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97
作者:五行属二姑      更新:2020-02-02 16:46      字数:4498

“你是说,年太子真的是被景家谋害的?”半晌,景如是还沉浸在震惊中,似乎消化不了这件事情,“可是我爹从没跟我提过啊,而且本家也曾说此事不关景家的事,为何大长老你的说法和以前不一样?”

“你爹确实不知这件事,他虽与康嘉年是劲敌,却欣赏敬重对方,不愿使卑鄙手段。然而,本家却认为,康嘉年终究是景家的一大祸患,不得不除。”大长老看着她,解释道,“而五年前,我们选择隐瞒这件事,是因你当时年纪还小,怕你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举动。”

“那为何选择现在告诉我?”景如是暗暗捏紧了扶手,用力得指节都泛白了。原来他爹的死真是景家害的,以后她该如何面对他?

“因为我们不能再放任你同康惜赐走近了。”大长老眼含深意,看着她,说道,“你与他之间的事情,八大长老已知晓。如是,你身为景家家主,自是知道景康二家势同水火的渊源。你想助康惜赐夺得皇位,但他若真的登基,知道了他父亲死亡的真相,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景家!”

“也许当年康嘉年也是自愿送死的啊。”想起他父母的故事,景如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长老却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康嘉年与你爹不同,他最在乎的是江山,一个连妻子女儿都可以牺牲的男人,他又怎会想过死呢?”

“那康惜赐知道这件事吗?”景如是咬了咬唇,心中一片混乱。

“这件事只有我们八大长老知道。”大长老摇摇头,当年为了一击成功,他们收买了无数太子府侍从,并且再三演练,直至万无一失,才发动了计划。而在事成后,本家出动血蛛,以雷霆之势铲除掉了所有知情人,一个活口未留。

当时皇帝只顾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而康惜赐年仅五岁,又怎会得知呢?

景如是突然愤怒了,她质问道:“为何你们要用暗算这种令人不齿的方式?既然我爹想与康嘉年堂堂正正地竞争,你们为何要横插一脚?还有,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难道不怕我因为内疚而更加偏向康惜赐?”

大长老看着她,淡淡问道:“如是,景家是历代先祖用生命和鲜血铸造而成的,但凡是景家人,都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包括你爹。你爹守护了这个家整整二十年,难道你忍心看到他的心血付诸东流吗?本家五百余人,分家上千人,还有无数与景家有牵连的人,他们的死活你都不顾了吗?”

“康惜赐不是滥杀之人,他若为帝,绝不会大开杀戒。”景如是笃定道。

“但若为了江山安稳,他却是一定会除掉景家的。你的叔伯弟兄,你的家族,都是他的敌人。”大长老提醒她这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景家素来有不臣之心,又富可敌国。康惜赐一旦上位,必定会夺取景家惊人的财富,将景家打压至再无造反之力。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景如是断然道。

“康惜赐是难得的帝王之才,他要的是一个盛世江山,又怎会容许景家这样的存在。”大长老说道,“他是怎样的人,你很清楚。他会不会对付景家,相信你自会想明白的。”

说完,大长老缓缓站起来,微微驼起的背部显示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虽然精神矍铄,但也无法掩饰他的苍老。离去前,他意味深长地对景如是说道:“当你接下景家家主的那一刻起,你就背负起了整个家族的兴衰成败。是否辜负大家及你爹的期望,都全由你自己掌握。”

待她回过神来时,房间内已空空如也。

她望着打开的房门,痛苦地合上了双眸。难道爱情与责任,注定不能两全吗?

一月后,皇室以为皇帝祈福为名让众臣携家眷进宫,共庆夏至。

宴席上,康惜赐的姨祖母,也是皇帝的贵妃向他暗示会替他挑选出品性兼优的女子为妃,康惜赐下意识就看向景如是,却见她正推杯换盏,笑得开怀。

皇帝一时高兴,便将国柱公之嫡孙女指给康惜赐为正妃,不曾想,康惜赐竟当众拒绝。

皇帝大怒,罚他闭门思过,并责令想通之后才可出府。

然而,当康惜赐从康之楽口中得知,是景如是暗示太子妃转达给太子这个想法时,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如是。”半夜,他来到她的房间时,她还未睡下,正疾笔写着一封信函。

“你怎么来了?”景如是看到他,有些不太明显的惊讶,她不动声色地将信函遮住了。

“几日未见你,我想见见你。”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却转移了话题。

“这段时间我有些忙。”景如是笑笑,又说道,“你现在这个时候出府,没关系吗?”

“你是指皇上罚我闭门思过之事吗?”康惜赐走到她的面前,忽然一把抱起她,在她的惊呼声中,坐到了软榻上。“可是我很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景如是依偎在他怀里,眼睛却看向地面,她说道:“那天皇上似乎很生气呢,你不怕行踪被人发现了吗?”

“你在乎吗?”他轻嗅着她散发的清香,问道。

“当然在乎了。”景如是先是一愣,继而回答道。

“你既然在乎,为何要去暗示太子,替我说媒?”康惜赐的话里听不出一丝责怪的语气,他只是想听她真实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诧异他会知道,但景如是并未否认。

“之楽偷听到你与太子妃的对话,才告诉我的。”康惜赐说道。

原来是那小子,他与康惜赐交好,也不是真的愚蠢,知道父母算计了堂哥,才会选择告诉康惜赐实情吧。

“你是在考验我吗?”康惜赐猜测道。

“考验?”景如是一时还未懂起他话中之意。

“巢晴儿的事,仍让你耿耿于怀吗?”康惜赐说明道。

哦,原来他指的是那件事。于是景如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太子真会向皇上提议。”

“那我的做法你可还满意?”康惜赐又问道。

景如是终于听出他的不对劲了,她转过身来,问道:“你话中有话?”

