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测的都对。

这么轻飘飘的几个字，是一个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为什么？”

是为什么盗走天金书，还有为什么欺骗她，她的疑问一串接着一串，却不知道何舟渡会不会解答。

所有的信任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了，孟眠努力说服自己去相信的人……竟然一直都在欺骗她。

“我在做一件可以颠覆历史的事，我只能跟你这么解释。”

何舟渡又走过来，孟眠抬手制止了他。

“就这样说，你不要过来，把你想说的都说完。”

“好。”

一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微微颔首。

“或许你会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我只能跟你这样解释，我说过的关于陆寒昭和天金书的事……全都是真的。”

“我的工作室也的确一直在做这个项目。”

“这个项目是以陆寒昭命名的，而不是天金书。”

何舟渡轻叹。

孟眠顿住：“也就是说，你们一开始就是冲着陆寒昭去的，对吗？”

打着天金书的幌子，其实要调查的不过是陆寒昭罢了。

“我说的关于陆寒昭的事全部都是真的，其他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一点你必须信我，我用我所有的人格向你担保。”

眉头紧锁，何舟渡还是从孟眠的脸上看到了不信任。

“这个问题没有争论下去的必要，如果我们说下去，就会再次重复那天的场景。陆寒昭就算真的不是普通人，这又做错了什么？就算是这个世界上存在我所不知道的第三种人，因为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就要去追踪去刨根问底？把他们当成标本一样拿来做研究？”

孟眠真的不知道何舟渡是怎么了，是他原本便是这样，还是在她没能陪在他身边的那些时光里，这个邻家大哥哥在时光的背面，变成如此陌生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到底谁才是应该存在于世的那一种人，是我们还是他们？”

她不断的追问着，不是因为对陆寒昭身份的维护，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多说无益，孟眠，我们的立场已经从陆寒昭这个人的介入开始不同了。”

“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相识一场，我不会去阻拦你什么，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拦着我。”

“你追寻的真相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种，我们不要挡住彼此的路。”

何舟渡想，这大概也是他们能够给彼此的最后一次仁慈。

工作室已经秘密进行很久了，哪怕是明面上被查封之后，实验室里所有的项目也还在继续进行，这足以说明了大家对陆寒昭这个项目的看重。

如果资料上的一切都得到了验证，那一定是考古界很大的震动。

除此之外……

他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所以，不仅是为了工作室还是为了自己，陆寒昭这个人，何舟渡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真的要这样吗？”

“何舟渡，停手吧。”

闭上眼，又睁开，孟眠的心脏仿佛也随着这动作被人攥紧又松开。

“如果你现在停手，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减刑。”

尽管知道何舟渡能退步的可能很小，她还是坚持说出了这句话。

何舟渡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不需要。”

“我没有犯罪，哪儿来的减刑这一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明天我就会把天金书转移到新的地方去，孟眠，你来不及的。你太稚嫩了，你也太相信我了。自从你说你要到我工作室来，我就早已经做好了被你发现这里的打算。”

“所以别说是planb，我还有很多个方案”

听完何舟渡的这一番话，孟眠才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何舟渡故意让她发现的。

或许是他觉得不重要，也或许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可这个其他目的是孟眠的最坏设想，她也实在是想不出何舟渡为了查清陆寒昭这个人之外还想干嘛。

“那我们走着瞧。”

孟眠握紧拳头，坚定地说。

“你刚才说你有你的道？这话未免太冠冕堂皇了，就算是这样也改变不了你采取非法手段调查陆寒昭的事实。歪门邪道不可取，就算是要查陆寒昭，也不该用你这样的方式。”

“你说得对，我今天来到这里的途径并不光彩。”

“但我也总会有一天找出你的证据，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将你绳之以法。”

“我喜欢明晃晃的较量，也尊重我自己的原则。”

“你呢？何舟渡？你忘了你曾经是个多有原则的人吗？”

学生时代，哪怕是孟眠偷懒不爱写作业，借来班长的去抄，都会被何舟渡恶狠狠的批评，做事光明磊落，人品正直，这些从来都是何舟渡身上的标签。

今天，在这个空旷的地下室，何舟渡亲手撕掉了这些标签，也毁掉了在孟眠心中的那个人设。

“如你所愿，我会删掉所有拍下的照片。”

孟眠越说越冷静，昔日那个看见何舟渡就会脸红心跳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不管是谁，涉及到原则和底线，统统都不会网开一面。

何舟渡说不出心中的那股复杂的滋味，他不知道孟眠此时此刻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心情并不畅快。

像是有什么人凭空出现，夺走了他身后的小女孩。

那个人就是陆寒昭。

何舟渡又觉得自己可笑。这中间他明明可以再去做更多事，偏偏因为了孟眠的缘故，没有对陆寒昭下手，现在想想，这样心软的自己如同一个笑话，苦苦维护的小女孩，这一次站出来是为了别人指摘他。

她口口声声不认同他眼中的真相，只不过是因为她喜欢那个男人。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调查陆寒昭，只是因为你刚说的那些原因吗？”

孟眠喘息微微加重。

何舟渡沉默良久，只有双眸凝视着她。

“没有。”

他们的对话似乎走向尽头了，多一刻孟眠也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

这里被摧毁的信任令她窒息。

她抿唇，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了那个压抑地下室。

与此同时，何舟渡工作室的窗外，一道雪白的身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