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只送平波远(12)
作者:乐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07

“皮蛋,牵匹马来。”青年人转身急呼,嗓子撕破了似的带着沙哑,再扭头回来时,靴跟齐碰,左手唰地抬到肩膀,例行公事般禀告:“上级命令静止车辆通行,所以要委屈小姐以马带车出城。”

骑马?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对那多年前马背上摔下来的遭遇仿佛仍有些余悸,那天气候宜人,马却疯癫了似的横冲直闯,瞧着地面抖动犹如山崩地离,她心惊肉跳,抓死缰绳,却听许绍棠大喊“放松”,她骑在上面不是左偏就是右歪,下面像走马观花似得看不清状况,她只能夹紧马肚,撑一秒是一秒,最后死撑不住,就被活活弹出十尺开外,撞得鼻青脸肿,那以后,她已很少跟马打交道,加之这些年又在国外,多是学校寝室两头行走,不是骑两轮洋车,就是乘人满为患的大汽车,见了骏马都是闪着走,就在昨晚方有空闲缠林亦之教她骑射,不过,好像是来不及了。

翠芝那厢夸赞青年人识时务,她眼睛却瞟着嘚嘚踏来的枣红色。那叫皮蛋的士兵将缰绳递到她手中,说,这是他们营队一等一的好马,脾气温顺,更通人性。她只顾低头瞧着粗糙亚麻,仿佛正掂起千斤重担,连答谢之言都忘了出口,待翠芝跟青年人讲完,便随口关心她,要不要派个人路上保护她?她脑袋摇得叮咚,谁知道保护到最后会不会又来了汴京?翠芝未勉强她,目送她出了城门。

她亦是微笑着挥手告别,却没立即策马奔腾,而是牵着马走了好一段路,没人的场合,才吃力上爬,毕竟被林翠芝知道她有此缺陷,不是件好事。那马是南方土养,高大威猛,骑步上去像踩着高跷,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紧张,骏马竟照顾起她的情绪,慢荡荡地悠然抬步。走了几十米,她心境渐佳,却仍不敢撩动缰绳,甩鞭飞驰,却也无暇观摩沿途风光,默思,那小妮子为了严罚她哥,愿意帮她回江城?

当然不愿。

林翠芝跟青黛亲热告别后,没急着离开,先在城门口静观半个小时,又跟进城的人详悉打探青黛形迹,确认她离开汴京城十里之外,再向关卡哨所借用电话,直拨总统府,直言要事找九姨太。

不大功夫,听到热情洋溢的“喂”,她关心悲悯之色毕露,说:“袁阿姨,听说您今早在大街上被一个漂亮无比的小姐给打了,打到哪儿了?现在还痛吗?有没有找大夫瞧瞧?这光天化日,纵目睽睽,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袁叔叔的女人动手?这打狗还待看主人呢!”不容对方插嘴,又紧跟着恍悟惊叹:“天哪,你不会没报袁叔叔的名号吧!恩,其实没报是对的,如果大家知道袁太太被人揍了,袁叔叔以后在全国百姓还抬得起头?”随后又像发现新大陆:“对了,大家都传言,说,那个漂亮无比的小姐自称是我哥的女人,你平日里聪明机敏,怎么不抢先一步呢?那个漂亮无比的女人不会真的是我哥的女人吧……”她话未尽兴,对方啪地挂了线,干脆之极,恼恨之极,无趣地对着忙音听筒耸了耸肩,从哨所出来要了匹马,跨上便赶往西峡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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