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灵机一动
作者:花火清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22

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

如今杨柳与那赵明轩重遇之时,已都历经过了一场风雨,虽说是父母之命,娃娃之亲,却依然看重这得之不易的缘分,倒更有一份惺惺相惜在里头。

待赵明轩告辞后,黛玉问杨柳道:“你可愿意?”杨柳低头答道:“父母遗命,自是不可违的。”

黛玉说道:“我想知晓你自己的意思。”杨柳抬起头,又立刻低下去,一时却默不作声。

湘云笑道:“我瞧着这赵公子为人倒是温和大气。”林忠说道:“柳儿,姑娘等着你答话呢。你可有何想法?”

杨柳重又抬起来,环顾众人,继而似下定决心般毅然说道:“我和赵公子还不甚熟稔,却不想如此仓促。再者,我亦想听爹爹的意思。”

众人神色各异。

湘云有些诧异,因她自己是媒妁之言,甚至并非父母之命,而是叔婶操办,自己也并无二话,只顺从认了命,今日却见杨柳在其婚姻大事上自有主张,倒真与众般女子大不相同;林忠见杨柳十分尊重自己这个义父,则觉心中颇为欣慰,自己也极为疼爱这个伶俐女儿,亦想对那赵公子多加观察一些时日,知己知彼,方是放心;墨雪依然是面无表情,故不知她心中作何感想;而黛玉,则是思虑着,杨柳在这几年下来,已褪去了那初时的小女儿怯懦,多了许多自强自立,如今面对这包办婚姻,也敢于自己做主了。

黛玉说道:“柳这样说也不错,一则这赵公子还需再加考察则林叔是柳儿的义父,如今此事自然应是林叔做主。”林忠道:“柳儿若愿意,我也无二话;然柳儿现今是此意,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理当等得看准那赵公子的人品再说不迟。姑娘看呢?”

黛玉点头道:“既大家都是这意思亦觉着很好。”说罢又是一笑,道:“如今我倒有个主意,可试赵公子之人品如何。”

众人都竖起耳来细细着黛玉说完后皆笑起来。又交口不迭地称赞此意甚妙。

因出来已有多时。玉等便又匆匆返回潇湘馆。一切如常。

这日清晓黛玉春困已醒。帷下榻。:觉轻寒。开窗一看。院中土润青。原来半夜曾落了几点微雨。然此时却是阳光明媚气大好。于是唤起湘云起来。湘云下了榻紫鹃与翠偻听到动静。已端了温水进来伺候梳洗。湘云一面梳洗面道:“林姐姐。我觉着脸上干干地些作痒。”

黛玉忙捧起她地脸瞧了一瞧。倒并无甚么异状。只有些干燥起皮。忽想起以前自己还因这朝代无洗面奶润肤露而大不习惯。曾想过要自制一些保养护肤品来。之后却因年纪小脸上无事。竟忘记了。如今见湘云脸上干燥缺水。终又将此事题上章程。心念一动。便说道:“你先别抓。且忍着。待我想个法子。”因怕湘云忍不住。又叮咛道:“千万别抓。若是抓破了皮。可就破了相了。”湘云虽两颊干痒。因听此话却丝毫不敢抓挠。只叫翠偻将那湿帕子捂在她脸上。取些湿意。

黛玉让紫鹃去取些仁粉及珍珠粉。并一瓶蜂蜜和一个鸡蛋来。紫鹃也不多问。自去了。湘云则奇道:“林姐姐。不是要为我地脸想法子么?怎地去拿这些来?”翠缕道:“林姑娘莫非是要做些吃食?我们姑娘吃了。脸就好了?”黛玉笑道:“并不是这样。待会子你们看了就明白了。”

紫鹃和雪雁一起进来。一个手里拿着两个小碗。碗里分别装着仁粉和珍珠粉。一个手里拿着一瓶蜂蜜和一个鸡蛋。雪雁笑问道:“姑娘。这屋里又没炉子。怎地拿到这里来?”黛玉笑道:“怎地你们都认为我是要吃它呢?”一面让她们将东西都摆到梳妆台上。看了看。又道:“还少了个空碗和一个银匙。”雪雁听说。忙又跑出去拿了来。

一时东西备齐,梳妆台上满满当当。黛玉在众人寻究的目光中将鸡蛋打破,去壳,放入空碗中,又将仁粉和珍珠粉分别倒进少许,再用银匙舀了两匙蜂蜜放了进去,端起那碗开始搅拌。

紫鹃见黛玉只是不停搅拌,便问是否只是如此便好,黛玉点头,紫鹃便要黛玉将碗交与她来。黛玉知紫鹃是怕自己弄酸了手,便笑道:“不妨的,很快就好了。”

不一会,只见碗里的东西已被搅拌成一碗蜜色的浓稠糊糊,湘云问道:“这个用来作什么?”翠缕亦问:“林姑娘,难不成真是要我们姑娘吃了去?”紫鹃笑道:“你就知道吃,这东西岂是能吃的?听我们姑娘说罢。”

黛玉笑道:“紫鹃说得对极,怎可能用来吃的?这叫作‘面膜’,是敷于脸上用的,既养颜又补水,抹了它,脸上就不觉干痒了。”湘云笑道:“我竟从未听说过这个,真真是新鲜玩意儿。”又有些迟道:“林姐姐,这个,真要抹在脸上么?”黛玉笑道:“只抹上一会子便洗净的,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也就够了。”湘云听得如此说,方放下心来。

黛玉让湘云在贵妃椅上躺好,便用银匙细细舀了面膜在她脸上均匀涂抹了,湘云说道:“觉着脸上怪凉的。”黛玉道:“别说话,不然就抹不好了。”湘云忙噤口不言。黛玉笑道:“忍着些罢,究竟不用多久。”

