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数月之前 中
作者:昔时明月      更新:2020-01-14 03:43      字数:3963

武阳盟主有声无力道:“让他们进来。”

子宇几人进到书房,没想到太和相师也在,忙向盟主和太和相师施礼。

武阳盟主没好气地道:“你们几人果然要好,今日还是结伴到我这书房里来,有什么事吗?”

子宇便上前恭敬答道:“盟主,我们四人请求前去紫霞山。”

太和相师闻言默加颔首,武阳盟主却吃惊不小,他本是席地而坐,一下站起身来道:“你说什么?”

子宇认真解释道:“我们四人前往紫霞,轻装简行,不带辎重,更易行动,而且不易为人所注意。就算有人想要对付我们,以我们四人联手之力,又岂是易与,即便不敌也能隐匿逃避。二门师祖,四教护法,八大长老本就是轩辕基石,理应镇守轩辕,不可轻易离走,这是我族存亡根本。我们此行离开后,族中各门长老、弟子则照常进行传教文武、屯卫边防,当不忧虑。如此一来,既能保轩辕根本,又能南探紫霞,可谓两全之策,请盟主允准!”

炎平、炳乙琅、炳乙烁三人连忙附和。

武阳盟主面现难色道:“不可,不可,还是不可,你们仅仅四人前去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太和相师此时说道:“与天其时,天与其时,一人在世,不过数几寒暑,理应顺天而为,当天下事物发展到了一定阶段,时机显现却转纵即逝,此时就应该把握机会,参与其中,推动它的实现。如只会枯坐家中,空等上天的眷顾而不去抓住时机,去努力做一番拼搏,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武阳盟主呆愣半晌道:“太和师叔指点甚是。”转而又对子宇诸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炎平不解道:“盟主,您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呢?”

子宇连忙应道:“盟主,我们听从您的吩咐。”言毕忙拉着炎平、炳乙琅、炳乙烁退下了。

是夜,月明星稀。

武阳盟主在书房单独面见子宇。

武阳盟问子宇:“你还记得当年乌黎老叟所说的话吗?那时你才十六七岁吧。”

子宇答道:“记得,子宇从未向任何人透漏此事。”

武阳盟主道:“此事不宜宣扬!无论是对炎平还是乙琅、乙烁。”

言毕又道:“你们几人明天一早出发吧,不要让你们师父知道了。等你们走了,我自会向诸门护法、长老解释此事。”然后武阳盟主,又给予子宇一块信石,并对他讲了灰羽飞雁之事。

子宇一一应诺。

第二天,天色刚亮。

子宇尚未起床梳洗,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陌采夕忽然闯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大喝道:“子哥哥,你不能去!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杀了你!”

堂堂掌门之女陌采夕,一个小小姑娘,竟然闯到他就寝的房间来了!

子宇万无此料,未及争辩,陌采夕便一剑刺了过来!

子宇、炎平、陌采夕等几人从小玩到大,感情最为要好,当初初拜师门,子宇拜入天无痕门下,小采夕尚不到拜师的年纪,也要一意拜入无痕长老门下,天无痕长老倒也没说不允。

可是轩辕向来只有师父选徒弟得规矩,没有徒弟选师父的道理,武阳盟主一看这娃娃小小年纪便如此任性妄为,这还了得,于是不顾她哭闹,摆起父大为尊的架子,执意将小采夕送入水落惜门下。大概是因为八大长老中只有水长老是女长老,武阳盟主想让她多学学贤良淑德的性情。十多年过去了,至于这温婉贤淑,陌采夕学到几分暂且不提,但她对她子哥哥的仰慕敬爱之心那是无须置疑的。

就算子宇哪里惹她不悦,也断没有拔剑便刺的道理。

子宇想要挣扎躲闪,却又动弹不得,暗叫糟糕,胸口已然一凉。

他一下醒了过来,才发现原来只是树上落下一大滴露水,沾湿了胸口。

还好只是一场梦!子宇却像真的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禁长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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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轩辕东南一千多里便到墨黎地界。

默黎山千峰万壑,接连天际,掩映在如幕彤云下,在这山峰深处便是神秘莫测的默黎宫。

墨黎宫深处,殿前香台上,黎香弥漫。依稀可见一尊雕像塑于香台之上,面嵌四目,头绽两角,背生双翅,极是神威。

一人于殿中,临香台危立,正对其像,凝神默思。

昔时大地之上曾有一场昏天暗地的恶战,兵败一方,部众溃散,一分为九,这便是天下九黎的由来,然历经千年战乱淘洗,如今这九黎徒众也只余三脉,分别是幽黎殿、墨黎宫和乌黎峰。

三脉之中幽黎殿当居其首,幽黎殿掌尊幽檀虽已闭关多年,然而对三黎之地有所了解之人,绝不会否认三脉之中其实力最强,甚至恐怖。

至于乌黎峰,早已是三脉之末,乌黎峰现任之主乌黎老叟一生又专注游历,不善纷争,是故乌黎峰到他这一代,已经越来越淡出世人的视线了;

墨黎之地则北抵轩辕,南及慕辛,在三脉之中拥地最广。

这殿中默然之人正是墨黎新主,墨黎断澜,他风华正茂,甚有威仪,一双龙瞳凤睛,着实气度不凡。

殿门处,一位黒衫人走了进来。

待他汇报已完,墨黎断澜仍自端立堂下,他淡淡而道:“这么说轩辕人已经离开紫霞?”

这位向他复命的,乃是他的师弟墨樊陵。墨黎宫中身份尊贵之人,皆将“墨黎”或“墨”冠其名首,所以无论是墨黎樊陵还是墨樊陵,并无区别。

墨樊陵听主尊口吻略显讶然,连忙答道:“主尊,此事必无疏漏,我亲眼看见他们一行离开。从见到他们进入紫霞山庄,我便耐心守候,想必他们见过紫霞俞老,不敢贸然行动,便自回去了。”

墨黎断澜道:“哦?”

