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太懂。”
这番话说得十二云里雾里，很多关于尤兰山的事，姐姐都不会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还总是说这些不用他操心。
“陆寒昭要是真心诚意的留下来，我当然没有异议。”
“倘若他不是，那么我也有很多种方法杀了他。”
“十二，我一定会保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是我的使命，也是贺兰家族的使命。”
“有朝一日，我若不在，”说到这，十一微顿，“我这未完的重担，就要辛苦你了。”
十二急了，霍然起身，有点生气：“阿姐！你莫要乱讲！现在尤兰山上这么太平，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会有什么事！”
“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每次提起这个话题，十二总是逃避着，然而，十一知道，这一天是早晚都要到来的。
他们之间闹出的动静太大，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陆寒昭也对这边的动静清晰可闻。
那对姐弟似乎因为什么争执起来了。
他放下书卷，重新走回茶室。
茶室里面的气氛有些微妙，在陆寒昭踏进来的那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十二把脸扭开，在那之前，面色有着一闪而过的不快和失落。
他们似乎也没有打算把为什么争执说出来。
陆寒昭来到十一的身边，伸出手指，敲她面前桌子。
“十一。”
他唤她名字。
十一的脸色不比十二好到哪里去，她一直紧紧盯着十二的方向，明显是在生气。
“如果你们累了，今天的课业先暂缓，我们出去转转。”
十二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这话，脖子微微动了动。
好面子的他还是不肯就这么跟姐姐和解。
也不管十一和十二到底会不会跟上来，走到草门边，拿起垂钓的竿子，陆寒昭率先一步，施施然踏出了房门。
十一转过头，轻轻叹气。
“十二，别生阿姐的气了。”
“阿姐刚刚……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你要知道，你早晚都会有长大的一天。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也不需要承担这些。”
要是……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十二没有回应她，也不给她继续辩解的机会，少年猛地转身，跟在陆寒昭的身后，大步走出去。
转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十一看到十二有些红着的眼眶。
她无奈，也只好跟了上去。
***
尤兰山上不止有林中湖，还有几座瀑布。
瀑布下游，那可是十一从小到大的秘密藏身之地。
不知道陆寒昭怎么摸索到的这等好地方，十一只觉得奇怪，百般不情愿，又不能把陆寒昭赶走，不得不跟着十二还有陆寒昭一起，席地而坐。
十二坐得离她老远，十一想要近一些，十二就直接站起来，绕到了先生的身边。
十一看着来气，恶狠狠地抓了把地上的小草。
“先生，您会垂钓吗？”
十二也不理会十一，只跟陆寒昭说话。
看到陆寒昭颔首，十二崇拜的看着他：“哇！先生也太厉害了吧！”
十一盯着他们两个在前面忙碌的背影，目光像是两把利剑，都快盯穿陆寒昭的后背了。
“垂钓有什么稀罕，有本事，让他也用剑。”
十一小声嘟囔，一根一根的揪着手里的小草。
她捕鱼从来就不用垂钓那种磨磨蹭蹭的方式，挽起裤脚，跳进水中，静静不动，等到看准时机，一剑刺下去，那可就是一条肥美的鱼。
以前十二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嚷嚷着“阿姐带我去抓鱼”。
看看！
于三娘说的真对！
男人，都是会变的！
“我不会垂钓呢！我只会烤鱼！不如这样，先生您负责钓鱼，我负责烤鱼，怎么样？”
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十一这边的低气压。
十一怒了，拍案而起。
“贺兰十二，过分了罢！我是你的亲阿姐！就算是你和我闹别扭，找一个外人来气我作甚！”
她火大得很，瞧见陆寒昭不疾不徐的转身，瞥向这边。
被陆寒昭那双清冷冷的眸子一看，心头像是浇了一盆冷水。
十一委屈极了。
他启唇道：“我负责钓鱼，十二负责烤鱼，你负责吃鱼，有什么委屈的？”
她微微瞪大眼睛，内心那股火气莫名就削减许些。
“我……”
叉着腰，瞬间觉得自己矮了人家一头。
气势汹汹的质问，却被陆寒昭四两拨千斤的给化解掉了。
那男人弯了弯眉眼：“你们为什么吵架我管不着，总之我这鱼，不能白钓。”
十二在陆寒昭的背后，看到即将化身为猛兽的十一，疯狂挤眼睛，内心期盼十一控制控制情绪，生怕阿姐把气全都撒到先生的身上。
消了气的十一，彻底的萎了。
方才凶神恶煞的气场全无，此刻，她乖乖地来到陆寒昭的身侧，支着下巴，看他钓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一都快睡着了。
她觉着，这样也忒没效率了些。
“喂，陆寒昭，我有个建议。”
另一边的小十二倒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丝毫不犯困，但十一坐不住了。
陆寒昭看向她，等待她开口。
“我有更快的方法，能让我们早早吃上烤鱼。”
林中毛毛细雨淋在身上，竟然还挺舒服的，十一擦了擦额头的雨水，开始脱自己的鞋袜。
“阿姐，你这是作甚！”
十二不解。
“我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
姑娘挽起了裤腿，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腿，她的脚也小巧玲珑的，踩在松软的泥土上，脚背有些脏，但她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在意。
十一自然是不同寻常女子的，她有着最浑然的天性。
一步一步迈过去，她径直站到了水里。
看她朝着水的深处走，陆寒昭拧眉。
“十一，危险。”
只见她头也不回，挥了挥手。
“你，就在那里拿着那把竹竿钓鱼，我在这，用我这把剑。”
抽出腰间的鱼肠剑，十一翘起嘴角，笑得灿烂。
“看看我们谁的速度更快，你愿赌服输吗？”
她很少会露出这样心无旁骛的笑容，和平时的模样不同，有些意外的耀眼。
陆寒昭在这笑容里……竟有几分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