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甯沛菡突然一阵干呕，喉咙里发出混浊的声音。

“你等会儿，这个垃圾桶已经被你吐满了。我立刻去换一个，你坚持住～”

说着，唐新磊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后蹲在旁边的地上。

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把垃圾桶里的那个一次性塑料袋给捆住口，拿出来以后好腾个空儿。

“唐鸡肋，我好恶心。这些菜的油腻的味道让我想吐，你快点把它们拿走！”

甯沛菡低着头，双手捧腹。她的肚子难受的厉害，整个人的坐姿像撇折的木棍一样弯了起来。

“我叫唐新磊，不叫唐鸡肋。”

唐新磊顿时也是一番心急，慌了手脚。

自己的手背也在刚才不小心地粘上了袋子边缘的少许黏液，这让唐新磊的心里暗暗不爽：“你个破塑料袋子，怎么如此冥顽不灵。一会儿我把你们统统扔进收餐车里！”

“——唐星泪，你最好快点儿。”

甯沛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呜咽，看来她的嗓子里正卡着大量的黏稠物体。

唐新磊由于距离甯沛菡很近，所以自己的耳朵能够清晰地听到她的肚子里正有一股又一股的轰隆声在快速回荡。

我去年买了个表的，自己得抓点紧了！要不然，一会儿又有一股生化毒气要被解禁了....

“甯沛菡！你可得撑住，我就在你下面。你要是吐了，我前天刚烫的李一峰同款秋冬纹理发型，可就瞬间变成方便面头了！”

蹲在地上的唐新磊朝甯沛菡抬头望去，又匆忙地朝桌面上看了一眼。

他快速切换的视觉画面里，有一双笔直而白皙的大长腿、两颗被竖条纹衬衣包裹住的**（作者大大已自动和谐并拒绝使用该名词玷污女神），还有桌面上的一份已经被吃光的——意式拌面！

这就是为什么，唐新磊会说自己的发型会瞬间变成方便面头的原因。

等等，我之前看到的那两个让我心跳加速的软软的圆东西是....

shit，没时间想这个了。快撤！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要立刻请求撤离！

唐新磊奋起身来，像是被压了五百年的孙悟空一样。

他摸了摸头，还好没有金箍圈。不对！还好没有什么异物....，哥的发型总算是保住了。

唐新磊对甯沛菡简单地叮嘱了两句，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刷碗间。找到收餐车之后，唐新磊便把它像开跑车一样地推了出来。

途径的一路上，都回荡着四个轱辘在地板上快速转动的突突声，还有铁架子近乎崩跨的声音。

突突声在50号桌的包厢外面戛然而止，安静了不到一秒，瞬间，取而代之却是各种盘子、筷子、酒瓶、易拉罐、塑料袋、纸盒等被人快速蹂躏的声音。

好几桌客人在这种吵杂的声音下，纷纷拉下脸来。他们看了看手表，然后不悦地离开了。

抽烟抽到一半的小鼻哥，听到店内叮咣叮咣一阵乱响，便把烟头一掐，从抽烟室内火冒三丈地走出来。

“唐、新、磊，我必须卸掉你的第三条腿！一刻不治你，又在给我搞事qin....——哎”

小鼻哥定神一看，店内残留的几桌客人竟走了一大半，瞬间喜上眉梢，乐的合不拢嘴来：“嗯，差点造就一段孽缘呀～。小唐终究是读过书的人，撵客人的办法，果然比我到位！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了。”

说着，小鼻哥的笑脸便朝声音掺杂的源头处看去，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小唐果然是小唐。在撤桌的时候，故意把动作搞得大声一点，表情浮夸一点，这种既特马缺德又瘆人的办法，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真是～”

……

随着桌子上的奢侈菜品一道又一道地变成垃圾，困扰甯沛菡的油腻气味总算是渐渐淡了下来。

战果满满的收餐车也在同事的帮助下，送回了刷碗间，然后便各自忙各自的，正式准备打烊了。

之前那个在桌上的满汉全席，如今也只剩下一瓶还未启开的红酒、两个钢化玻璃杯、一壶热水、一个因犯困而惆怅的女人。

“你稍微好些了吗？”

