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顾客又往西走了几步，坐在一张餐桌旁的椅子上说：“让你花言巧语把我忽悠的；现在我都不想走了，看来今天我只能在你这儿掏钞票了。”

王玉玲微笑着在顾客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餐桌是财桌，餐桌摆好财运好。这张桌子两个边上红；中间又有几片红枫叶。它的寓意是你们夫妻两个的财运从年头红到年尾。如果夫妻两个的财运都好了，日子不就好过了，生活不就美满了。人这一生不就求个生活美满吗。——生活美满了；今天买餐桌这几个小钱就是毛毛雨了。”

女顾客笑着说：“你听听你这张嘴多能说会道。你做生意要是不发达才奇怪呢——那你说这个红枫叶代表什么？”

王玉玲不假思索的开玩笑说：“红枫叶预示着财运风驰电掣而来。以后你财源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一位姑娘一边经过餐桌区西边的过道，一边把手机凑到耳边，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向什么人诉苦，说到激动处还抬起另一只手抹泪，站在王玉玲三步之外的张强扭头看了一眼打电话的姑娘如获至宝的笑着，急忙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把手机凑到耳边说：“巧舌如簧，瞎编乱造。只可惜再说的天花乱坠，也是小作坊照猫画虎的仿品，赝品。驴粪蛋蛋面面光，外表光鲜华丽，里面却是水泥片片，说白了就是水泥板板上上了一层釉面，不能高温不能冻，否则上面那一层釉面会像蛇皮一样脱落了，等漂亮的外表消失了，就是一块水泥板。既不环保，也不实用。还有污染。——影响全家人的健康啊！”

在张强故意佯装打电话絮叨的同时，女顾客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王玉玲几次想岔开话题；顾客都冷着脸摆手示意不让打断。王玉玲气的脸色发青，可是商场的规章制度对她就是一个紧箍咒，她不敢冒犯，她怕被开除。她觉得她和商场的规章制度对抗，那就是蚂蚁和大象对抗，那就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偌大个家具商场对她这个无名小卒的吃喝穿戴，甚至生死存亡，会像对待一只从他们面前飞过的鸟儿一样视而不见的。如果五年内找不到工作，她不被饿死也会疯掉。她曾经给老板反应过摊位上的状况，希望他们能出面制止，或者找商场的经理反应，让商场出面制止。老板说他找过展厅经理张升迁，张升迁那个鼠目寸光的畜生，说就他事多，一个大老板像个小学生似的，整天除了下棋大牌就是告状。还说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你的拉也拉不住。那驴是吃人家的嘴短——今天这张强又玩起了新的花招，他对着手机说，叫你想理论都没法理论。

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不是自己的拽也拽不住，也许理是这么个理，可是真正面对别人肆无忌惮的在自己面前明抢时，能视而不见，能不生气吗。不生气那得有海量。王玉玲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生气，能多挣点就多挣点儿，挣不多就少挣点儿。再说了，就是你被气死又能怎么样？死一个无名小卒，就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起眼。可是有时候不是你不想生气，就能做到不生气，这几天王玉玲每天都愁上班，每天都觉得胸口处堵得慌。

女顾客站了起来，她看向张强，一边笑着说：“你那边有大厂家好质量的餐桌？”一边朝张强的摊位走过去。接着女顾客和张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说说笑笑的交谈着。

王玉玲就是一个凡夫俗子，她没有海量，她见顾客最终还是被张强给不择手段的叫走，不由自主的生气；接着不争气的眼泪奔涌而出，此时她背朝张强的摊位坐下，接着趴在桌面上无助的哭泣。

有一对中年夫妇走进了王玉玲的摊位，男人开玩笑说：“女老板这是瞌睡了？还是再想问题啊？怎么趴在餐桌上啊。”

王玉玲抬起头看了一眼中年夫妇；挤出个很不自然的微笑。而同时眼泪却又由不住夺眶而出。

此时王玉玲一边站起来，一边偏头用双手抹了把眼泪。

“这是谁惹我们女老板了，告诉我。我找几个人给你出气。”男顾客开玩笑说。

女顾客把男顾客的后腰上轻轻捅了一下，责怪说：“你这人真是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找人去出头呀？要是人家老公惹了，你也去出头呀？看人家两口子和起来不把你给揍扁了才怪。”

“玩笑，玩笑，言归正传，王老板我们今天是特意来买前几天在你这儿看好的那张餐桌的，货还有吗？”男顾客说。

王玉玲看着男顾客想了想说：“你前几天看好的餐桌……库房已经没货了，如果今天就拿，只能拿样品。如果你不想要样品……我给你从厂家发一张新的。”

“样品就样品。我觉得样品的味儿还少一些，还环保。样品就得再给我们便宜点儿。”女顾客说。

“虽然是样品，但是才摆出来两三天，价钱是再少不成了。再少就没一点儿利润了。”王玉玲说。

“不给少就不给少吧，你们辛辛苦苦守在这儿也不容易，多少总得让你们赚一些吧。你给我们办手续送货吧。我们下午还有桌子搞价饭。还要回家去梳洗打扮。”男顾客说。

王玉玲到办公桌旁坐下开票，中年夫妇在她们前几天看中的餐桌边坐下，仔细的检查着桌面和餐桌架子。

此时韩霞站在一张餐桌旁，指手画脚给一对老年夫妇介绍产品，张恒坐在紧挨王玉玲摊位的一张餐桌旁。上身爬在餐桌上，双眼像狼一样盯着王玉玲摊位上的顾客。张强把刚才从王玉玲这边喊过去的女顾客让给了张巧艳，他像狼发现了猎物似的站了起来。跨出两步停在交界线边。一副随时要出击扑咬的样子。

男顾客低着头；仔细端详着桌面说：“哎，王老板，这个桌面有毛病啊。”

王玉玲拿着开好的票本走到男顾客身旁，弯腰看了看桌面笑说：“老大，这针眼大个眼也算是毛病呀？能不能不要这么挑剔？你看上帝造人的时后还把人的脸上造的这儿一个点儿，那儿一个坑儿，这只是凡人造的一个产品，不可能十全十美没有一点儿瑕疵。其实一张餐桌坚实实用就行了。如果非要挑一套完美无瑕的餐桌，估计整个家具商场都挑选不到。”

“小厂家的设备就不行，当然造不出完美无瑕的产品来。张恒你看咱们大厂家出的餐桌，绝对是完美无瑕，十全十美。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张强突然扬高了声调说。

男顾客瞟了一眼张强，收回视线用双手晃了晃桌子说：“嗯，这桌子还挺稳当的。一点儿都不晃动。”

女顾客也用双手晃了晃说：“挺坚实的，就这张吧。说不准过一两年又出了什么新产品，咱们又要换。有眼就有眼吧。这么小个眼也漏不下去碗筷。再说了，我还准备在餐桌上铺块透明塑料。铺上台布你连眼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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