“你想考验我,我不介意,但你同太子继续保持来往,我介意。”康惜赐声明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景如是却没有给他想听到的答复。

“能告诉我原因吗?”康惜赐不放弃,追问道。

“太子现在已经相信我了,我可以从他那里探听到情报。而且你爷爷那么不喜欢我,我同太子走得近,皇帝也就更不喜欢太子。”景如是说道。

“这些大家都知道,难道太子就不懂吗?他接近你,也是想从你身上获取某些东西,如果他知道你的意图,难保不会对你下手。如是,我不想你冒险。我们现在已经剪除了太子不少党羽,只要再多一点时间——”

景如是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你是不是怕我同太子走得太近,他会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告诉我爹的事情一样。”

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受伤,他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我当然相信你。”

“那就行了,我会有分寸的。”景如是站起身,言行中透出一股疏远。

康惜赐拉住她,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景如是一楞,反问道。

“这一个月,你对我的态度不冷不淡,我能感觉得到。”康惜赐追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还不能放下心结?”

“心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开的。”景如是视线看向别处,这一个月,她故意疏远他,就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爱情与责任,她真的无法舍弃任何一方。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弥补?”康惜赐叹了口气,执着地问道。

“这是杀父之仇啊,能怎么弥补?”景如是忽然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看着他,面带痛苦之色。他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两段杀父之仇,当鲜血淋漓的真相被揭开之时,他会否还像现在这样平静?

“在皇陵里,我们不是说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的心忽然一阵刺痛,原来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委曲求全,换来的还是她的仇恨。他还要怎么做?

“如果我没给你机会,今晚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景如是淡淡说道。

“真的没办法吗?”康惜赐苦笑道,“只要你肯原谅我,哪怕十年、二十年,我都会努力去求得你的谅解。可是现在我却看不到哪怕一点点希望了。如是,你究竟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折磨你?”景如是也笑了,她的心里又何尝好受过。自责、愧疚、矛盾像虫蚁般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心,她的挣扎他又怎么会知道!“你姓康,我姓景,当初你来招惹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天了!”

康惜赐脸色一变,像被人打了一拳般,呆立在原地。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却是异常的沉默。

终于,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哗啦的雨滴打在房檐下,惊醒了屋内发呆之人。

景如是推开窗格,听着天际滚滚的闷雷声,心脏忽然揪起了。

他在伤心吗?他回家了吗?他是否还在街上游荡,只因她说过的那些无情之话?

一阵狂风吹来,镇纸下压着的纸张哗哗作响,她腰间的玉佩也随之飞起,轻轻地敲打着。

她握住那一方温润的暖玉,临摹着那俊逸的字迹,心终究是再也无法宁静。

撑起青伞,她走出了房门。

烟柳画桥之下,一人醉看着那株在风雨中飘摇的凤尾兰,眸光深邃若潭。

他的身量极高,面容俊逸无双,睫毛纤长浓密,然而长睫掩映之下,却难掩神色哀伤。

他举起一坛烈酒,猛地灌下,全然不顾豆大的雨水打湿了他华贵的衣裳。

他果然在这里。景如是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眸子哀痛而心疼。

大雨像在他们中间竖起了一道长长的帘幕,那么近的距离,却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康惜赐,你何苦如此。”心脏隐隐作痛,她却狠心转身。长痛不如短痛,让他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吧,这样,等到无法挽回的那天,或许他不会那样痛了。

“咚”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响。她急忙转头,却见他跌跪在桥柱上,身形不稳。

“如是——”他在心底呼唤着这个名字,看着摇曳晃荡的河水,只觉头更昏了。

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却还记得她的名字、声音和容貌,真是可笑呵。

罢了,暂且忘记她吧,哪怕只有一晚,或许他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凤眸缓缓合上,他已不想再看到她的身影。

然而

“康惜赐。”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风啸雨鸣。

他以为自己又幻听了,可是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忍不住睁眼,却见到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如是?”他不确定地询问,伸出手来,似乎想确认她的真实。

“是我。”她将油纸伞高高举起,为他撑起了一片雨过天晴。

猛地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他发出近乎祈求的低喃:“不要走。”

“我不会走。”反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的声音略带哽咽。

狂风吹散了雨幕,也吹走了手中的纸伞,然而那两人却像雕塑般紧紧拥抱,久久未动。

——

“喝点醒酒茶。”景如是仔细地将药吹凉,端到意识还未完全清晰的康惜赐面前,柔声说道。

“如是。”康惜赐抓着她的手腕,害怕她突然消失般,紧抓不放。

“我不会离开,先喝了它,听话。”出声保证道,她将碗递至他的嘴边,像哄小孩子般,慢慢喂下。

他乖乖喝完,却不让她走开,蓦然一伸手,将她压至身下。

碗摔碎了一地,残留的黑色药汁流淌而出。

“你做什么呀。”景如是脸色一红,想推拒他,他却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说道:“别走,陪着我,好吗。”

她的心一下就软了,抚摸着他的头,宽慰道:“好,我不走,但是你需要休息了,乖乖睡觉好不好。”

“好,只要你在这里。”他像个任性的小孩,抱住值得依赖的人便不撒手。又像只树懒,紧紧挂在她身上。

景如是耐着性子安抚,困极的他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着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