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本来无心
作者:懒蛋加菲      更新:2020-02-02 06:56      字数:3224

等到王逸轩和袁世超发现时,袁希儿早已不见了踪影。心存侥幸的二人匆匆赶回梅落院中,发现她尚未归来,这才真的慌了神。袁世超急忙返身出去寻找,王逸轩则硬着头皮前往春晖殿准备承受谢昱的怒火。

得到消息的谢昱却没有那个心情责骂他。

希儿从未来过渭川行宫,此处山林茂密,野兽众多,到了夜晚更是危险四伏,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回来。

想到这儿,谢昱再也顾不上避忌,带着凌清和王逸轩一道纵马奔出行宫寻人。

混然不觉自己已引发了一场小混乱的袁希儿此时很是庆幸:还好遇到了魏王,否则自己恐怕真要在山里迷路了。刚才只顾打马狂奔,完全没有注意辨别方向,现在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

说起来魏王谢昰也是个长情之人,只是运气差了些,同魏王妃郑氏成亲不足一年就已天人两隔。因二人第一次相见就是在渭川冬狩之时,故每到此地,谢昰必要找一人迹罕至之处独自凭吊。

“本王听闻袁小姐师从江湖圣手,习得一身好医术,在云州之时还曾为四郎治伤,当真是巾帼之中的翘楚。”

虽说长得不如谢昱那般俊逸出尘,但谢昰却有一把好嗓子,纯厚温润的声音听来令人如沐浴在春光中一般舒服。

“王爷谬赞。能为晋王治伤并非小女子医术高明,只是一时机缘巧合而已。”

“机缘巧合?若是当日子妍也能得些机缘,或许……”

魏王自言自语的轻叹半句后就陷入了沉思,只剩下嗒嗒的马蹄声在山路上回响。

良久,终于从伤感中回过神来的谢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刚忆起一位故人,有些神思恍惚,请袁小姐见谅。”

袁希儿颔首道:“王爷多虑了。能得王爷如此挂念者想来必是一位极重要的故人。”

“是我已过逝的夫人。今日我来此处也是为悼念她。”

“原来如此,希儿失礼。王爷一片深情,王妃泉下有知定会感动。”

谢昰面上再次浮起哀伤:“深情又有何用,我终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原本因吃醋心中颇有些悲苦的袁希儿,此刻倒是被谢昰流露出的情伤弄得有些不忍,不觉出言安慰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魏王妃虽天不假年,有王爷真情相付,却比世上绝大多数女子幸运百倍有余。只是逝者已矣,过于执着一心无异于画地为牢,王爷还需尝试放下。”

谢昰摇头苦笑道:“袁小姐见教得是,只是这放下二字又谈何容易。”

“人生短短数十载,除死之外尚有何事是一成不变的?王爷所执不过一具皮相而已,放下放不下全在一心。”

袁希儿的话让谢昰心头一动,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看她的样子不过十四五,为何却会说出如此老气横秋之语?

“袁小姐所言固有道理。只是世间万事,知易行难。既为执念,又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袁希儿淡淡一笑道:“放不下的是情,放下的是生死。魏王与王妃于情浓时分离,看似不幸却也是大幸。试想,若得长相守而情渐淡,敢问王爷又会如何?”

“……”谢昰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袁希儿贸然一问倒是把他难住了。

没等谢昰想清楚,突然传来的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抬眼望去,只见谢昱策马急驰而来。

待到近前,谢昱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袁希儿,而后向谢昰拱手道:“多日不见,三哥安好否?”

“劳你记挂,尚可。四郎行色匆匆,可是有何急事?”

“正是,小弟有些烦难须请袁小姐帮忙开解,特来此处寻她。”

“原来如此。”谢昰转头看了看袁希儿道:“四郎既是来寻袁小姐的,我便先行一步了,告辞。”

谢昰离开后,谢昱跳下马,走到袁希儿马前,一手攀住缰绳道:“此处山深林密,为何独自乱闯?可有想过我会担忧?”

袁希儿坐在马上俯看谢昱,沉了片刻方道:“不过是四下走走想些事情,一时没注意方向,抱歉。”

方才情急,王逸轩只向谢昱说了个大概,是以谢昱并不清楚袁希儿究竟是何原因独自离开,见她如此冷淡回应他的关心,便有些不悦。

“不过一句抱歉便打发了?你可知我方才一路寻来是何等焦急?希儿,你心里可有念过我半分?”

面对谢昱的责问,袁希儿忽然扯起一丝浅笑:“我这人本就无心,便是五脏六腑统统都是没有的,又哪什么来念你?晋王现下可是看清楚了?”

