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之外的黑雾中存在人影，这让唐风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喜，好奇心大起。

直到此时，唐风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才明白这个发现有多重要。黑雾之中的人影，明显与台阶以及大地上的石像不同，她们只是模糊的人形，时时刻刻散发着生命的波动，却被黑雾围绕，身不由己。

就如同，漂浮在海水中的一片落叶，只能跟着海水来回波动，有朝一日有可能会被波浪带上陆地。

一片落叶，被海水带上陆地的可能性很小，但总归有机会。而且，只要落叶够多，便不缺少被带上岸的落叶。

也就是这个原因，才会有那么多大限将到的武者，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

“闭死关，闭死关”此时的唐风似有所悟，想法却如灵光一现，没来得及抓住，了无踪迹。

唐风双头捂头，苦苦思考之前的想法，却如春梦般再也想不起来，只好从头慢慢理清自己的思绪，“闭死关，利用阵法将身体怀自然之物相融，来保持身体的活性，那意识呢。这里是一个纯意识的世界，所以，他们的意识都在这迷雾之中？”

“也就是说，她们都是活的？”唐风猛然想起刚才在脑海中闪过的想法，“她们都是活的！”

唐风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中，除了偶尔因顿悟短暂出现在这里的武者，除了那么没有思维的幻兽，再也没有其他活人。

却没想到，这迷雾之中，困住了这么多活着的意识体。

“不错，只有在这里，才能让意识保持活性。也只有在这幻界之中，这些意识体在极为偶然地机会之下，被迷雾带到对岸，才能回到现实世界之中，修为大进。当然，也有可能，被带回第一道大地，修为降为九段武者。”

唐风同时也想明白了，为何只为十段武者，才能闭死关。

只有借助阵法，将身体封闭，才能让意识进入幻界。也只有修为达到十阶武者，踏入台阶之上，才能让自己的意识进入迷雾之中。

唐风想到这里，心中又升起一个猜测，“看来，并不是只有顿悟才能进入这片世界，就像自己身上的天赋，就像闭死关所用的阵法。这只是自己发现的几种方式，肯定还有别外的方式。”

唐风再次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地，再次发出感慨，辽阔的大地上站着无数的武者，而这台阶只有二米余宽，其余的地方，都是淡黑色的迷雾，如同大海般让人惊悸。

靠近迷雾靠边的都是九段武者，但是有的离台阶近，有的离台阶远，甚至有无数的武者，根本看不到石阶所在的位置。

同样的修为，不同的晋升可能，这就是天赋，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天生地差距。

唐风再次抬头看向上方的第二道大地，通过台阶踏入第二道大地的武者，先天便处于第二道大地的中央，而通过迷雾踏上二道大地的修士，位置便无从选择。

这也是一种差别，正规途径与旁门左道的差别。

通过闭死关，有一定的机率踏入超凡入圣，但是日后的再次晋升，希望了了无几。

秋意容的母亲，能够离岸边这么近，能够这么巧地让唐风发现她，不是没有原因。

首先，她一踏入十段，便闭了死关。其次，她闭死关的时间才十多年。第三，她的天赋足够的高，能让她有一定的可能，保持与台阶较近的距离。

相对与能够进入幻界之中的人来说，通过台阶进入第二道大陆，靠的是实力。而通过迷雾进入第二道大陆，靠的是运气。

唐风此时想起秋意容在正殿之时落幕的身影，凄惨的神情，以及她那个愿意做牛做马的赌约，心中顿时一动。

“我意外得到的天赋，每用一次，二到三天就能恢复。也许，我有可能，能想到办法将她弄上台阶。”

唐风试着用破空剑，搅动气流，试图带动她的意识体。

唐风此时的行为，就如同站在河边，用短木棍带动水流，试图将远处水中的树叶带到岸边。

一个多时辰，破空剑划动了无数次，却是见不到丝毫成效，唐风坐倒在地，有些气馁。

唐风不打算放弃，但也没心力继续无用地划动破空剑，最主要是看不到希望，唐风并不能确定这个方法是否行得通，“不行，太枯燥了，打打架，发泄一下之后再试。”

第二道台阶，站立着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大汉，带着威严，一看便是位高权贵之人。

唐风伸出长剑，青锋十三剑第一剑，山门迎客。

幻界之中，以弱击强，最有利的地方，便是可以占个先手，这也是进入幻界所得到的好处。

石像在唐风长剑近身之前，化为肉身，大喝一声，“你是何人，竟想利用我做为踏脚石吗？”

