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强低垂着头继续沿着楼梯台阶往下走，若有所思，嘴角视乎挂着几丝冷笑、嘲笑、讥讽。他穿着铮亮的黑皮鞋的双脚还是一步一个台阶，慢条斯理的挪着，啪嗒、啪嗒、走的极其轻松，平静。好向对面南楼梯口火冒三丈；唾沫星子四溅，向他咆哮的声音是阴雨天；天空中轰隆隆滚动的雷声，没必要大惊小怪，更没必要去发火。或者他觉得南楼梯口谩骂他的人就是一条被缰绳拴着；嗷嗷狂叫的疯狗。他没必要去搭理她。

“姓赵的！你别给老娘装聋作哑！把老娘的话不当回事。”张巧艳又往楼梯口迈了一步，换了个泼妇发泼的姿势，双腿叉成a形，双手卡在腰间，胳膊肘子成锐角，僵硬的撑出去。目光愤怒的直视着不理不睬她的赵强；态度更加气愤的，咋咋呼呼的叫嚷“我姓张的决不是吃素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有你好果子吃的！”极其的愤怒使张巧艳感到嚷嚷的口干舌燥。感到浑身都在颤栗。

而王玉玲有些怨恨的瞧着赵强的侧影，在心里咒骂：“你算什么男人——简直就是窝囊废，别人都骑在脖子上拉屎了，居然连个屁都不放就溜之大吉。”转而又气愤的直视着张巧艳——可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姓张的就是一个专捡软柿子捏的欺软怕硬的疯狗。

“我今天算是领教了疯狗是怎么乱叫乱咬人的了。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是干什么呢？再说了，你也没做什么过份的事儿呀。”胖女人一边推搡着王玉玲往里走，一边小声嘀咕。

王玉玲因为胖女人的理解而感动，她突然泪眼婆娑，转眼之间眼泪就夺眶而出，她急忙抬手抹泪。接着一只手抓住胖女人一只胖乎乎的手，轻拽着走到几步之外的金珠沙发边说：“这就是金珠沙发的新款式，你看多漂亮，往刚刚装修好的客厅里一摆，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你再看框架，也是松木的”王玉玲说着话弯腰，用双手把沙发一抬，使沙发侧躺倒，接着她吱啦啦拉开沙发底布上的拉链，让顾客看沙发的框架。“你看，你闻，框架绝对是松木，这里面还散发着一股松木特有的香味儿，如果你担心这沙发框架不是松木，我在票据上白纸黑字给你写上是松木框架，你让专业人去验证，如果我弄虚作假，假一赔十。你再看海绵,”王玉玲又把沙发扶起来。双手一用力揪起沙发的坐垫，吱啦啦拉开了坐垫侧面的拉链“这海绵都是一次性从大海绵厂进回来的；专业检测部门检测过的好海绵，你看多白净，多软和。你看像垃圾，像黑心海绵吗？我不能昧着良心说外地的沙发不好，实话实说，外地到咱们这儿的运费就比较高，本地的沙发之所以比外地同等质量的沙发的价钱低，其实就因为没有长途跋涉费。而我们老百姓兜兜里的钱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不是刮风逮来的，我们买沙发就求个结实，耐用，经济实惠。你说是不是？”

胖女人说：“我这大转了几天了，有几个销售人员给我介绍说，要想卖上好沙发，就要看沙发里是不是进口五金配件，是不是进口海绵，进口的配件和海绵真的比国产的好吗？”

“你别听她们忽悠你了，外国的月亮就比中国的圆吗？外国的太阳就比中国的热吗？实话实说，一个娘胎里生出的人智慧还不一样，不管什么产品，不管是那个国家生产的，不一定都是好的，也不一定都是不好的，首先我们要自己看自己对比，不是有句老话吗？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我们买东西不要看他是哪个国家生产的，哪个地区生产的，沙发结实、耐用、经济实惠好看环保就行了。比如金珠沙发，建厂二十多年，它之所以能在这二十多年里生存下来，靠的是质量和信誉，如果质量和信誉不好，没有人买她的货，它不就早倒闭了。可是现在金珠沙发不仅仅没有倒闭，而且周边的各个旗县都有人在代卖金珠沙发。而且外地人也把金珠沙发叫品牌沙发。”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实在的，在实在人这儿买东西也踏实放心，我也不和你讨价还价了，你就一口给我放个能卖的价钱，其实我的邻居用过金珠沙发，价钱我也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现在就看你诚心不诚心给我卖了。”

“实话实说，我卖一千块提成一块，今天因为中间出了这么个小插曲，我为了争这口气就按照批发价给你一套，这个数”王玉玲说到这儿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三千八，给你送货。开正常保修单，我再把提成的钱从我的兜兜里掏给你三十八块钱。”

“那哪行，你辛辛苦苦口干舌燥的说了老半天也是为了挣几个辛苦费，我怎么能把你的提成给你拿走了呢。”胖女人急忙说。

“不过，我这么优惠的价钱给你可是有要求的”王玉玲开玩笑说。

“什么要求？”胖女人有些不高兴。

王玉玲轻轻拍了拍胖女人的胳膊说“看把你吓得，给我多介绍几个顾客不难吧。”

“不难，不难。”胖女人高兴的说。“你就把这套样品给我拿上。”

“你自己决定，从库房拿也行。我们有的是货。”王玉玲说。

“我就要这一套样品，我怕你从库房给我拿错了货。——说白了我怕你把货给换了。你现在就让搬运工给我打包送货。我现在就给你钱。”胖女人说着话低头从斜挎在肩头的包儿里摸出个咖啡色长方形钱包。准备付钱。

王玉玲用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叫了搬运工，功夫不大，一位中年男搬运工踢踢踏踏高兴的跑上楼来，手脚麻利的给上午才搬上来的一套金珠沙发包了塑料，又套上了灰色的毛毯。

胖女人交了沙发钱，要了保修单，眼睁睁的看着搬运工包好沙发；扛起一只三人沙发往楼下走的时候，才心满意足的和王玉玲告辞，跟在搬运工身后下楼而去。

赵强上午才放了一套沙发，下午就卖了，新雇员来三楼的短短几天里，赵强突然转了好运，已经开了两张了，自己却是白白浪费口舌。找不到失败的原因。张巧艳失落的长叹一声，一屁股跌坐到楼梯扶手旁的一张皮床上，沮丧的低垂着头，对自己的销售能力产生了怀疑。

与此同时，张强阴沉着脸走过来；扫了一眼扛着沙发下楼而去的搬运工，自言自语：“我就奇怪了，老赵怎么就又卖了沙发？你卖不动货也就罢了，把顾客支走的本事都没有了吗？眼睁睁的看别人卖货你心里不难受吗。你心里舒服吗？你心里痛快吗？我看你越来越倒退了。我看是平时我对你太好了。”

“顾客本来已经下楼了，那个贱货非要喊。你也听到了，我还骂了……。”张巧艳委屈的辩解。

而张强烦躁的说：“你别给我说那些没用的。好好动动脑筋，想想办法，总而言之，不能让老赵的生意串起来。一定要把他压下去。否则我们就没有出头之日了。搞不好我们会在商业界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搞不好整个三楼都会被姓赵的租下。到时候你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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