片刻之后,待湘云脸上的面膜干了,黛玉便叫紫鹃去打了温水来。翠偻扶着湘云起身,伺候她洗了脸,又换了一盆水洗净了,再用帕子擦干。湘云拍了拍脸,笑道:“觉着脸上滑溜溜的,很是清爽

也不痒了。”翠偻讶然道:“林姑娘这真是灵丹妙娘每到春分便会两腮干痒,总是不得好姑娘这一个什么‘膜’的,竟让我们姑娘的脸就像那剥了壳的嫩鸡蛋一般真真奇了!”雪雁插嘴道:“翠缕总是记不住事儿,那叫做‘面膜’。”

黛玉见碗里还有剩,笑问:“你们还有愿意敷脸的么?”三人见效果这样好,哪有不愿的,都跃跃欲试。黛玉道:“先给紫鹃敷上罢这些材料也多得很,又不是金贵物什,不够再做便是。

”于是雪雁笑嘻嘻地照着黛玉的手法儿给紫鹃涂抹终究是抹得有些不像样儿,一会子不留神抹到她鼻子里,一会子手一滑又擦到她头发上,紫鹃笑骂道:“雪雁你这小蹄子究竟是帮我还是折腾我呢?”众人瞧见紫鹃的脸,也是笑个不住。

悠悠又是几日。这日宝玉来到潇湘馆,紫鹃在院里通报道:“宝二爷来了。”宝玉已是自挑帘子进来了,正遇黛玉给湘云敷脸,诧异道:“二位妹妹这是作什么呢?”

湘云不能说话,黛玉便将面膜之理给宝玉说了。宝玉听了笑道:“妹妹真是个灵透人出这样的妙方来。我今日又学了一宗。”黛玉道:“终归是些小聪明罢了。你又学它做甚?”

宝玉笑道:“那胭膏子的做法儿我已甚是熟练了,我屋里的丫头都赞不绝口呢。如今我将这‘面膜’作了出来不又是妙事一件?”黛玉看了看宝玉,说道:“你终日里只想着作这些么?”

宝玉道:“终日无所事事自要找些事来作的。”

黛玉问道:“学用上了?”

宝玉说道:“那个老学究,整日的‘之者也’得甚烦。”

黛玉心中暗道,这宝玉是如此不通事务,且不说功名之事,只看眼前,若是他整日里在胭脂堆里厮混,今后还不是沦落得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无一点用处?

黛玉想了一想,说:“我曾听得一首诗,你评评看如何。”宝玉一听黛玉有诗,便来了兴致,饶有兴味地听黛玉念道:

无故寻愁覓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宝玉听一遍,又自念一遍,又问道:“妹妹从哪里听来?”

黛玉见其神色有动,却又不甚清晰,知道他未必有所了悟,于是说道:“我竟忘了从何处听来。你只说写得如何?”

宝玉思虑一回,道:“倒是讲了个‘富贵闲人’,妹妹恕我愚钝,暂未能听出意思来。”

黛玉也不知他是真未听懂,还是假未明白,便问道:“你可记下这整首诗?”宝玉笑道:“妹妹还不知我入耳不忘的本事?自是全数记下了。”

湘云此时已起身洗净了脸,又转头对宝玉说道:“二哥哥,你竟听不出来这诗中意思?我却是听得明白。你看这诗中人物,可不是同你很是相像?”

宝玉一愣,却并未言语。黛玉知其已心有所感,一时却也不便追问,只说道:“你既已全数记下了,待回去后再细想想罢。今儿你过来,可有什么事?”

宝玉方记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于是连忙说道:“林妹妹,昨日我与柳兄相见,果真如妹妹所言,妹妹真是料事如神。”

湘云问道:“到底说了些什么?”

宝玉道:“昨日我二人相会,柳兄将一路上之事都告知与我,又说及他与那尤三姐订亲一事,我便说道:‘难得这么个标致人,确是个古今绝色的,堪配你之为人。’柳兄果然有些起疑,道既是这样,如何只想到他。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样来定,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又说他已后悔不该留下那鸳鸯剑作定,如今前来找我细细问个底里才好。我因想起妹妹的提醒,便未多言其他,只叫他放心,又作保尤三姐的为人。柳兄听我如是说,方笑言原是他自己一时多心,叫我莫要见怪,便忙忙地去了东府,将亲事定了下来。如今薛姨妈也闻知柳兄已说定了尤三姐为妻,心中甚喜,正高高兴兴要打算替他买房子,治家伙,择吉迎娶,以报他对薛大哥之救命之恩呢。”

黛玉见终成一件好事,心中也是一阵释然。

宝玉又道:“妹妹可知,这尤三姐竟是个十分痴心的女子,我当初竟错看了她了。听珍大哥哥说,五年前,尤家老娘家里做生日,请了一起串客,里头便有柳兄在里头作小生。那尤三姐一眼瞧中了他,便对娘亲和姐姐道是非他不嫁。己说了,这人一年不来,她等一年,十年不来,她等十年,若这人死了再不来了,她情愿剃了头当姑子去,吃长斋念佛,以了今生。妹妹你说,她可不是个极烈性的?”

黛玉道:“绿水本无忧,因风皱眉。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一个人,无论如何,总有一些可敬之处的。”

湘云若有所思,道:“这世间的女子,真是有千百种,想那杨柳,虽不同于尤三姐,两人却又有共通之处呢。均是倔强的性子,倒又令人觉得有些敬佩。”

宝玉点头道:“是了,正是这话。”转而问道:“妹妹方才提的杨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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