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云烟处吹来了一缕风，吹散了满树梨花。

偶尔两瓣落到他眼睑，宛若往年寒冬，她穿鹅黄色对襟棉袄下配粉红长裤，弯腰揪一把雪子便撒了过来。那雪子仿佛密密麻麻的白色帘珠朦胧着她的嬉笑蹦跳。不小心的霎那，她惊叫一声，滑倒下去。他眼明手快，一步掠过接了住，她倒进他怀却顺势箍住他脖子拽他一起跌落雪地，纤细的睫毛不堪重负一起一落一张一合看不清他的真实：“绍棠哥哥，我逮着你了，你要娶我。”雪色映着她的清新单纯如一幅绝妙泼墨丹青，他鬼使神差，忘记身份，竟吻了下去。

橘黄光亮从客厅斜照在暗淡餐桌，餐布如一张静态西洋画图，层次摆布着淡静水仙和那顶她为他专挑的黑色礼帽。

然而晃眼间一抹娴雅的身影无意出现在餐厅阴墙，探究的目光漂浮移向厅廊。厅廊里一高大挺拔的身影往前走动，一步，两步，距她越来越近，距他越来越响，响得好像每一步都碾在他心口，碾着他心脏。当那人寻着疑惑进了餐厅，当那人满腹好奇给了她背影，当她环腰逮住依靠在那人的宽背，他强撑的心瞬间碾碎了。

那人问：“怎么了？”

她笑着说：“我喜欢你。”

那人低下头看她，笑了笑。

她眸子含烟，踮脚勾住那人脖子，两片薄唇自然而然凑了上去，那人随即醒悟，手已急不可待恃强凌弱般掌控她脑袋，嘴肆无忌惮侵略霸占她脸颊每一处。她仰枕着那人的手，咯咯笑喘。那人听闻后腾出搂着她腰的手攀沿向上向上再向上，到达理想的地方便用力柔涅。她显然经不起那力道，竭力推那人的手，可推来推去不过三回，她便屈服了，屈服得彻彻底底。当那人嘴角撩笑抱她凌空转身抵在餐桌，当那人精神奕奕挥手扫尽桌子上的一切连同他最在乎的礼帽，当她纤娆的手指去解那人衬衣领扣，他忽然躲在红色砖墙后，仰望起苍天，揉进眼里仿佛只有死寂的灰蒙。

六年了，他想过有一天，她会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跟别的男人耳斯鬓磨，他却想不到这一天到来时，指尖扣进墙灰，指肚擦破出血，脑袋磕着石墙，多狠都不够痛。

夜是冰寒的。

许善岩瞧见大少爷没拿回帽子反而拖着疲累，面如白蜡，双眼呆滞，失魂落魄，与当年的新婚之夜没进洞房在外晃悠到大半夜别无二致，再看他手指的鲜红血渍，忙掏出衣襟口的帕子小心沾碰，他的手寒如冰，硬如砖，红肿发紫，看到擦掉的殷红露出毛糙皮脂，一条条不均匀的划痕像是被密丛荆棘扎过，老泪滴溜溜地乱转，却问不出什么话，扶不住他那被打垮的身子，急忙唤司机过来帮忙。

车几乎是飞奔回许家别苑。

许家上下不论男女老幼主子仆人熟睡的唠嗑的即将熄灯的皆被许善岩一句“快来人”给震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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