墨樊陵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墨黎之尊的面庞,又道:“我在暗中听到他们说话,他们会在十二月十五之日再上紫霞!”

墨黎断澜笑道:“如此甚好,诚遂吾愿。”又向墨黎樊陵问道:“他们可有发现你?”

墨樊陵自负道:“每次跟踪他们,我都屏气凝神,与外界交流只进不出,便是他们生有三目六鼻,也没有任何可能发现我。”

墨樊陵忽觉有所不妥,紧接又道:“如主尊所料,慕辛国也有人踏足紫霞,如果我没有看错,此人即是慕辛王后之女慕青南。不过奇怪的是,她也在跟踪轩辕族人。”

墨樊陵见墨黎主尊并未言语,便问道:“主尊,难道紫霞仙物当真存在?我一直不信这些传言,但是紫霞此行,遇见不少涉足紫霞妄图窃道登仙之辈,起先我以为他们不过是些愚妄庸人,可是后来,我亦渐生怀疑…”

墨黎断澜忽道:“若只是些凡人求仙问道便也罢了,但你可知三百年前那风正云是何人?只是一个行为怪诞的打石匠吗?”

墨樊陵一动不动地听着,紧接着便听到了雷灌双耳的几句话,只听墨黎断澜道:“他乃是慕辛国当年荡平四海所赖以凭借的不世奇才--慕辛国师伏还!据师父所言,数百年前那场几乎葬送各门黎宗的劫难,便是由他而起,这个伏还年甫弱冠一身修为却深不见底,我们墨黎第二十七代师祖亦败于他手下…当年若没有伏还,就算慕辛王再有几倍武勇,也不可能踏平天下。”

墨黎断澜继续说道:“慕辛王后知晓此事,并不奇怪,但除此之外,这是一个保守了几百年的天大秘密。在这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绝无几人,师父便是知晓此事的几人之一,他临终前将此事告诉了我,并警告我说伏还遗迹绝不易寻,命格三数但有一数不对便不要尝试。同为黎宗的乌黎老伯也应知晓此事,可惜他冥顽不灵,愚不可及,只会‘治丹济世,广结善缘’,若非我还敬他是一辈之长,绝不想再提及此人。”

墨黎断澜话锋略一停顿,眉峰已骤然起锁,他沉沉道:“如今我怀疑轩辕太和相师也已知晓此事,此人善揣天机,非是易与之辈,不然依他的行事作风,当不会冒此无谓之险,遣人远探紫霞。”

墨樊陵被墨黎主尊这一席话钉在空中半晌,方才恍然道:“如此说来,那风正云既是慕辛国师,这紫霞仙物极便极有可能是一册载有行兵布阵之法的兵书古卷?”

墨黎断澜摇头道:“尚未现世之时,焉能料断。”

墨樊陵本欲再言,却又咽了下去,转而心中暗道:“紫霞山不过百里之地,若我由头至尾翻寻一遍,找到这紫霞仙物,又有何难?”

墨黎断澜看了正自出神的墨樊陵一眼道:“眼下荆越、西域,北疆这些边蛮小丑也是蠢蠢欲动,此事不可宣扬出去。”

墨樊陵忙道:“是。”

此时有人前来,立在殿外,墨黎断澜示意他进来。

此人进来说道:“禀主尊,属下已将西域国师厉迁、荆越公子芈安请至宫内。”

墨黎断澜闻言,脸庞浮现满意之色,对墨樊陵道:“樊陵,你这一日一夜走了数百里之远,想必精力耗损甚巨,你先退下吧。”

墨樊陵正要依命退出殿外,墨黎断澜又道:“喔,对了,樊陵,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施一道乌符给到句璲,他们北去之后,至今也没见回音,你问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墨樊陵连忙应诺,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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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宇先是摸了摸胸口,然后又伸了伸懒腰,想道:“是走得太累了,我一觉睡到了天亮,竟然还觉有点困倦。”

忽闻左后侧传来一片噪杂之声,子宇忙将所携佩剑提在手中,依于树边。

不远处约有数人,听得其中一人喊道:“前面有人。”另一人喝道:“肯定是来抢宝物的,上去把他剁了,别让他抢了先。”

几个大汉很快抢了上来,其中为首者一个大汉手持大刀,余人也各自握着斧叉大矛,将子宇围在一边,阵势颇为骇人,若是给普通行人遇到,肯定先自吓破了胆。

但子宇先前辨听他们的声音,此刻再看到他们的步伐,已知不过是些草莽之辈,早已放下心来,当下便收起佩剑,背在背上,更无分毫逃避之意。

那为首大汉把大刀背在肩上,欺上前来吼道:“嘿,白脸小子,做什么的?识相的就赶紧滚下山,我们也便发了慈悲,饶了你。”

子宇拍着嘴巴打个哈欠道:“打扰了大爷的好梦,这账我还没有跟你们算呢,怎么就成了先饶了我了。”子宇边说边想道:“说起来还真不算是好梦,但此时那就当是好梦了。”

几位大汉闻言,立即挥舞刀斧,乱叫道:“好啊,口气不小啊,你要是再不下山,那就别怪我们今天就让你做了亡命鬼!”

子宇道:“你们先别急啊,我本来就是要下山的,可是自打见了你们这帮泼皮,我顿时就没了下山的兴致,我就偏偏要往山上走,就是不往山下去。咳咳。”

那持刀大汉当即恶生胆边,怒上心头,抡起大刀就咿咿呀呀地向子宇扑了过去。