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红豆
作者:樱雨飘零      更新:2020-02-02 17:32      字数:3271

他还是这般严肃。

她却不知沈君瑜心中一直憋着气,鼓着一股劲头呢。只是他一向是沉闷的人,就算心中有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肯说,来的信中,多数都是说着正正经经的正事,沉闷的不行。

李君玉十分想念他,只盼着时光过的能快一些,能再快一些。

十六带着信给沈君瑜的时候,京城也发生了很多事。

沈君瑜看着她信中的情诗,忍不住磨了磨牙,她学的这些倒是极快,一点就透,叫人恨不得真想问问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务正业,余业倒是一点就透。

心中再腹诽,面上依旧是面不改色。

十六也不敢问信上写了什么,只问道:“京中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半路上有听到一些流言……”

十五道:“百官都联合了起来,逼着正帝立太子,现在已趋白热化,再逼下去,又要死一批人了,有刘资在,他岂会让东宫有主……”

十六讶然道:“几位王爷竟能联合起来?!”

“刘资渐势大,他们已经感受到威胁,可是这么做,却是蠢的很……”十五道。

“京中又要血流成河了……”十六摇头道:“不过现在正直官员,也一一辞官离去,留下的都是居心叵测之辈,也没必要再相救。”

“还有燕王与临淄王已会师,已攻破了徐州,京中大感威胁,我估计正帝现在压力很大……”十五道。

“这是要爆发的前奏啊……”十六笑着道:“倒赶回来个好时候,正好可以瞧瞧热闹。”

十五笑问道:“郡主如何?”

“郡主很好,我去的时候,她正好借由顾修的名义杀了督军呢,只怕消息也快传回京城了,若是正帝知道此事,定又会起疑心……”十六道。

“就算起了疑心,他也自顾不暇了……”十五道:“朝廷兵马节节败退,全朝上下束手无策。”

十六砸砸嘴,有点想笑,道:“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可真快啊……”

十五也笑了,“我估计照这速度发展下去,郡主能很快来京了……”他刚说完就见沈君瑜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顿时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便退出来了。

而沈君瑜看完信,从微鼓的信封中倒出一颗红豆来。他微微一怔,这个人,现在写信隐晦不少,偏偏来这一招。

沈君瑜心里真是又气又好笑。

大约是他没有回复,她便收敛了许多,不敢这么明示在字里行间了,只是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明明是没有多少文化底蕴之人,读过的书也是乱七八糟,不成系统,除了兵书。可是,这用的心思却一点也不比写在字里行间的用心少。

这个人,这个人……用意却是用到了他的骨子里去了。

入骨相思知不知。

沈君瑜将红豆捏在手心里,那些热意仿佛能从掌心一直传达到心中,深深的入到骨子里,引起共鸣。

她是在意自己的,这一点认知,让沈君瑜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悦稍稍被安抚住。

其实还是在意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在意,可是偏偏也因为知道彼此的心意,心中才会烦躁,纠结越深。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将红豆塞入随身的香囊之中,贴身安放。

然后写了回信,让她安心守好云南,静待时机,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又说了京中情势,这才叫海冬青将信给送出去。

十六出来后,就被墨砚和明路给围住了,问他,“郡主好吗?!”

“郡主很好,云南的境况极好,比我在路上见到的好多了……”十六道。

墨砚听了便道:“沿途情景很差吗?!”

“嗯,盗匪横行,十室九空,不少百姓已经离家背井,去避祸了,有些想往海外逃,有些去了云南或是凉州,田地也俱都荒芜,无人耕种,没有条件的,卖儿卖女,聊以度日,有些走投无路的,不是投身盗匪,就入军为混一口饭吃……”十六说着就沉默下来,道:“民不聊生,百姓为一口饭和军饷养家糊口,纷纷入伍,战事若起,民命消耗必定很大,其势再不可挡……”

“情势越来越严峻了……”明路道:“除非烽火就此煙灭,否则境况只会越来越糟……”

“我听闻各地都起了起义军,听路上商队说的,可是真假?!”十六问十五道。

“嗯,已经确切消息,遭了灾的地方因为朝廷重税加征下去,农民起义顿起,此起彼伏,压是压不住的……”十五道:“起义军没有兵器和足够的粮饷,无组织也无纪律,也没像样的领导,现在各地都在镇压,只怕他们很快要么被扑灭,要么……就被收编入各军,便宜了各藩王。各藩镇势力太强,起义军是不可能有出头的……”