唐风心中一惊，对方的这句话隐约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与徐一剑惊讶的态度截然相反，好似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

第二剑，第三剑连续击出。

那大汉已无力说话，连连闪身躲避。

两人同属十段武者，只有一个台阶之差，唐风占了先手，又是用的青锋十三剑这种连击剑法。

可以说，青锋十三剑在这里，发挥出了远超它本身的实力。

它最容易被躲的便是第一剑，而在这里，却是没有了这个缺陷。

越往后，唐风越是显得轻松，开口商量道，“我们暂时停手，聊聊怎么样。”

“可以。”那大汉艰难回话。

唐风心中一喜，收剑停手。

对面大汉手持直刀，却是猛然暴起，刀光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将唐风从头劈成两半。

唐风眼看着对面的刀光劈来，却是毫无反抗之力，他这才知道一阶之差，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从徐一剑身上学到了青锋十三剑，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那大汉变回石像之前，狂笑道，“剑法倒是不错，就是人太笨，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给你杀我的机会吗？这可不是小儿扮家家，而是独木桥，一人上便有一人下。”

那大汉变回石像，嘴角还带着笑意。

他看不到，处于第一阶的唐风，并没有退回九段，也没有出现在迷雾之中，而是身体恢复，重新出现在第一阶台阶上。

唐风恢复之后，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有天赋在身，那么他的下场，最大的可能是退回九段武者，那时便会有一个新的武者代替他出现在第一阶台阶上。也有可能，是被击出台阶，落入迷雾之中，意识被迷雾缠绕，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成为一个活死人。直到现实之中的身体损毁，或者意识体被迷雾重新带上岸。

“让他得意一会，也让自己冷静一下。”唐风走到台阶边，划动着破空剑，平复着情绪。

不管死多少次，面临死亡，都是如此恐惧。

便何况，这种死亡，是因为这种原因。

唐风想了想，终于确定，哪怕是明知道会发生这种状况，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步上一个台阶的机会，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如果能得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信息，那比什么都珍贵。

想通之后，唐风再次面对上方的大汉，出剑，山门迎客。

巴达尔，秘藏界的皇族，身具部分佛门神通，前因后事神通的前半个神通，记得自己出生以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幻界之事，并不是他记得的最大的秘密，坑了唐风一把，也不是他利用神通所得到的最大的好处，但他仍是兴奋了好一阵。

“像我这种天才，哪怕资质在皇族之中垫底，但我有神通护佑，谁又能说我不能笑到最后。”巴达尔又是一阵兴奋，每次因为神通得到好处，他都会庆幸自己一出生便身具神通。

只是，这次兴奋没持续多久，便荡然无存，因为他再次见到了唐风，落入了那套该死的剑法之中。

“你怎么会还在这里？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巴达尔此次的抵抗，比第一次差了太多太多。

只因为，这种状况，彻底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六剑，唐风便将长剑抵在了他的胸前，“现在，我们能聊聊了吗？”

巴达尔眼睛一闭，回道，“没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便是，我刚进入十段武者，就算退回九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面对如此光棍的巴达尔，唐风有点无处下手，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不愿轻意放弃。

想从对方得到些什么，要么有把柄在手，要么就是有所付用。

唐风想了想，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巴达尔立即摇头，“不想知道，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但真正能用上的没有多少，这让我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多并没有用，有用的是知道自己用得上的知识。”

“你认为，我这个秘密你用不上？你就不怕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巴达尔变得沉默，他心中想要知道唐风的秘密，但他不愿交换秘密，这是他一直养成的习惯。

他习惯将秘密独自守在心中，从不与任何人分享。

等了许久，巴达尔仍然没有出声，这个途径走不通，这是个口风很严的怪人。

一条路行不通，那便换一条路。

唐风在巴达尔反应过来之前，用剑封住了他的全身。

巴达尔身体一疆，变得动弹不得，怒道，“你要做什么？”

唐风笑道，“你不愿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好自己去寻求答案。我现在对这迷雾有兴趣，所以我要用你做个实验。”

巴达尔惊恐地喝问道，“你要做什么实验。”与此同时，他心中后悔，刚才没有下定绝断，直接分出生死。

但是面对生死，或者修为降为九段，又有多少人有那种绝断力呢。

唐风看出巴达尔的惊恐，心中一喜，有门，恐吓道，“我要将你丢进迷雾之中，看看会发生什么状况。”