望着她嘴边那抹略带残忍的笑容,谢昱扯住缰绳的手越收越紧。忽然提气纵身跃上马背,双臂将袁希儿箍住,拨转马头,嗤声“驾”,往山路深处疾驰而去。

袁希儿被谢昱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随着马儿飞驰,扑面的冷风吹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只得微微侧过头躲避。

纵马狂奔一阵后,终于发泄完毕的谢昱缓缓收紧缰绳,让马速慢了下来。

当马蹄完全停下,谢昱松开缰绳,猛然扳过袁希儿被风吹得冰凉的小脸,头一偏将薄唇压下,不顾袁希儿的推拒,强行撬开她齿关霸道侵入,与那条无处躲闪的香舌纠缠在一处。

被谢昱亲吻得心神渐失的袁希儿终于放弃挣扎,原本抵住他胸口的双手缓缓上扬,勾住谢昱脖颈,与他一同沉沦在爱(欲)绵延中。

良久,交缠的唇舌才慢慢分开。谢昱以手轻抚已被熏染出片片流霞的粉面,凝视着袁希儿的双眸哑声道:“现在呢?你的心可回来了?”

此时的谢昱眼中还残留着欲望的余晖,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助的凄惶。袁希儿与他对望,只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循环中难以自拔:每一次都想狠心的推开他,但却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情愫中败下阵来。面对甚至带些卑微的谢昱,自己又如何有办法硬起心肠伤他?

转回头闭上双眼,袁希儿将身子靠进谢昱怀里,轻轻拉起他双手环在自己腰间,叹口气道:“对不起,是我一时任性害你担心,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谢昱闻言将手臂收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才好。

“再不要如此吓我了。希儿,你若无心,我该如何自处?今后就算吵架,万莫再说如此绝情的话,戳得我心口疼。”

袁希儿唇边逸出一抹苦笑:“傻瓜,既是吵架又哪来的好话?”

“随你怎样,若是气不过,便打我罚我都无妨。只不要再说这些话来刺我。”

听他说得可怜,袁希儿笑道:“四郎贵为晋王,希儿又如何打得罚得?”

谢昱严肃的点点头道:“希儿言之有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吵架为好。否则,岂不会害得你平白生气?”

“无赖!”

第二天,冬狩正式开始。

“用农隙之余,遵冬狩之礼,网惟一面,禽止三驱,纵广成之猎士,观上林之手搏,斯固畋弋之常规。”

遵从上古之时的狩猎之礼,羽林军在山林中布网时只在一面布网,其他三面俱开,使野兽有逃生的余地。待将大部分野兽驱赶进指定区域后,皇帝谢聃策马进入场中,射中第一只猎物,众皇子武卫亦纷纷催动坐骑驰入狩猎区。

另一边,皇后则带着众妃嫔公主和武臣家眷于行宫教场内进行赛马和击鞠之戏。

皇后韦氏已过不惑之年,头梳两博鬓,冠花钗十二树,身着深青织翚翟纹袆衣,长眉凤目,高贵端肃。

皇后身后分立两位妃子,右边一位是贵妃王氏,王逸轩的亲姑姑,大将军王昌庇胞妹。左边则是贤妃武氏,二皇子谢杲和六公主长阳的生母。

见皇后和两位嫔妃入座,袁希儿随在顾氏身后同其他女眷一道向皇后行礼。韦后向内侍一点头,内侍高唱一声:“免”,众人起身,内侍再唱一声“坐”后,才纷纷坐于席上。

待众人坐定后,韦后朗声道:“得祐于天,今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圣上为宣国威于四海,亲躬搜狩供宗庙。吾等虽不比须眉,无缘征战安邦,却也要勤练骑御之术,以传承我大乾之根本。”

“是,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成王妃可在?”

听皇后点名,成王妃常萱忙起身应道:“臣妾在。”

“听闻此次你带了成王从宁远国所得良驹来,可有此事?”

“回皇后娘娘,确有此事,此马名为逐月,是王爷新得的爱物。”

韦后闻言笑道:“那今日吾等定要大保眼福,好好看看这西域神骢的风采。成王妃既带了这匹良驹来,可是要亲自下场较量一番?”

“回皇后娘娘,逐月虽如其名,可日行千里,逐月追星。奈何此马生性太烈,臣妾怕是驾御不了。”

“哦?如此岂不可惜?”韦后说完顿了顿,看向众人道:“今日若有谁可驾宝马逐月于赛马中拔得头筹,吾便可许她一个心愿,此玉如意即为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