众人心情都变得沉默了起来,不再多说话了。

“庆俞呢?!”十六稀奇的道。

“去京中打探消息了,”墨砚道。

十六累极,当下也不再多说,自下去休息。

京城的情势越来越严峻,臣子与各王都在逼迫正帝做决断,因而宫中情势也变得十分紧张。

正帝越加的焦躁易怒,一点小事都能砍杀几个宫婢和太监,更有甚者也有大臣多言获罪的。

他几乎变成了一个一被提及立储之事就会爆发出来的暴火龙,变得敏感又脆弱,像头无助的苍老的很快就能被年轻力盛的儿子给逼下去的老龙……

“想要立太子,做梦,朕还未死呢,立什么太子?!”正帝眼底阴沉不堪,道:“……朕能杀了吴王,还能再杀第二个,再敢逼朕,朕一个都不放过……”

陈前侯与堂廷侯听了,也是沉默不语。

只有刘资安抚着正帝道:“陛下正值壮年,自然不必立太子,依臣看,是那些大臣们都太急了,不妨与他们拖上一拖,纠出幕后推手,此事也就解决了……”

正帝道:“陈前侯,堂廷侯,你们有何高见?!”

两人对视一眼,道:“现下立太子,确实为时尚早,最重要的是,各位王爷的心性谁能继承大统还难以分断,倒不如等年幼的小皇子们一起长大,再行确定,陛下龙体也正值春秋鼎盛,朝上诸位大人,确实是操之过急了。”

刘资在御上瞥了他们一眼,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话一出,正帝果然心情好了不少,笑着道:“满朝文武,也只有你们二人如此中立,客观评价,不愧是纯臣,先皇颁嘉过忠义之家的两侯府……”

“陛下谬赞。”陈前侯道:“依臣看,此事也应尽早结束才是,这样下去,全朝的焦点都放到立储一事上,当下重中之重,可是临淄王与燕王等诸王一事啊……”

正帝一听到此事,自然心情也不好了,道:“无用的武将,面对逆臣贼人,竟束手无策,全无击退之力,明日早朝,再行安排援将前去对敌……”

正帝十分烦躁,道:“两位爱卿若有得用之人,也可报上来……”

“是……”两侯便应下了。见正帝无事再问,便告退离开。

两侯一出去,刘资便笑着道:“陛下,两位侯爷退居朝后已久,只怕身边也早无得用之人了,退敌一事,依臣看还是要从朝中选,临淄王与燕王等逆贼再厉害,难道还能敌得过满朝文武?!陛下不必太过忧心,臣看呐,很快就能退敌了……”

正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朕得先解决了立储一事再说,给朕查个清楚,是谁在背后怂恿。”

“是……”刘资一笑,应下了。

出了宫后,陈前侯便道:“……我们要不要出征?!留在京中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

“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刘资把持着朝政,他肯不肯的问题,他好不容易接触到权力的核心,岂会将军权交到咱们手中,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堂廷侯道。

陈前侯苦笑道:“说的也是,就算我们下定决心要淌这浑水,去前线任命,也不是我们说去就能去的,况且,我们自己都还没想好……”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驱之……”堂廷侯叹道:“就算咱们有这个心,也没人可以用上咱们,呵,略讽刺呢……”

“这句话,倒叫我领会另一层含义……”陈前侯笑着道:“门主所言甚远,果然如此,他说的这话,既是规劝,也是招募。就算咱们忠于朝廷,看看咱们可有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斗个你死我活而搅入其中,无法脱身……”

“哎……”堂廷侯道:“皇上心血来潮,召见咱们一回,只怕朝上有心人又要诸多试探了……”

“果然……”陈前侯已到自己侯府前,顿了一下,也没下马车,隔着车帘看着拜访的众臣,只道:“不回去了,出城吧……”

“也罢,只怕我侯府上也都是人了,出城透透气吧……”堂廷侯无奈的道。

明明身怀本事,却不得不藏拙,明明有退敌之力,偏偏不能被君王所用。所谓能臣避忌,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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