“不用试了，我告诉你，一旦武者被丢入迷雾之中，便会陷入沉轮，昏昏迷迷，一辈子都在这迷雾中游荡，直到生命终结，或者偶然的机会，飘上岸边，脱离迷雾。”

巴达尔比一般人知道的多，所以他对此最为恐惧，也最识实务。

唐风心中一喜，“正确，我猜测的是正确的，只是我没想到，这迷雾之中的意识体，会一直处于昏昏迷迷的状态。”

唐风将巴达尔拖到台阶边，方便恐吓。

越靠近台阶边，巴达尔越是惊恐，叫道，“不要，不要再走进了，只要沾上这团迷雾，我立即便会落入其中，想拉都拉不回来。”

唐风身体一顿，问道，“你这个说法，是说迷雾之中的意识体，是无法重新拉上台阶的？”

巴达尔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拉不上来，落入迷雾的意识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等待生命的毁灭，一种是飘流到岸边，重新上岸。”

“那么，气流能够影响到意识体的流动吗？”

巴达尔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没试过。”

唐风将巴达尔向台阶边拉了一下，喝道，“给我一个结论，哪怕是猜测。”

巴达尔立即回道，“可以，可以，我认为是可以的，虽然没有人这么试过，但是理论上来讲是可以的。”

唐风心中一定，他之所以坚持让巴达尔给出一个答案，就是想决定自己是否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有巴达尔的回答，他决定仍然要继续尝试，否则日后他有可能会后悔。

能在茫茫的迷雾大海中，见到秋意容的母亲，也有可能是自己身体的亲人，一个如此天才的女人，如果不想办法救她一救，他终归是不甘心。

唐风抓住这个机会，再次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告诉我。”

巴达尔此时终于镇定下来，回道，“我们需要谈谈条件。”

唐风盯着巴达尔的眼睛，“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当然，你有想知道的东西，而我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这就有了谈条件的资格。当然，你也可以继续保持强势，但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是吗？”唐风拉着巴达尔的身体，继续往台阶边拖动。

巴达尔的身体开始颤抖，但他并不再开口求饶，而是闭上了双眼。

他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不能一味地落在下风，否则即使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下场也是没有任何保障。

已经非常接近台阶边，唐风能感觉到巴达尔的恐惧，还有那份决心。

“好吧，我们谈谈条件。”唐风了解了巴达尔的决心，立即收手谈起了条件。

巴达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非常靠近的迷雾，脸上明显的抖了抖，回道，“二个问题，放开我的身体，然后我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唐风摇头，“少了，我认为你的性命，不止这个价。”

“刚才我已经回答过两个问题。信息对于你来说是无价的，而生命对于我来说也是无价的，所以，我给出的这个条件，是可以对等的。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回答。”

唐风摇头，“十个问题，我放开你的身体，之后你再回答我十个问题。”

巴达尔摇头，“只能是两个问题，否则我便没有保障。你问的多了，一旦你没有需要再知道的，那我也就没有了保障，所以，最多是两个问题，这个没有任何商量。”

唐风怒道，“我不像你，只要谈定条件，哪怕我没有问题问，那也是我的原因，我不会违反之前答应的条件。”

巴达尔骗过太多的人，他对任何人都不相信，所以他仍是摇头，“我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你的保证上，所以两个问题，你解开我的身体，之后的问题，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唐风摇头道，“你可是有前科的，所以我不相信你，一旦解开你的身体，你还会回答我的问题？”

巴达尔非常严肃地点头，“我是佛教门徒，我用佛祖的名义立誓便是。”

唐风看着巴达尔，摇了摇头。

“我用佛祖的名义立誓，如果你还是不信，那么不谈也罢。”巴达尔说完，再次闭上了双眼。

唐风打算再争取一下，“三个问题，三个问题之后，我便松开你的身体。”

巴达尔继续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喂，我只是加了一个问题，你的生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谈不扰，我就直接将你扔下去了。”

巴达尔继续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更改。

“那好，我解开你的身体之后，你回答我五个问题，用佛祖的名义立誓。”

巴达尔睁开眼睛，回道，“三个问题。”

“五个问题。”

“三个问题。”

唐风与巴达尔争论了许久，两人终于达成共识，四个问题。

巴达尔用佛祖的名义，立下了誓言。

一开始的二个问题，是肯定可以得到回答的，后面的四个，却并不一定。

所以，第一个问题，唐风需要考虑一下，到底问什么问题。

既是他所能回答的，又对自己帮助最大的，这需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