉玲把张升迁的话连个屁都没当，她继续嚷嚷谩骂，声音沙哑，因为极度的气愤几次差点背过气去。有两个女老板往走推搡张升迁，并且小声的谴责他偏心，“你是领导就应该一碗水端平，先调查再发言，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弱者一棒子。展厅里的售货员几乎全都是雇员，如果引起民愤，你的展厅经理也就当到头了。”

张强一家三口终于被推推搡搡的拽着出了展厅，保安招呼聚集过来的人群撒了。张升迁也被推搡着离开了餐桌区，不过张升迁一边走，一边气急败坏的嚷嚷说：“软兵，我命令你马上把你的雇员给我开除了。否则你也别在展厅干了，把你的茶几桌椅统统都搬上滚蛋——一个小小的雇员还反天了，把我们这么大个家具展厅的规章制度当什么了。当烂砖头啊。想怎么践踏就怎么践踏啊。我看你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给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开除了雇员你给爷卖货呀。”软兵小声嘀咕着离开了自己的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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