唐新磊看着趴在桌子一角的甯沛菡，关心地问了一句。

见她没有反应，唐新磊便独自含笑地摇摇头，然后从一个乘水的脸盆里拿出一块油辘辘的抹布，用力挤干。

“你可不能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那儿，要是睡着了那可就糟了。”

“甯沛菡，你还是早点回家吧，这么晚了，....你....男朋友.....说不定着急坏了。”

“我们店还有一会儿就打烊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回去的时候，路上多注意安全——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唐新磊一边擦桌子，一边看着甯沛菡呆滞的快要睡着的表情，突然温柔地笑了笑。

那是怎样一张天生丽质、颠倒众生的面孔，就连快睡着的眼神也足以让男人魂飞魄散。

不过话说回来，甯沛菡喝了那么多的酒，虽说吐了两次，身体好受了些，但是酒劲在这个时候却是最浓的，浑身乏力和犯困也都是正常现象。

但是，你睡觉可以，睡在我们店里是什么情况？

美女深夜买醉，留在店里测试店员对那啥的抵抗能力？！

不行，再这样下去，容易出事的。

于是，唐新磊决定再催促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唐新磊想用手推她一下，可自己的手上全是斑斑点点的油迹。

无奈之下，唐新磊只好叹了口气，然后在甯沛菡的旁边坐了下来。

外面的风，刮的很厉害。

从里面都能听到大树的飒飒摇曳，还有大街上被人随手一丢的瓶子一类的东西快速滚动的声音。

天黑的像是被掏出了一个深深的大洞，无数的高楼大厦在这种近乎液态般存在的黑暗里，依稀地亮着少许的灯。

或许，马上就要下雨了吧。

他看着她，突然有一种悲伤而难过的感情瞬间从心底升起来。

产生这种感觉的幕后黑手——是孤独？还是渴望被爱？亦或者是....错觉。

唐新磊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感觉。他觉得这种酸酸的感觉，让他变得很卑微、很渺小、很孤单、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如。

桌子擦干净之后，再摆上新的餐具，一个新的即将被人使用的桌子，又会闹剧般地重现。

不过，那是明天的事情。

摆在自己眼前，或者说即将发生的事情却是，自己再过十几分钟就可以回到那个乱七八糟的员工宿舍，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让忙碌一天的灵魂歇歇脚。

然而，这并不能如愿。

宿舍里的人总会是那么的有精力，像是难以摧毁般的存在。他们打牌、赌钱、喊麦、抽烟、喝酒、跳来跳去、看各种的电视、带着丑陋与肮脏的想法讨论着白天遇到的各种客人。

他们过着不健康却很快乐的时光，自己融不进去那阵热闹，只是麻木地听着一首单曲循环的悲伤音乐，然后在熟悉的快要嚼烂的旋律中冥想。

自己是不是老了？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一件让自己特别开心的事情了。

曾经的朋友，他们都还好吗？

听说郑杰在大学里正疯狂地追求一个女生，小赵又换了新的女友，四眼田鸡最近在一家外企混的风生水起.....

唐新磊总会在一片恍恍惚惚之中熬到凌晨六点，因为六点的时候，人群都累了，不说话了，躺在床上像是死了。

他在六点之后会彻底陷入沉睡，沉睡中，他偶尔会做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就像昨天一样

在梦里，他和现在的自己，一点也不一样。

“——唐鸡肋，你在想什么？”

趴在桌子上的甯沛菡，突然抬起头来，吓了唐新磊一跳。

如果包厢两边是没有玻璃的窗户，唐新磊可能会被吓得直接跳下去。

“原来你没睡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唐新磊用手掌捂着心口，一脸的惊魂未定。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呀～”

甯沛菡用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眼神迷离而带着俏皮地看着唐新磊，她的脸上是平静的淡淡的微笑。

听甯沛菡这么一说，唐新磊突然像一只被人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紧张地快要扎呼起来了。

他的额头开始控制不住地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来：“你醉的产生幻听了吧。再说了——这不是关不关心你的问题，你把重点放错位置了。我的重点是你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你看你这么漂亮，还醉的说梦话——我不是在说漂亮，也没有嘲笑你喝醉乱语。我的本意是.....你让你的朋友送你回家，这样的话，咱的家人....呸！”

唐新磊用手掌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双唇，他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内心乱成一团：“总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ofcourse，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会送我回家。对吧！唐鸡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